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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七 赠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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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青衫坤道年纪也不过二十出头,连忙起身对鹿鸣涧回礼:

    “居士折煞贫道了。陈师兄既为纯阳同门,同气连枝,救助治疗他本就是贫道应尽之义;何况此次能够追回经书、诛杀众獠,也是仰仗了陈师兄与居士你。贫道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尚才疏学浅,道阻且长,须得多向居士学习。”

    她说完这些,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又脸上一红,以手掩住大张的嘴巴。

    这才发现她眼底隐现青黑之色,鹿鸣涧连忙道:“道长且去休息吧,我来照顾迁哥儿。”

    行歌走上前道:“如今,小林道长他们那边厢的轻伤员都没什么大碍了,我也能常来这边帮忙。”

    鹿鸣涧接过青衫坤道手中药钵,朝她点头。

    见青衫坤道仍有疑虑,宫紫英插言道:“万花谷的医者都如此说了,便依她们。玉儿你去休息。”

    看得出来,在场人之中,数他和老陈道长说话算数,这一句便有了一锤定音的效果。叫“玉儿”的青衫坤道得了他的吩咐,这才告了个礼,安心退出房间,自寻休息处去了。

    老陈道长将拂尘从左边撩到右边,摇头苦笑:“柯师弟回来,要是看见迁时这样子,可别要找你我拼命。”

    宫紫英翻了个白眼:“那他也应该找倭人和姓梅的,与你我何干?我要是他,就应该反躬自省,怎么教出的徒弟如此不济,弄成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老陈道长拿宫紫英的脾气没办法,知道他话讲得难听,却是在替此役中逝去的同门们痛心,嘘了一声道:“好在《坐忘经》寻回了,迁时、嘉琦这些小辈们也多数保下了命。”

    宫紫英抿嘴道:“可师父自以裁断失策,去掌教师伯关前请罚了。”他师父是于睿,此次的主事人。

    老陈道长望向鹿鸣涧和行歌:“也不怕二位居士听去笑话,纯阳宫此次损失惨重,青壮年弟子不少殒身空雾峰上。”

    鹿、行二人没话可答,只有默然行礼。

    老陈道长捋着胡须道:“倭人底层战力薄弱,只有那么区区几个高手。但偏偏他们倚仗着邪异阴阳术的阵法之威,强拖了我们许久……一旦阵破,贫道等人很快便在峰顶捉住了那伙倭人的头领梅剑雄,将他围杀,这才夺回经本。”

    鹿鸣涧捏紧了手中药钵:“梅剑雄……西子湖龙井梅庄原是口碑极好的世家,就算一朝倾覆,他既有幸逃出生天,又为何助纣为虐?”

    老陈道长续道:

    “梅剑雄是昔日梅庄庄主梅儒敖之子。

    “韦氏之乱后,梅庄灭门,上下老小仆役共一百三十二口伏诛。彼时他年纪尚幼,为一名家仆冒死救出,后随废帝李重茂远遁东瀛。到了那边,他更名为‘雾隐剑藏’,一边继续修习梅家剑法,一边将其与东瀛忍术相结合,创立了雾隐流,成为藤原广嗣麾下得力大将。

    “按照梅剑雄的说法,此番藤原广嗣亲自率爱女及爱将们前来中原,为的是协助谢云流向中原武林复仇……”

    鹿鸣涧面色变得极为难看:“藤原樱奈……竟然是藤原广嗣的亲闺女?”

    “如果梅剑雄没有欺瞒,便是如此。不过你与迁时也不必太过担忧,一来藤原樱奈虽死于你二人之手,却没有几人知道,纯阳宫弟子自不会到处乱说,就让藤原氏把账一并记在纯阳宫头上就好;二来藤原氏如今也不复过去盛景,不然藤原广嗣何不好好地在东瀛待着,跑来中原搅混水。”

    老陈道长顿了一下,牙酸般补充道:

    “即便他们找上门来,也有师父……嗯,也有掌教和师叔他们顶着,断不会让你们小辈背着大包袱。”

    看来老陈道长是玉虚真人李忘生的徒弟。

    鹿鸣涧没有逞强:“如此最好。”

    老陈道长清了清嗓子,对鹿鸣涧道:“居士,你与迁时交好,此番又大大帮助了我纯阳,合宫上下奉你为贵客,贫道玉虚一脉陈不羁,便唤你一声小友,可好?”

    这话对于长辈来说十分客气了,鹿鸣涧连忙道:“晚辈客随主便,道长有话直说就是。”

    陈不羁舔舔嘴唇,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地道:“嗯。我听说,那藤原樱奈身负奇异法器‘鬼哭玉’,才能以普通功夫之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可有此事?”

    “是。”鹿鸣涧从怀里摸出了一块缺角玉片,毫不避讳地递给了陈不羁,“应该就是这个,但已经残缺不全了,不知道还有没有用。”

    陈不羁接过玉片,仔细端详了一阵,又让鹿鸣涧把当日破阵与战斗的情景详细讲来。

    鹿鸣涧瞧着这老道士,一时半会儿还完不了事,便把药钵给了行歌,交代她帮忙照看陈迁时片刻,待到行歌笑着点头保证说“你放心”,她才恋恋不舍地随了陈不羁去屋角。

    陈不羁听得十分认真,还时不时打断她问些细节,最后方若有所悟道:

    “想来她一身所练阴阳术,其实是分散在你说的那种‘噬魂珠’中……这玉片更像是一种起到加强和链接作用的法器,能叫她与自己的各部分修为联系起来。一旦法器毁了或者珠子毁了,她都会被削弱……那这东瀛阴阳术,其实比之咱们中土的功夫心法,颇有掣肘很不方便啊。”

    鹿鸣涧随着复述战况也回忆起当日种种,不甚肯定地道:

    “道长分析得有道理。但晚辈觉得,他们也有可取之处。譬诸那各种珠子,最起码的便有弄风、唤火、放毒、刀兵四种属性,虽然是假于外物,但也算得上手段丰富。或许只是藤原樱奈她修为还不够高深,才让我们破解得不那么困难。倘若有一位足够强的阴阳师,是不是咱们无法攻破他的噬魂珠和法器,他便有一人敌众之力,决计不可小觑。”

    “鹿小友说得是。倘若真是谢师伯参与其中,铁了心要与我们做对,那以后恐怕纯阳宫少不了与倭人的纠葛……”陈不羁露出苦笑,摩挲着玉片道,“这东瀛阴阳术中土少见,我们知之甚少。这‘鬼哭玉’贫道便拿回去了,与师父和同门研究参详,务要尽量做到知己知彼,有的放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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