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选择
“所以，两百年了，你依然没有找到一个答案？”
洛青城注视着海水中紧闭双眼，眉眼间凝着冰雪的女子，轻声问道。
予奴点头。
当年她识人不清引狼入室，让全族遭此灭顶之灾，不配为海族公主，故自称予奴。
“哎，你让我说什么好呢？”
洛青城叹气，毕竟两百年前海予只是个十岁的小孩，是杀人不用承担刑事责任的年纪。
她刚开始估计根本不知道爱情啊成亲啊是什么意思。
“现在我面前的你是灵魂？”
“是。”
洛青城嘀咕道：“怪不得乱葬岗的骷髅姐听声音还小，原来是被剥离的时候还是小朋友，记忆不全，才说海予自甘下贱嫁予人族。”
当时的海予就是这样自责的吧？
她一直觉得是因为自己要和周玉成亲才导致灭族。
“但错的不是你，是周玉和幕后之人。”
“错的是谁又有何意义，海族因吾受此劫难，不论如何，吾无法，也不愿逃脱罪责。”
予奴淡淡道：“汝之言解除诅咒的方法并非无用，但吾不愿解除诅咒。”
一旦解除诅咒，那被她强留于世的族人便会立马烟消云散。
洛青城摇头，“你可知记忆中周玉放出的黑气为何物？”
“传承告诉吾，那黑气为天魔之气，与寻常妖魔不同，天魔为天生天养之种族，此界并无克制天魔之气的方法。”
“不，世间不会有完全没有弱点的东西，这两百年间，你可曾去见过海神？”
听到“海神”两个字，予奴身体微微一颤，脸上很快转过一道复杂神色，若非洛青城紧紧盯着她，都无法发现。
她似毫不在意：“并未，海神……已散灵还于天地。”
“是吗？你确定？”
洛青城可不相信，海神曾获得一缕神息炼化，参悟神道，虽未成神，但已具神性，而周玉特意将天魔之气首先击向海神，就说明这天魔之气并非一点弱点都没有，至少神魔对立，若海神和普通海族之人一般对天魔之气毫无抵抗力，那周玉何须多此一举？直接把天魔之气放出就行了。
更何况这天魔之气没有伤害到和初代海神拥有相同蓝发蓝眼金尾的予奴就是最大的证据。
予奴没有回答。
她不确定。
“既如此，反正都是死马当活马医，你带我去看看。”
洛青城见予奴表情松动，见缝插针提出要求。
予奴犹豫片刻，答应了。
其实她也很想去见见父神，只是她自认自己是害死父神的帮凶，她实在无颜面对海神，才找借口逃避。
但现在她是有正当理由的。
予奴迫不及待抓住洛青城的手，施展缩地成寸，洛青城眼前一花，她们就到了曾经举办海祭日宴会的宫殿。
和洛青城记忆中华美的宫殿一般无二，只陈列装饰上多了一些岁月的痕迹。
上首是一个黑色巨蛋，予奴曾仔细探查过，即便不顾代价催动血脉之力，她也无法感知到海神哪怕一点点的生机。
想到这里，原本心里升起的一点希望又沉了下去。
然而洛青城总是有歪理说服她，“你看看，要是海神消散，这蛋还杵在这里干嘛？那么光溜圆滑，严防死守，说不定海神正在里面艰难抵抗天魔之气入侵呢！”
好有道理。
予奴脑海中不由联想到自己最爱的父神边吐血边反抗地小可怜模样，心慌起来，她是元婴尊者，但却将求救的目光投向洛青城，浑然不觉面前的洛青城光从外表看压根是个没有修为的凡人。
“那怎么办？”
洛青城抚着下巴，思考了一下，提出一个听起来不太靠谱的提议，“要不然你试试攻击这个黑蛋，看能不能把这蛋打裂？”
予奴失落，她还以为洛青城能提出什么建设性的建议，“吾早已试过，不仅如此，吾还曾试过用火烧、用水浇、用锤砸等方法。”
洛青城为蛋里的海神默哀了一秒，随后问道：“你有没有试过往里灌注神息？”
“神息？可吾并非神灵，哪儿来神息可用？”
“不是那个神息。”
天魔应在神魔界，出现在修仙界已很不寻常，这一缕天魔之气肯定被削弱过，不然神魔界的东西放到修真界来，怎么也得来一次灭世大劫才配得上天魔的逼格吧？
但最终只灭了一个与世隔绝的海族就结束了，被困在海族，不免让洛青城觉得这和当年予奴所下的诅咒有关。
而且指使周玉的幕后之人为何要指名道姓让周玉将天魔之气置于海族，就已经说明海族有什么问题。
或是铲除阻碍，或是提前布局，和神魔界扯上关系的东西，背后肯定是一个惊天阴谋。
但这就和她这个小菜鸟无关了。
等回宗门告诉大佬们让他们去头疼，当务之急是把海神从蛋里弄出来。
“既然你和初代海神相似，不如试试灌注血脉之力？”
予奴也是破罐子破摔，血脉之力至关重要，损失后只能靠时间经年累月重新养起来，哪儿能那么轻易仿佛试了不行就换般随意。
她点点头，将手掌凑到蛋上，金色的光点随着予奴的催动血脉之力在蛋和手掌间涌动，一道玄妙的气息以予奴为中心朝四面八方扩散。
洛青城期待地看着蛋壳。
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蛋壳毫无动静。
若是一般人，付出珍贵的血脉之力却看不到一点收益，早就停下了，但予奴偏不！
她深知这一次放弃，就是放弃了海神最后一点生的希望，若是海神真的还在黑蛋中苦苦挣扎，那不是相当于她亲手断了自己父神的唯一生路吗？
良久，原本兴致勃勃以为自己柯南附体的洛青城已经无聊地打瞌睡了。
予奴还在坚持。
一下子失去几乎全部血脉之力的予奴脸色苍白如雪，原本嫣红的唇也失去了血色，又被咬牙坚持的她咬破流出的鲜血染红。
抽出最后一丝血脉之力后，予奴身形摇摇欲坠，只觉自己实在天真，竟真信了一个凡人的鬼话对海神还活着抱有那么大的期待。
一片寂静中。
“那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那么蠢，五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