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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第 18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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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41 嘉穗产子

    嘉穗紧紧靠在阎崶怀里, 每呼吸一次都要抽动腹部,直疼得她骨髓发颤、冷汗涔涔。

    “我送嘉穗去穆雅博那里,你们沿着远路去寻韩擎和书玉。”阎崶简要地做了安排。

    江南蹙眉, 心里的火气已令他说不出什么好话,不如缄默。

    亚伯惊道:“你一个人去礼宫秀明的老巢?你不怕被活体细菌寄生?也不怕变成石道里的那些鬼东西?”

    阎崶抿了抿唇:“我会对自己的决定负责。”

    江南呵了一声:“阎王, 你怎么对自己负责?被礼宫秀明捉住,强迫改造成怪物然后反而来弄死我们吗?”

    “没有人比我更清楚那位大人有如何心狠手辣。他披着斯文和善的外皮, 行的是最狠毒无情的手段。在他眼里,众生不过蝼蚁, 你我不过棋子。他随随便便一个兴起就可以筹谋改变你的一生, 你自己想清楚了, 是要继续做你的阎王, 还是去见地底的阎王!”

    阎崶嘴唇发白。这些道理他都懂, 可眼下人命关天,且他需要有一个了断。

    他隐隐有一种预感, 他与嘉穗的孽缘很有可能就在地宫划下最后的句号。

    江南冷眼看着阎崶眼中变换的神色, 知道自己无法劝动这块木疙瘩, 于是转头对亚伯说:“给我们几颗好使的药丸。”

    亚伯连忙点头,手忙脚乱地在帆布背包里翻出了好些个瓶瓶罐罐, 一股脑儿塞进了江南怀里。

    江南看着怀里的药瓶, 脸色略微好看了一些,抬眸对亚伯道:“你沿着这条宫道去寻韩擎和书玉, 我陪阎崶走一趟。”

    亚伯吓得一哆嗦:“就剩我一个人?”他一个手不能扛肩不能挑, 还不会打架的弱货, 独自行动是想找死呢还是想早死?

    江南挑眉:“怎么,要跟着我们去老怪物那里送死?”

    阎崶亦蹙眉:“江南,你不必与我同去。”

    “我与礼宫秀明有旧怨,此番下地宫我的首要目的是确保那老怪物埋在此处永世不得见天日。至于寻人这项任务,还是你们来办更稳妥。”江南淡道,“我早已想好,如果我能拖住礼宫秀明,你们不必再等我一同出地宫,直接引爆山间河地的□□即可。”

    阎崶眸中震颤:“你……”

    江南忽而笑了笑:“怎么,觉得我傻?”

    “阎王,我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人死不过灯灭,在另一方世界我一样能活得潇洒快活,总比在这个世界里揣着负担和仇恨活着要好得多。”

    “同样选择走那条路,我与你不同的是——我不会愚蠢到为一个谎话连篇心肠歹毒的女人去送死。”江南斜了眼看向浑身发抖的嘉穗。

    这一眼端的流光溢彩,锋利非常。嘉穗生生一愣,有那么一瞬间竟以为自己见到了三方台上一颦一笑皆自成山河的末代名伶。

    阎崶垂眸,半晌后沉声道:“我不如你。”

    说罢,阎崶将嘉穗打横抱起,觅着钟声的源头疾驰而去。江南轻轻嗤笑了一声,提步跟上阎崶。

    亚伯甩着个帆布大背包,一边跑一边嚷:“哎呀你们慢一点啊,我也跟你们去……等等我!”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嘉穗已双眼犯花,她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是的,往钟声的方向去应该就能找到大人。

    她曾经不止一次借故潜入大人的书房。大人书案后头挂着一幅皇城的走势图,图中心用朱笔画了个圈。

    圈内是三进宫殿以及一口大铜钟。

    大人心心念念的地方就在那里,应该不会有错。

    也千万不能出错啊。她死死地咬住牙关,她能否保住性命,就看这一搏了。

    白玉宫道美得不可方物,三人却无心去看。地宫内的布局仿佛是一座活生生的皇城,大小宫殿错落有致,宫道四通八达交叠丛生。

    阎崶抱着嘉穗直接跃上了宫殿顶头的红砖瓦头,免得在宫道里走错了方向。

    江南一手提着亚伯跃上屋顶,一边轻声调笑:“你个黄毛小怪,看着人高马大,实际上不顶用啊。”

    亚伯不禁涨红了脸,心内暗暗下了决心,除了中国针灸,他还要学中国功夫。

    钟声敲了足足十二下。

    最后一下的余音还回荡在地宫中,三人已抵达了一座恢宏的大殿前。

    “礼宫秀明!”

    阎崶运气喊了起来:“我来给你送人了。”

    声音有如洪钟,在殿前荡了荡,许久才平复下来。

    三进大殿安安静静,并没有传出任何回音。

    嘉穗早已被冷汗浸湿,挣扎道:“大人一定在这里的……我不会记错……”

    阎崶沉吟半晌,忽而提气又喊:“穆雅博!我把嘉穗送过来了。”

    三进殿内,穆雅博跟在礼宫秀明身后,静待大人一层一层开启机关。

    殿外的第一声呼喊他并不放在耳中,大人都岿然不动,他亦没有自乱阵脚的道理。

    直到外头喊了嘉穗的名字。

    穆雅博心头微微一滞,下意识就转头去看礼宫秀明。

    礼宫秀明依旧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专注着手里的机关,似乎并没有听到殿外阎崶的呼喊。

    “穆雅博,嘉穗即将临盆,我将人给你送来了,接与不借就是你的事情了。”

    穆雅博的瞳孔骤然紧缩。临盆?嘉穗的月份怎么至于临盆?

    他求助似的看向礼宫秀明:“大人……”

    礼宫秀明终是顿住了手上的动作:“静心,雅博。”

    “可是嘉穗……”

    “嘉穗临盆,你可会助产?”

    穆雅博脸涨得通红:“……不会。”

    “既然不会,你出去能顶什么用?”礼宫秀明淡淡道。

    穆雅博紧紧握住双拳,却不敢当着族内众人的面失态:“大人,不如就让我出去看一眼吧。”嘉穗肚子里怀着的,毕竟是他的孩子啊。

    “你若想去,我自然不会拦你。”礼宫秀明半敛了眉目,“不过去之前我须给你列明一些情况。”

    穆雅博的心一松又一紧,垂头恭谨地等礼宫秀明开口。

    “嘉穗月份不足却要产子,说明她肚子里的孩子已发生异变。你做好准备接受一个异变的孩子了么?”

    穆雅博一愣。

    “嘉穗屡次不听我的话,处处树敌,她身体里已云集了各类变种未变种的蛊虫的稀液。毒性早已入骨,她能活到如今,全靠她肚子里的孩子为她承受蛊毒。此番她又私自入地宫,走了那十层石窟,蛊毒翻了数翻,连带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承受不住了。”

    礼宫秀明看向面色发白的穆雅博:“嘉穗此番必须产子,因为那个孩子已经受不住她体内的蛊毒。但嘉穗若产子,体内蛊毒必然有部分反噬,她的性命会如何,你自己心中该有数。”

    穆雅博忽而道:“如果……放弃那个孩子呢?”

    “如果将那个承受了蛊毒的孩子提前剥离嘉穗的身体,且不让蛊毒反噬呢?大人,请您帮帮嘉穗,您一定可以做到的。”穆雅博的眼里带了几分祈求。

    礼宫秀明笑了:“你与嘉穗的感情竟这样深,深到连带了你骨血的孩子也可以舍弃了啊。”

    穆雅博心如刀绞:“实在是无奈之举。”孩子没了,还能再有,嘉穗若亡,那么他……他便再也没有机会弥补她了啊。

    “很遗憾,我做不到。”礼宫秀明语气平平,“我不是外科医生,动不了这个刀。哪怕将嘉穗的孩子提前剥离出来,情况也不会有任何好转,因为——”

    顿了顿,他缓缓道:“嘉穗肚子里怀的啊,恐怕是连你也没法想象到的异种。”

    “现在你出去,大概可以见嘉穗最后一眼。但此刻你出去了,便错失了入皇陵的机会。钟声已响,陵墓已开,我不会因为你而让阖族等候。”

    “你自己掂量吧。”

    嘉穗横躺在三进殿前的白玉石地上,疼痛令她浑身痉挛。

    “这……这该怎么办啊?”亚伯手足无措地看着地上的嘉穗,“她的丈夫不愿意出来,那只有我们给她助产了?”

    另外两个男人皆沉默不语。

    亚伯狠劲抓了抓一头小卷毛:“jesus!我解剖过小老鼠,还没剖过女人的肚子啊!”

    指望那两个石雕一样的男人是不可能了,亚伯颤颤巍巍地撕开了嘉穗肚皮上的衣物。

    硕大的肚皮上已青筋暴起,里头的孩子一下一下鼓着她脆弱的肚皮。

    突然,薄薄的泛了青色的肚皮底下冷不丁映出了一只眼睛来,惊得亚伯一个踉跄摔坐在地。

    “我的妈……这个女人怀的是什么东西啊?”亚伯心有余悸,“我头一次见到还未分娩就能张开眼睛的胎儿……”

    嘉穗的哭喊陡然间提高了几个音,她的手在光滑的白玉石地上乱抓,企图找到可以借力的东西。

    江南当即色变:“亚伯,回来!”

    亚伯哪里需要江南提醒,早已连滚带爬地退开到了一个安全的距离。

    青筋暴起的肚子痉挛得越发厉害,地面上一片濡湿。

    羊水已破。

    “阎崶!”

    嘉穗喊得越发凄厉,她的眼前已出现了幻觉。

    那些过去的,好的坏的记忆统统如开了闸的洪水,一齐涌了出来。

    伦敦月色下,她借了书玉的脸,施计入了青年阎崶的眼。

    那个时候的她,刚刚获得了新生,正是春风得意、容颜娇憨的时候。

    如果时间能停留在那里……该有多好……

    可惜造化弄人。

    大约世人更愿意说她,自食其果吧。

    呵……她活到如今,践踏了许多真情才换来了大人身边的地位,可这手牌还是被她打烂了。

    怨不得别人。

    可……还是好恨啊……

    那些她曾深爱的,亦曾深爱过她的人,到了如今这步田地,竟没有一个人陪在她身边。

    “阎崶!当年在伦敦,给你送信的那个人,其实……”不是我。

    你因那封信爱上了我,可我只是沾了那个人的光。

    但我此生此世,都不会将这个真相告诉你。

    女人的嘴角渐渐溢出了一丝诡计得逞的笑。

    阎崶眉头一皱,下意识侧耳静听,然而他再也等不到嘉穗的后半句话了。

    伴随着女人异常凄厉的尖叫,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咬破了她的肚皮。

    肚皮下,血色翻滚,女人的内脏早已被啃噬得破碎不堪。

    江南暴喝:“退!”

    那个以母亲内脏为食,咬破母亲肚子降生的婴儿挣扎着想从母亲的腹腔里爬出来。

    然而就在它接触空气的第一秒,它发出了凄厉的哭声。哭声似乎凝聚了万分痛苦,竟叫三个男人听了皆不寒而栗。

    很快,哭声渐渐若了下来。这个来到世界上还不足一刻钟的婴孩毫无预兆地断了气,紫色的皮肤青白交替,仿佛中了毒般叫人不忍直视。

    它承了母亲的罪,亦从母亲身上讨了命来抵债。

    婴孩的第一声哭喊传入三进大殿时,穆雅博面无表情地随着礼宫秀明入了那正统的皇陵。

    辉煌金贵的陵门闪着数百年来皇朝的威仪,令人不禁目眩神迷。

    婴孩最后一道哭声将断之际,穆雅博以大清遗族支姓中最具潜力的未来掌家人身份,合拢了皇朝的陵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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