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对簿公堂 （二）
一直没说话的皇上直起了上半身，开口道：“孟子廷，难道齐家郡主说的话也是假的？她也与纳兰云骞有染？”
“我”孟子廷说话有些结巴，这个时候给齐如潇泼脏水已经很难取信于人，更何况齐家是孟家的盟友，他也不敢公然诋毁好兄弟齐衡的妹妹。
孟子廷看向齐衡，试图从他的眼神中找到一些力量和提示，然而对方呆滞的脸和红了的眼睛让他明白恐怕自己已经难以圆谎了。
孟子廷在这么多目击证人的证词下已经很难全身而退，他在心里安慰自己，就算皇上听信了她们的证言，他也就是犯个强抢民女的罪名，大不了进去蹲几个月的监狱。至于死去的那些村妇，没有尸体，就不能论他杀人的罪。
孟子廷能屈能伸，见势不好，只能服软，求饶道：“小民小民知错！小民只是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见色起意，才抢了一个姑娘回来。小人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听到孟子廷的谎话，纳兰云骞冷言道：“你何止是强抢民女，你还草菅人命。你快说，被你关押的那些姑娘现在何处？”
孟子廷装傻，指着刘秀花道：“你说的是什么？我听不懂。我就抢了她一个女子，其他的我不知道。”
纳兰云骞：“人证在此，你还不从实招来。只有坦白从宽，尽快救人，你才能积福减刑。”
孟子廷可不傻，那些女子哪里需要救，全都已经归西了。
现在承认就是背上好几条人命，不承认就是零条人命，这个时候和盘托出就是自讨苦吃。于是他死咬不认，喊道：“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就抢了她一个人！”
天大地大，如今到哪儿去找那些失踪的女子啊，甚至现在她们是生是死，是埋在土里还是扔在河里都不知道，现实中的证据真的不那么容易找。
面对孟子廷这样一个无赖，纳兰云骞的审讯手段有限，逐渐陷入了僵局。
容沫儿适时地问起刘秀花：“秀花，你说之前被打死的那些女子，可知道尸体被如何处置了？”
虽然昨天晚上被杀的那些人暂时找不到，但是已经死的女子，未经过严谨的抛尸和清除，却是有希望找出来的。
纳兰云骞也如灵光乍现，等待着刘秀花的回答。
刘秀花现在已经被吓傻了，又是郡主又是王爷的，眼前的这些王公大臣到底都是何方神圣啊？
刘秀花：“她们她们是被打死的，我好像看到她们是被席子一卷，扔到扔到后山去了。”
孟子廷的府邸背山面水，后山上人烟稀少，杂草丛生，不过通往这座山就必须要经过孟府。换句话说，只有孟家的人才有机会将尸体扔到山上去。
孟子廷此刻的心情就像是本已经入鞘的剑又被拔出来，悬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时间紧迫，昨夜光顾着处理那些活人，忘记处理那些已经腐朽的尸体。等这些尸体被发现，他就是插翅也难飞了。
齐衡现在比他还要紧张。孟子廷心思粗，仰仗着自己宰相之子的身份老以为就算是犯了王法也不会被追究，但是齐衡知道，孟子廷的命全靠皇上的一句话。按照皇上那琢磨不透的性子，说不定一生气就杀鸡儆猴，以求在天下人面前博得一个铁面无私的名声。
皇上似乎对这件事情并不怎么关心，孟子廷是生是死，有罪无罪他也并无所谓。朝中各种党羽勾结对立，他想到的就是分权制衡，让纳兰家，孟家，齐家等等都不要太舒服。
民女被抢，官银被污，皇上心中已经有了定数，牵连的人一定不在少数。其实手下的人贪点儿也没什么，只要能办成事儿，能保住他的皇权，这些都能容忍。
谁贪污不重要，借这个机会打击权势强的官僚才是目的。但是坏人可不能让自己当，让纳兰云骞这个愣头青去得罪人最好不过。
皇上搓着玉扳指，对纳兰云骞道：“既然案件有了眉目，剩下的就交给你继续办吧，孟子廷你看着处置，不必禀告。官银贪墨一事你就不用管了，让户部的人去办。”
纳兰云骞：“微臣领旨。”
让纳兰云骞全权负责？孟子廷这时候知道慌了，他以为皇上能看在他爹的面子上对他网开一面，结果皇上却把他的命交给了纳兰云骞，这不就等于宣判他的死刑吗？
孟子廷匆忙地跪起来爬到了皇上面前：“皇上，皇上！小人知错了，小人知错了！我阿玛就我一个儿子，纳兰云骞早就看我不顺眼，皇上不能把我交给他啊！”
皇上脚下的孟子廷就像是蝼蚁一样，完全没了往日里的威风和跋扈。皇上淡定地饮了一口茶，跃过孟子廷的手，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背着手走出了这个临时公堂。
齐衡现在的脸色就如同黑铁一样，皇上是真的不给孟家面子，让死对头纳兰家来处理孟子廷，他的这位好兄弟真是凶多吉少啊。
刘秀花刚才只是傻，现在是彻底呆了。
皇上？刚才这个恶霸叫那人皇上？天呐，这就是真龙天子吗？她一个乡野村姑这辈子竟然还有机会见到皇上的样子，还和他在一间屋子里呆了个把时辰，想想就后怕。
刘秀花的腿一软，嘴巴也像被涂了胶水，想张嘴都张不了。
容沫儿挽着她，怕她受刺激，便将她先行带回了住处。
纳兰云骞派人将孟子廷收押之后，便亲自和张四九一起到后山搜寻。
十几个人花了一整晚的时间，终于在山间的石涧处和树林中找到了残破的白骨，拼在一起一共有五具女尸。
有些尸体还未腐化风干，骨头上黏带着满是蛆虫的皮肤组织。看到这些森森白骨，在场的所有人都触目惊心。
这些女子都是花样年华，未曾犯过一丝过错，就被人谋害致死。
若不是兰嫔一时兴起，要来双栖山烧香拜佛，皇上也不会偶遇刘家寨的那对爷孙，那这些被害的女子就永远都不会有人找到，她们九泉之下也永远都闭不了眼。而主犯孟子廷还会继续作恶，利用权势伤害更多的人。
张四九忍不住破口大骂：“真是个畜生！纳兰大人，你准备怎么处置孟子廷？”
纳兰云骞眼神中尽是悲凉，昨夜那些女子的命运或许和眼前的这些一样，都已经身首异处。孟子廷害的人，不只是这冰山一角，此等害虫败类还能风花雪夜，把酒言欢真是大青的不幸。
纳兰云骞向这五具白骨深深地鞠了三个躬，淡淡地回了一句：“杀人，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