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福兮祸兮万两身家求真情
场景轮番变换,她曾经做出的各种各样残忍的事,眼神中流露出各式各样的杀意,一次次狠辣的表情从眼前掠过。
思绪流转间,场景忽然停住。
那是前世她的柒王府。
前世的柒王府并不是如今的地址,看起来也并没如今这般朴实无华。
这是她曾经的书房,伴随着前世的自己。
似乎是正在看什么信笺,眉头一直拧紧着没有松开。
有人推门而入。
是她前世最为忠心的手下,秦威。
那时在褚师潼与褚师绚斗的最狠的那两年,北青谁人不知秦威的名字?
世人都道,秦威是褚师潼最忠心的一条狗。
曾在褚师潼出行滨州之际,船上被人秘密安排了炸药,还好秦威发现的及时,在船爆炸之前带着褚师潼跳入了水里。
但两人也因此落难,一路来到附近的村落。
在等待手下人前来之时,褚师潼时常在村口的树下走神,身边孩童的吵闹令人心烦。
褚师潼不过微微皱眉,秦威下一刻就直接用刀割下那孩童的舌头。
后来褚师潼才知道,秦威之所以知道这里有个村落,是因为秦威本身就是这个村落里出生长大的人。
而被他割掉舌头的那个孩童,正是他的亲弟弟。
秦威的父母追着朝褚师潼要个说法,秦威竟直接挡在褚师潼身前,以刀剑对向自己的亲生父母。
后来这件事被传了出去。
世人都说,秦威是褚师潼最忠心的一条狗,哪怕褚师潼让他杀掉自己的父母,他也会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去照做。
这一世褚师潼派人去找过秦威,在遇见褚师潼之前,秦威一直是一家铁匠铺的学徒。
但奇怪的是,褚师潼这辈子并没找到秦威。
她派人去过那家初遇的铁匠铺,却没找到这么个人,她不死心,又派了人去滨州秦威的老家找,结果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褚师潼也只好一直等着,等当初和秦威相见的时间到,她觉得前世发生的事,今世一定也会发生,秦威一定还会出现的。
秦威在梦境中出现,是代替了碧水的替身侍候之位,来给褚师潼送信的。
梦中,褚师潼只看了一眼信封,就随手放到了桌边。
桌边已经摞了厚厚一叠信。
那是司景离写的。
司景离想见她,日夜前来柒王府,而等来的,只是下人的冷眼以待,和一扇从来不会开的门。
司景离见不到她,只好给她写信。
可当时的她连司景离写的信都 没有打开过。
那曡信在积攒到实在放不下的时候,褚师潼让秦威去把它烧了。
自那之后,司景离似乎也感知到了什么,再也没给褚师潼写过信。
梦境中的画面,一连闪过了两年。
褚师潼逼宫造反不成,锒铛下狱。
梦境的最后,是偌大的刑场,深秋的风寒凉,她衣衫单薄,身上枷锁。
处刑号角声令下,等待死亡的前一刻。
她看到两年不曾见到的司景离,不知从何处召来了一批军队,横冲刑场,赴死相救。
万箭穿心的场景再次出现,亲眼在褚师潼面前上演。
那种窒息的崩溃感让她头痛欲裂。
反复刺激之下,褚师潼猛然惊醒。
头脑昏沉,身体沉重的可怕,看到如今简单朴素的屋内陈设,褚师潼才松了一口气,意识到自己是醒了。
刚才,只不过是一场梦。
碧水端着药进来,看到褚师潼已经睁开了眼,盯着前方发呆,她又惊又喜。
“殿下!您终于醒了!”
褚师潼被她扶着坐起,那夜在雪地的记忆突然断掉,估计是当时受寒风身体出了问题。
“我可是发热了?”
“是。”碧水端着药递给褚师潼,道:“多亏离荣王府近,世子殿下把殿下接过去看了大夫,否则那天雪那样大,肯定要把殿下冻坏了。”
褚师潼端着药的手顿了顿,问:“那后来呢?我睡了多久?”
“您睡了三天了,昨天陛下得知您发热好几天都没醒,就派人将您接回府里了。”
褚师潼沉默了一瞬,问:“我睡了三天?父皇已经知道了?”
她一口气喝干碗里苦涩的药汁,说着就要起身。
“收拾一下东西,派人去端王府通知一声准备出发,徽州之事等了三天,已经很久了。”
碧水连忙上前扶住褚师潼,“殿下,陛下昨天派人送您回来的时候说了,端王殿下已经请旨自己去徽州了,您不用去了。”
褚师潼站在原地,头脑昏昏沉沉,好像随时都能睡去,但睡了太久,身上总觉得难受的很。
这次发病属实实在意料之外。
褚师御把自己派离就是为了想办法解释云妃的事,如今自己病重,云妃也已经死了,这件事显然是无法按着褚师御想的那样去走了。
估计过不了几天,云想容的死讯就会传来,死因一定也莫名其妙的。
然而,却并没有任何消息从宫中传出。
十二月二十九这天,也是褚师潼醒来的第二天。
端王妃不请自来柒王府。
碍于徽州之事褚师潼因病未曾前去,好歹给了褚师桓几分面子,让人请了铃兰进来。
时隔数月,再次见到铃兰之时,她已没了当初那般的朝气蓬勃,虽然容貌姣好,穿着端庄华贵,但依旧能感觉到她那阴沉抑郁的心情。
“柒王殿下。”
褚师潼起身道:“外头的雪还没化干净,皇嫂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冷不丁听到一句“皇嫂”,铃兰在原地怔愣许久,原本即将露出的笑颜,和许久不见想倾诉的心,仿佛瞬间被冻结成冰。
在这寒冬化雪的日子让人极尽悲凉。
铃兰望着褚师潼,眼中说不出是说不出的难过,她忽的觉得与褚师潼已经隔了一层厚厚的障壁,也终于明白了为何褚师潼这些日子一直不肯见她。
无非是因为夺嫡之争,因为两人之间的身份差别。
他们早已不再是朋友。
铃兰苦笑一声,“柒王殿下别再取笑我了,什么皇嫂”
“礼不可废。”褚师潼道:“既然你嫁给了五皇兄,我自然是要称一句皇嫂的。”
铃兰没再说什么,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身旁随行的下人送上了带来的礼品。
铃兰道:“听说你近些日子生病了,所以我带了些礼物来看你。”
“多谢皇嫂。”
褚师潼未尝不曾感觉到铃兰欲言又止的低落情绪,只是她并不在意罢了。
铃兰如何,与她已无关系。
褚师桓继承不了皇位,铃兰和他在褚师潼眼里已经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铃兰支走了下人,和褚师潼尝试像以前一样,说起一些家常事。
“之前我来你府上找你,却总也见不到你,前些日子让王爷跟你说了,结果你还是没来找我。”
褚师潼微微笑着,说:“并非是我不愿见皇嫂,只是从荆州回来之后一直忙着,实在是抽不出空去见你,如今相见也是因祸得福,父皇慈爱,知晓我病重许了我几日的假期不必去上朝。”
“我也不是怪你的意思。”铃兰垂眸,音色些许的哀怨,“之前我一直想见你,是想拜托你一件事,如今快过年了,这件事,做与不做似乎也没什么区别了。”
褚师潼随口问道:“皇嫂想让我帮你什么事?”
“我想见寒王殿下一面。”
褚师潼端着茶杯的手缓缓静止,望向铃兰的目光也不自觉带了些微妙的表情。
“皇嫂是有什么事找三皇兄吗?”
铃兰摇了摇头,提起褚师寒,她几乎把心事都写在了脸上。
“我想见他,是有话想问他。”
当初她对褚师寒有意,全京城人都传的有风有雨,如今嫁人数月,依旧对褚师寒念念不忘,再度提起,仍旧余情未了。
褚师潼也理解了为何在褚师桓面前谈起铃兰,褚师桓总是冷笑的原因。
娶了心中有旁人的女子,还因为这个女子跟皇位断绝了关系,褚师桓确实不容易。
不过褚师潼并不同情,因为差点这份殊荣就要给她自己了。
褚师潼不介意搅一趟浑水,若是能把此事闹一闹,褚师寒和褚师桓反目成仇,那正好也不用褚师潼下手对付褚师寒了。
“皇嫂。”褚师潼的语气变得亲昵起来,“你我虽是叔嫂关系,但你也是我的朋友,我知道你嫁给五皇兄或许并非自己所愿,若是你有什么事想让我帮忙,我愿意出手相助,哪怕是让你心中舒坦一些也好,毕竟见到你如今憔悴的样子,我也很是心疼。”
铃兰听懂这话,心中忽然动容几分。
她死寂的眸光中泛起丝丝希望,“柒王殿下说的可是真的?你真的愿意帮我?”
褚师潼点点头,道:“对我来说,或许只是举手之劳,但如果对你来说,可以解开心中的疑惑,那我很乐意。”
这句话仿佛给了铃兰她想要的希望,死气沉沉的脸上也终于有了几分真切的笑容。
“太好了!柒王殿下你真好!”
褚师潼笑着,并没有接话。
铃兰迫不及待的说道:“我想见他一面,但是我去寒王府找他,他却不肯见我,柒王殿下可以帮帮我吗?”
“这件事不难,但以你现在的身份,似乎还是不好办的。”
褚师潼故作为难的说:“三皇兄是个不好接近的人,我无缘无故约他出来,想必他不会同意,而且就算约出来了,皇兄得知我约他是为了皇嫂,怕是要因此跟我生气。”
其实这件事十分的简单,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
褚师潼想见褚师寒是轻而易举的事,褚师潼和褚师寒虽然没什么往来,但只要主动邀请,地点定在酒楼,不出意外,褚师寒一定会来的。
但问题就是,褚师潼不能让他们两个这么简单的见面。
最好让他们的见面增加一些可以算计的环节上去,也好借此机会,让褚师寒和褚师桓互斗。
省去她一些心力。
“那怎么办?”铃兰开始焦虑起来,愁眉苦脸的问:“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唉。”
褚师潼装模作样叹息一声,十分发愁的样子,说:“也不是没有,但如果我帮了你,五皇兄得知此事,一定也不会放过我,我想了想,不若皇嫂还是自己想办法吧,若是得罪了两位皇兄,我怕以后再朝中要过得如履薄冰了。”
铃兰有些急了,“这有什么?端王不敢管我的!我在府里做什么他都不管,就算我日日去寒王府门口,他都不带看我一眼。”
没想到铃兰还挺猛,褚师桓头上的草原也挺绿。
褚师潼故意刺激她,“你虽然这样说,但我也不知道你是否会在事后告诉五皇兄这件事,五皇兄身高力壮,若因此事冲进我府里揍我一顿怎么办?”
铃兰不想失去这么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只好说:“那那我保证不告诉端王这件事,就算这件事被别人发现了,我也保证不会透露任何跟你有关系的话。”
褚师潼问:“你要如何保证?”
“我我发誓,我给你立字据?”
褚师潼并没接话,因为她这些保证,褚师潼并不满意。
发誓有何用?是真是假,谁相信呢。
立字据这种事,以后一旦事情闹大,字据这种东西褚师潼都不能拿出来,否则就是自己居心叵测的最佳罪证。
见褚师潼不说话,铃兰被逼的没办法了,只好说。
“我把我从西域带来的嫁妆都押给你,若是出了什么事,嫁妆你都拿走,这样可以吗?我那些嫁妆最起码价值几百万两银子,若是你还是不放心,我先写张字据,就说是送给你的。”
“似乎听上去可以。”
这些东西对于褚师潼来说,并不怎么重要。
荆州之事她贪了两万万两,哪里差这几百万两。
只不过这些东西对于铃兰来说已经是极限的全部。
如果没了嫁妆,以后她在京城的好日子也算到头了。
铃兰立刻起身,自己主动去一旁的桌前拿了纸笔写了一张字据给了褚师潼。
字很丑。
但心再真诚不过。
铃兰见褚师潼盯着自己的字看,有些不好意思的脸红了红。
“柒王殿下,可以了吗?”
褚师潼放下字据,轻笑一声,道:“皇嫂如此放心的写下字据,不怕到时候什么意外也没发生,我拿着这些嫁妆不肯归还吗?”
“你不会这样做的。”铃兰眼中的死气沉沉已然消失不见,似乎在褚师潼答应帮她的这一刻起,她的生命又重新如从前那般燃烧起来。
“你都愿意这样帮我了,一定是把我当成很好的朋友了,既然是朋友,你肯定不会这样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