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生生世世在一起
甘泉村是一人间偏僻的一座小村庄，几十家熙熙攘攘的房屋后面是一座大山。
通往大山的道路崎岖不平，只有一条羊肠小道可以供人走动。小道两旁是高大茂密的竹林，竹干粗细相杂，有的粗如碗口，有的细如笔杆，但都伸展着细长的枝叶，挤挤攘攘，争相生长。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微弱的阳光透过树枝的罅隙扑泻而下，映着高大树木的虬枝和苍老的树皮，看起来竟然带着几分诡异。
“师尊怕不怕？”
只见一参天大树粗壮的枝干上站着两个人，一白衣翩翩，一黑衣劲装。
季久久只给了他一个淡淡的眼神，仿佛在说“我会怕？你问这话是在搞笑吗？”
楚暮哑然失笑，剑走偏锋，“师尊，其实我挺害怕的。”
这下季久久的眼神终于真真切切地落到了他身上，并且仿佛猜到了他接下来会说什么似的，微微挑了挑眉。
下一秒楚暮就紧紧地搂住季久久纤细的腰肢，把下巴搁在她的肩窝上，“师尊，弟子害怕，待会儿那鬼怪来了师尊可要保护好我。”
季久久毫不留情地用手肘回击过去，听到身后人闷哼一声才满意，“做正事，别天天想着那档子事。”
楚暮委屈巴巴地捂着小腹，“正事不是还没有出现吗？师尊你已经三日未曾与弟子亲近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微微低着头，在季久久耳垂的位置轻轻吹了一口气，后者的身体立马一软，半倚着她的身体才能站稳。
季久久恼羞成怒，“楚暮！”
楚暮趁机在她唇瓣上吻了吻，“又没有人看到。”
季久久正想发怒，乾坤袋里的追邪符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闪出一道红光。
刚才还说自己害怕的楚暮眸子陡然一凛，纵身跃下古树，赤红与玄色相间的长剑发出一阵嗡鸣，直直地飞进丛林中。
那片丛林中传来鬼怪的嘶吼，和金戈碰撞声。
曜日剑被楚暮一把握住，后者眸光冷冽，一剑挥出，掀起阵阵冷风，仿佛要把整片树林都劈开。
赤红的光晕萦绕着剑身，发出绚烂的流光，剑尖插进鬼怪胸膛的那一霎那，鬼怪的躯体发出火焰烧肉的滋滋声，伴随着一道青烟和鬼怪痛哭的嘶吼，它消失了。
树林恢复寂静，楚暮潇洒收剑，闲庭信步地走到树下，仰着头，“师尊，正事办完了，现在可以做点其他的吗？”
季久久和楚暮在人间游历已经一月有余，忘川阁的大小事宜都交给了扶苏去管理，魔界的情况也不需要楚暮担心，他直接先斩后奏让自己整日悠闲的老父亲暂代魔尊的位置，气得翼魔直呼不孝子。
今日他们来到这座小山庄，听闻深山中出现一个吃人的鬼怪，已经有三位上山打猎的成年男子消失了，所以他们才来这里守株待兔。
二人一下山，翘首以盼的村民们把他们包围的严严实实。
“二位仙师？如何啊？这妖怪难对付吗？”
楚暮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请各位放心，妖怪已经被我们收服了。”
听闻这个消息，村民们都松了一口气，受害者的家人们更是抬起袖子擦眼泪。
激动之后他们开始小心翼翼地问，“仙师，这报酬……”
楚暮和季久久皆是一愣。
而村民们似乎误会了他们呆愣的意思，急急忙忙的解释，“仙师放心，这报酬我们肯定会给的，只不过您看我们这情况不太好，也给不出太多银两……”
说话的那人似乎也觉得不太好意思，越说脸越红。
“各位误会了，我们一路除魔卫道斩杀妖孽不是为了索取报酬的。”楚暮瞥了一眼季久久，“我和我……夫人并不需要你们的报酬。”
村民们又松了一口气，继而反应过来，“那哪成呢？不能让你们白干一场啊！”
与世隔绝的村民们淳朴热情，都七嘴八舌的说起来。
“是啊，那哪成啊？这上山除妖多危险呐。”
“使不得使不得，我看还是去禀告村长，让村长出出主意，或是一家出一点给二位仙师付了报酬吧。”
楚暮又急忙摆手，再一次明确了自己和师尊的态度。
村民们见他执意如此，只能退而求其次。
“既然二位仙师仁义，不肯收银两，那不如到我们家吃顿饭，我今晚杀鸡给二位仙师炖汤。”
“我直接杀羊！仙师可千万到我家去坐坐。”
“我家媳妇正好烧好饭，二位仙师还是去我家吧。”
村民们纯朴热情，季久久和楚暮二人无论如何也拒绝不了，最后被一位嗓门大的泼辣大娘拉着进了农院，并且被邀请留宿一晚。
吃完晚膳，楚暮还主动提出去洗碗筷，大娘摆摆手刚想拒绝，就见季久久拉着他坐下，“让他去吧，他洗习惯了。”
大娘：“……”
等到楚暮走进小厨房，季久久终于说出来她的目的，“大娘，晚上我想借您的厨房用一用……”
寂静的农家小院子里，楚暮刚刚打坐修炼完，他的魔气不稳，容易走火入魔，季久久强硬地给他规定了打坐修炼《清心谱》，每日两个时辰，日日不落下。
现在依旧是凌晨了，只能听见不知名的虫子发出的叫声。
他站起来环视四周，师尊不知何时不见了。
楚暮还未思考出个所以然来，房间的木门就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季久久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进来了。
这样的场景格外熟悉，楚暮的动作一顿，身体直接僵硬在那里了。
“傻愣着做什么，快来吃，自己的生辰不会都忘记了吧？”季久久刚刚把大碗放到桌上，就被人狠狠抱住。
力道之大，恨不得把她嵌入进身体里似的。
“师尊……”楚暮如同撒欢的大狗一样，不停地在她的颈窝处来回蹭动，“师尊我好高兴。”
修真者有不同于常人的寿命，一年对于他们来说可能就是转瞬即逝罢了，所以寻常的修士不会在意生辰，大多都不会刻意记住生辰来庆祝。
没想到师尊竟然还记得他的生辰！
季久久无奈又好笑地拍拍他的脑袋，轻声哄着，“高兴就赶紧吃，面面都要坨了。”
或许是厨房的食材有限，这一碗生辰长寿面卖相有些粗糙，就连面条都是粗细长短不一的。
季久久脸色微红，“看着可能不太好吃……”
这几年在忘川阁季久久也给他做过几次，那时候的材料丰富，而且也不担心失败，失败就再来一次就是了，所以卖相看着很不错。
现在情况不同，他们在别人家里，大娘看着也纯朴勤俭，她也不能随意的浪费别人家的粮食，只能凑合。
楚暮急吼吼地夹了一筷子送到嘴里，仿佛吃到了山珍海味一样，迫不及待的点头称赞，“好吃，师尊的手艺还是如此的完美。”
这爱情滤镜未免也太厚了些，季久久本人都忍不住吐槽。
楚暮吃着吃着忽地傻笑起来，“没想到师尊还记得我们的约定，每年生辰都给我做长寿面。”
季久久轻笑道，“你师尊的记性还不至于那么差。”
“我还有个东西要给你。”季久久颇为神秘，“你先闭上眼睛。”
楚暮依言，听话地闭上眼睛。
他听到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继而脖子一凉，被挂上了什么东西。
“可以睁开眼睛了。”
楚暮睁眼，胸前多了一个晶莹剔透的坠子，是赤红的水晶石，里面却蕴含着非同一般的灵力，仔细一看，吊坠中心有一颗血色的珠子。
他有些惊愕，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师尊……这是……”楚暮的喉咙仿佛被一团棉花堵住了，几经吞咽后才讲出自己的猜测，“这是情链锁？”
季久久含笑点头，“没错。”
情链锁顾名思义，和“情”字有关，它的使用方法是将二位有情人的血液滴进容器锁中，施以法术，二人的就会借下血契。
从此以后如果一方对另一方不忠，不诚，就会遭到血契反噬而亡。
而且据说情链锁还有一个美好的寓意，结下契约的二人会永生永世，生生世世相遇，在一起。
只可惜，这世间有胆子结下血契的有情人极少，能一辈子对彼此忠诚的更是少之又少，所以导致这本源自于是东瀛那边的一种禁术，穿到中原后几乎失传。
但是很巧的是，凌云宗的藏宝阁正好有一份。
季久久想到楚暮这小子心思敏感脆弱又疑心极重，容易对他们的关系产生不信任感，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让他二人结成血契让他安心。
楚暮明显还在状况之外，呆愣了好几秒才傻愣愣的问道，“里面的赤红珠子是……”
“我们的血液凝成的血珠。”楚暮很少呈现出如此懵懂的样子，季久久看的心尖发软，忍不住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前天晚上趁着你熟睡的时候取了你的血。”
“阿暮，我此生唯你一人。”
“生生世世也要和你在一起。”
楚暮猛地站起来，眼眶倏地一红，不管不顾地抱着季久久，久久不肯撒手。
心脏陡然腾空悠起，又嘭然砸落下来，不要命地擂着肋骨。
楚暮耳膜一片轰隆，脑子里嗡嗡声一片，外界的虫鸣蛙鸣全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剧烈跳动的心脏和眼前人轻轻浅浅的呼吸。
胸腔因为跳动的心脏而微微发麻，如浪潮般规律的爱意霎时间一涌一涌地流泄而出，将他浸泡在情意的深海。
“好啦好啦，别抱了，松开。”季久久被他越收越紧的双臂勒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楚暮松开她以后才细细端详起那颗坠子，只能用爱不释手来形容。
季久久偏偏生出了逗他的心思，故意板着脸，“怎么不说话呀？难道不喜欢？和我结下血契还委屈你了？”
“没有没有，我太喜欢了，没有不喜欢。”楚暮将坠子塞进上衫里，贴着皮肤放着，生怕损坏了分毫。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大娘给这间屋子点的是红烛，房间的木窗也有些破损，即使关紧了，也会有凉幽幽的晚风从小缝中溜进来，将红烛吹得晃动。
但就是这样烛光隐约，暗香浮动的氛围更加适合此情此景。
空气渐渐升温，灼热的温度仿佛把二人脑中的理智之弦都崩断了。
因为今天收到了惊喜，楚暮比起寻常而又粗暴且急不可耐了几分。
“先收拾碗筷……”
季久久的话又被蛮横的堵在了喉咙间。
烛光摇曳，落在窗纸上的剪影渐渐重叠在一起。
这时候窗外也下起了淋淋沥沥的小雨，雨滴拍打着窗户，房间里暧昧的响动和嘀嗒嘀嗒的雨声渐渐重合。
农家小院子里种了一盆不知名的花，花朵开得正盛，娇艳欲滴的花朵遭受着雨点的洗礼，豆大的雨点打在花瓣，花蕊，花梗上，雨点所到之处都留下了痕迹。
“砰——！”
房间里传来瓷器打碎的声音，继而又是季久久略带沙哑的嗓音，“都说让你先把碗拿到厨房了！”
或许是夜晚寒气重，楚暮的嗓音也沙哑低沉，“无妨，明日用灵力恢复房间的时候，把碗也一并恢复了吧。师尊专心……”
雨越下越大了，从淋淋沥沥的小雨变成了狂风骤雨。
那朵娇花一开始还能承受雨水的攻击，越往后就越受不住了，不久后就奄奄一息无力地耷拉着。
淡黄/色的花蕊结成了一缕一缕的，娇嫩的花瓣也掉落了几瓣。
天边出现鱼肚白时，那场雨才停下来。
季久久虚弱无力的躺在床榻上，累的连一根手指头也不想抬起来。
楚暮自知理亏，老老实实的用法力恢复了房间的一切，包括昨晚他们小心打碎的那只碗。
面对大娘的关怀，楚暮也十分周全地回答说因为她昨日除妖太累了。
天真纯朴的大娘毫不怀疑地相信了他的话。
后来季久久是被楚暮抱着走的。
熹微的光影漏过错落的树林丛，穿过清濠的雾气落在小村庄的羊肠小道上，洒下一地斑驳，二人紧紧依偎的身影打上一层朦胧的光。
【作者题外话】：应该能看出来，我描写的雨淋湿花不只是雨和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