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九章 坦然面对
北帝又是冷冷地道：“你也不要对自己的生存，抱有什么希望，现在所有的人都认为，现在圣殿里的那个圣女，才是真正的圣女，而你，才是假的。过了几天，皇城里就会有消息传出来，朕抓获了一个假圣女，然后会将你当众火烧。”
这一次，轮到顾画蕊浑身颤粟了。
北帝不仅恨“圣殿”，也恨她。她毕竟是沈芷乔和那个男人的孩子，所以在他的眼里，她就是他的屈辱，他绝对不会让她留着。
不过他打算向老百姓公布，说她是假圣女，这理由也真够滑稽。
只是，现在她已经不想去考虑那么多了，北帝此人老谋深算，他想要处死她，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了，难道老百姓还能反抗他？
她抬头看着北帝，北帝也看着她，两人的眼眸里，都射出一股精芒，相互交织，仿佛能擦出火来。
两人就这样相互对视。
顾画蕊的心里很绝望。不过，想起刚才谈到母亲之时，她看到北帝的情绪，一直都很失控，就知道虽然他对圣殿，对自己非常的痛恨，可是他言词之间，表情之间，其实对母亲还是有一丝感情的。
想必，母亲在他的手里，不会过得很差。
“我母亲，她现在过得还好吧？”顾画蕊忽然问道。
当初，母亲跟着北帝手下的人回北国时，曾经给她留下了一封书信，她本想马上赶回去，没想到却折腾了这么长的时间，真不知道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北帝猛地抬起头来，目光里交织着一抹复杂的神色，但是，最终他选择了缄默，并没有回答她的话。
顾画蕊看北帝不言不语，冷冷地说道：“其实死并不可怕，可是就算我死，我也要看到我母亲安全。当年，若不是你迫害，她又怎么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北帝一惊，仍旧不说话，有许多事情，他已经尘封了许久，真的不愿意再去提及。再说了，提又有什么用呢？
顾画蕊又道：“我知道，你很恨我，因为我是你的耻辱。既然你不愿意让我去见我的母亲，那好，等我死后，你不要将我的死讯，告诉她。”
北帝再次震惊了，他原以为，今天顾画蕊来这里，跟他之间必定有一场激烈的恶战，没想到如此简单，她，真的已经打算放弃跟他作战了么？
顾画蕊也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样离开北帝的行宫，回到自己的牢房的。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很沉很沉，回到牢房里之后，就躺到地上睡觉，一言不发。
大长老等人以为她出了什么事，纷纷叫唤她的名字，不过看到她并无什么大碍之后，方才放下了心。
牢房里一片安静，众人全都在窃窃私语，不过，顾画蕊自始至终，都没有告诉大长老等人，再过几天，她就要被火烧了。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在第三天的晚上，狱卒送来的饭，一改往日的简单臭馊，不仅香喷喷的，而且菜式十分丰富，香味飘逸着整个牢房。
大长老等人看着这饭，谁都没有胃口下咽。
他们毕竟都是经历过几十年风风雨雨的人了，心中自然明白，这样的饭，是他们人生中的最后一顿饭，北帝是打算明天就要处决掉他们了。
“那狗皇帝，是真的打算明天就将我们处决掉吗？”大长老愤恨地说道。
“说起来，我们这一趟出山，真是白费劲了。”
牢房里顿时响起了一片呜咽之声。
顾画蕊原本还打算让自己饱餐一顿，听了这番话，心中也禁不住十分惆怅与悲痛，她默默地将饭碗放到了一边，“卟嗵”一声，就跪在牢房里，朝着大长老等人的方向，磕了几个晌头。
“圣女，你这是怎么了？”大长老等人看着顾画蕊这个样子，禁不住吃了一惊。
顾画蕊痛心地说道：“大长老，是我对不起你们，当初是我太自私，一直固执己见，要重振圣殿，这才让你们从部落里出来的，从来就没有考虑过你们的利益与感受，让你们无法颐养天年，是我错了。”
说到这里，顾画蕊心中依旧无法抑制住悲痛，若不是如此，大长老等人，现在一定还活得好好的，用不着到处奔波劳碌，用不着为了扶助她重振圣殿，而葬送掉自己的性命。
大家辛辛苦苦折腾了一场，到头来，还是一场空，说起来，真的是她太自私，她有罪。
大长老叹气道：“圣女，你不要太过于自责。善恶到头终有报，人也终有一死，作恶的人迟早会有自己的下场，而我们这些老家伙，迟早有一天，也会到阎王爷那里报到，现在不过是提前罢了。所以我们并不后悔跟着你出来。”
顾画蕊压根儿就没有想到，大长老等人的心里，其实并不责怪她，让得她的心里，觉得暖暖的。
大长老又喟然叹道：“最起码我们以正义之心，跟北帝相互抗争了一场，虽然我们输了，可是北帝不也没有赢吗？他的做法，我们的死，自会有人看在眼里，北帝自会失去民心，我们的斗争，鼓舞了他人，我们没有白死，我们也死得其所啊。”
顾画蕊听了一怔，大长老此番话，真的是大大地鼓舞了她，她总觉得自己这一次死，不会白死。或许她死后，会有人替她反抗北帝的统治与压迫。
想到这，她重新将饭碗拿了起来，放到嘴边吃了几口，道：“很好吃，很香，大家都快吃吧，吃饱了好上路。”
大家心中都十分悲痛，不少人都举手偷偷地擦掉从眼角边流出来的泪水，然后低下头，默默地吃着那香喷喷的饭菜。
夜已经很深了，这一个晚上，北帝同样也没有睡着。
他的内心里想了很多很多，也一直都在做着剧烈的挣扎。真的就要这样处死顾画蕊么？她虽然伶牙利齿，心机手段颇多，可她毕竟长着一张与沈芷乔相似的脸庞。虽然许多往事，早就已经像烟尘一般，成为了过去，可是如今回想起来，仍然让人缅怀。
他过去，已经做出了许多对不起沈芷乔的事情来，也彻底改写了圣殿的命运，也改写了她的命运，他不想再对不起她。
可是，顾画蕊又处处跟他作对，她已经成为他前路上最大的一块绊脚石，这样的人不除掉，他又如何安心？
可若是不除，自己最终死路一条。
此时，苍茫的夜色之下，两条诡异的黑影，悄悄地朝着北帝的行宫走来。
“咝！”一股阴冷的风，从屋外吹进了屋内。
北帝本就极为敏感，睡觉的时侯，更是在行宫周围，布置了重重防护，如今一听这动静，顿时惊吓不小，他知道，连自己的侍卫都未能察觉，来者肯定不善。
屋子外，沈芷乔低声道：“天魁大人，谢谢你了，就让我自己进去吧，我一定会好好地跟他交涉的。”
“那你一定要小心。”天魁大人看着沈芷乔，突然一挥手，“啪”的一声，就将北帝房间的门，给推开了，沈芷乔马上就闪身而进。
北帝马上就从床上起来，目光冷冷地扫视着黑暗中，冷喝道：“什么人？”
沈芷乔身穿一身黑色大斗蓬，夜色之下，身上透出一股奇异的气息，她缓缓地将头上的斗笠摘下，又扯下脸上的黑色罩巾，低声道：“是我。”
北帝听了这道声音，猛地吃了一惊，情绪几乎要失控。
他摸索着下了床，点燃了一根蜡烛。微弱的烛光底下，沈芷乔那张消瘦苍白的脸庞，赫然出现了他的眼前。
看着这样一张脸，北帝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想不到几十年过去了，他与她，竟然又会在此时此地相见，让他难以压抑自己的情绪。
几十年时间过去，沈芷乔的容颜变了，从一个娇俏的少女，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当年的风华已经不再，但是看着当年的她站在自己面前，他内心依旧有些激动。
“芷乔，是你，你怎么来了？”
沈芷乔的声音十分沙哑：“听说你明天要火烧我的女儿，我当然要来了。”
北帝听了，内心里禁不住一阵失望，她竟然是为了她的女儿而来，而不是为了他而来。
“她阻止我，处处与我针锋相对，要坏我的大事，我当然要火烧她了。”北帝撇过脸，冷冷地说道。
沈芷乔的眼眸里面，满是悲肃之意。
“你是不是因为恨我，所以才会这样对待她？”沈芷乔道，“如果因为这样，那你就直接冲着我来吧，不要针对她，她是无辜的。”
北帝一怔，摇了摇头，道：“我和你之间的事情，早就已经过去了几十年，我早就已经忘却，我与她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一个地步，完全与你无关。”
沈芷乔拼命地摇着头：“不，不是这样的，你骗我，你对她所做的一切，全都是因为我。因为圣殿的存在，所以我们的爱情灭亡了，所以你恨圣殿，也恨要重振圣殿的每一个人。因为她是你的耻辱，所以你恨她，恨不得要将她毁灭。”
看着北帝一直在蹙眉的样子，沈芷乔继续道：“在北国，圣殿与皇室相互并存，早就已经上千年了，你为什么要破坏这个规矩，为什么不能容忍它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