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八 买醉
龙门客栈的瞭望塔顶就这么点儿地方。
鹿鸣涧和陈迁时待了一夜。从坐着拥吻,到滚在倾斜的塔檐,最后一起枕着雪名剑匣,看大漠的星空。
聊不完的话,还有每隔一会儿就亲在一起。好忙的两张嘴。
鹿鸣涧第一次被陈迁时放着躺下时,陈迁时伏下身子吻她。漫天星斗在他背后,都不如他的眼睛雪亮。
他一闭眼,最亮的星就坠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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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透了,两人还是不舍得分开。
就连鹿鸣涧这么能煞风景的人,也没提出下塔的话。
客栈的门一开,较为勤奋的江湖客都出来晨练了——包括商十九和沈绛。
眼尖的商十九“嚯”了一声,陈迁时便“唰”地一下坐了起来。盖在两人身上的毯子被他的动作带起了一半,立时漏风,鹿鸣涧抱怨地“嗯”了一声便滚向旁边,将整张毯子卷走了。
有人看见这番动静,便指着陈迁时大声笑道:“干,道士好大的本事,不会是在他娘的那种地方和掌柜的偷情吧?”
鹿鸣涧也坐了起来,目光直直地望向了这大放厥词的汉子。
汉子一看不是能开玩笑的金香玉,而是昨天被好多人簇着的恶婆娘,便讪讪住嘴,背了锤子径自去客栈后面练武了。
陈迁时整了整头顶的发冠,便背起剑匣,将鹿鸣涧裹着毯子打横抱了,腾起“逍遥游”飞下了瞭望塔。当着众人看热闹的目光,她靠在他怀里,两人去了鹿鸣涧的厢房。
商十九抱着胳膊,啧啧有声道:“好一对狗……咳,风流花娘俏纯阳,劲儿真大啊?”
沈绛柳眉微蹙:“你是不是想说狗男女。”
商十九嘿嘿笑着:“我可没说,是你说的。”
沈绛叹了口气,望着陈迁时踩着楼梯上客栈二楼的清俊背影:“闹成这般夸张,鹿姑娘的名节……唉。”
商十九看向沈绛:“将军如何不战而思降!就不能是他二人从此永结同心,携手江湖写下一段伉俪情深的佳话嘛?”
沈绛点头,勉强笑道:“最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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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十九与老焦等被救出来的兄弟议定,等他们伤好,最多一两日,便一起上路,押着戴大公子回长安,讨回大家这趟做镖师差点没命的钱。
晚间,睡饱了的鹿鸣涧洗过澡,与陈迁时在月牙湖边散步。
客栈二楼靠窗的桌子,沈绛坐着,望见他俩连手都没牵,但是并肩站得很近,一个笑靥如花,一个浅笑望她。
沈绛收回目光,一脸难受兮兮。她拿起酒壶给自己满上,又指了指对面商十九的杯子,大着舌头说:“再、再来。”
商十九的酒量是真正的千杯不倒,陪喝无所谓,但他此时很无奈。
一把将沈绛的酒杯拿到了他自己面前用胳膊挡住,商十九劝慰道:
“他俩早上衣服虽然皱皱巴巴,但穿得整齐着呢,白日陈道长送了鹿娘回房,便也回他自己房间补眠了——这说明什么?”
沈绛迷迷糊糊地眨眼,视线没有焦点地望着自己面前,没反应过来杯子去了哪里,也没太听明白商十九在说什么。
她机械地重复道:“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两人只是谈情说爱,又没有春风一度、珠胎暗结,瞧你担心的……不知道的,定还以为你是鹿娘的老妈。”商十九彻底无语。
看出沈绛竟然真是两杯麻的菜狗,商十九对于答应了她“陪我喝两杯”的请求,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他又不想睡她,她醉了,他没得一点好处;要是不走运,她喝醉了来胡搅蛮缠,她还是个天策官军,他岂不是有嘴说不清?
等等——商十九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性,捏酒壶细脖子的手都紧了一下。
他做贼似的压低了声音道:“沈娘,你莫不是也看上了陈道长?”
沈绛幅度很大地摇头,像条小狗似的,眉心也恨不得纠结成了一朵菊花。
“鹿姑娘从前,天天是与我在一道儿的。虽然、虽然她有如意郎君了,我做好朋友的,应该替她高兴,可是……可是你看看!”
沈绛指着窗户外面,扁着嘴,提高了声量道:“她现在!都和陈道长骑一个骆驼!!!”“一个”两字被她咬得格外重。
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外面,商十九发现那对狗男女确实找了个骆驼,正共乘着绕湖边兜圈,亲密交颈,窃窃私语。
“……那鹿娘以前不也和我同骑过嘛,这有啥的。”商十九蛋疼道,“咱们做兄弟的都能和她同骑,人家和心上人不是天经地义。”
“确实天经地义。他们天造地设似的。”沈绛抽了抽鼻子,喃喃道,“可是商大哥,我一想到以后鹿姑娘嫁人了,一辈子都坐在别的男人马上,为什么好酸好难过?”
商十九是真有点怜爱了。
他把沈绛的杯子偷偷推回了她面前,一展长臂拍拍她的背:“……喝吧,姑娘,啊,喝吧。喝完了,醉了,睡大觉,咱们明天就不难受了嗷。”
沈绛的脑子此时早已经离家出走了,完全没纠结酒杯怎么失而复得,拿起来便是一个干杯。
“我本还想着,等小葱恢复好了,带着鹿姑娘一起乘小葱,在天策府的马场跑上三圈的。”
她趴倒在了桌上。
“他,嗝,陈道长要是不好好待鹿姑娘,我便一枪搠死他。”
商十九:“……”
他娘的,老子长这么大,我今儿个真是见了百合花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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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用血衣魔鬼城瓜分资财的一小部分,商十九便很是容易地和金香玉达成了协议,直接征用了红衣教的载具和囚车,把一脸死相的戴大公子装了进去。
金香玉也很高兴,这些具有显著特征的红衣教遗产,她本来还需要想方设法变卖掉换成钱,现在直接省了事情,看商十九是越发顺眼。
众人拜别了金香玉等一行,便踏上了前往长安的路。
小葱被安置在了驼车里。众汉子骑马的骑马,坐骆驼的坐骆驼,鹿鸣涧坐在陈迁时怀里,商十九……坐在沈绛怀里。
被抢夺了翼翻羽主权的商十九毫不生气,只是觉得好玩,顺便还逗沈绛道:“要不咱俩换换?”
沈绛执着马鞭,冷若冰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