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再次遇险
穆清河的身体似是被乱麻缠绕，越靠近大牢，内心越焦急和不安。他急匆匆地跟在老方身后，一同来到大牢，守卫对于突然而至的陌生造访者显得有些警惕，但看到他身旁站着的是老方，便不敢多问，立即打开了牢门。
大牢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和霉味，还夹杂着浓重的血腥味。穆清河的目光在昏暗的烛火中扫过每一间牢房，寻找着温素的身影。他的心情随着每一次查看无果而愈发沉重，直到他在最深处的一间牢房前停下了脚步。
那里，一个瘦弱的身影靠坐在墙边，头部低垂，难以辨认。但穆清河还是从那熟悉的轮廓中认出了温素。他的心一阵紧缩，急忙让守卫打开牢门。
“小师弟！”他轻声呼唤，生怕吓到了温素。
温素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而憔悴的脸。看到穆清河，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和不可置信。
“大师兄？真的是你，他们有没有伤到你？”温素的声音虚弱而沙哑。
老方立刻指示守卫打开牢门，穆清河步入牢房，轻轻地将温素扶起。他的身体轻得如同一片羽毛，让穆清河的心中多了几分愧疚，他告诉温素：幸亏老方来的及时，我没受伤。
老方？
穆清河看向站在牢门口的老方，当作引荐了。
老方走在最前面，温素和穆清河跟在后面。
军营内的火把闪烁着微弱的光芒，长长的影子在夜色中拖得遥远而模糊。从阴暗湿冷的大牢中被释放，温素的心情并没有因此有所好转。他面对的不仅是外界的寒风，更有无尽的疑云和对那群黑衣人的怒火。
温素关了几日 ，未进水米，身体虚弱的靠在穆清河身上，一步一步向前慢慢挪动。
穆清河扶着温素，并不催促，陪着温素慢慢走着。
三人回到了军帐，戚雷已经在那里等待。看到温素的样子，戚雷的眉头紧皱，忍不住斥责道：“顾青君，你疯了么？如果你出了事，我怎么跟丞相大人交待？”
戚雷的话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温素的心头，交待？戚雷难道和父亲还有交易？
“戚将军，关于我父亲和穆清沄的事情，我要知道全部。”温素的声音几乎是在颤抖，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带着不容回避的锋芒。
温素的一番话让戚雷的脸色一变，他沉默了片刻，最终摇头：“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你只需知道，有些事情远比你想象的复杂。”
温素苦笑一声，声音虽然微弱，但语气坚定道：“戚将军，如果当初我没有逃出来，跟着父亲一同死了，倒也罢了。可是我活着。既然我活着，就无法眼睁睁看着父亲身死之后，还要遭人唾骂。我只是想要个真相，用真相向君上换一份沉冤诏，让父亲能够风光下葬，而不是随意找座山草草埋了。”
戚雷转过身，避开温素的目光，声音略显低沉，他叫来老方，低声吩咐：“找几个靠谱的人，确保他们两个安全回到七绝门。”
老方拱手抱拳，道一声：是，将军。
戚雷的闪躲，使得温素步步紧逼，他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决：“戚雷，你必须告诉我，我父亲被诬陷的真相是什么？还有，你是如何找到穆清沄，和他做了什么交易，让他愿意冒充顾青君去死？这一切的背后，你们究竟在隐藏什么？”
面对温素如此直接的质询，戚雷开始有些不耐烦，他挥了挥手说道：“留一条命，好好活下去不好么？何必纠缠那些旧事。”
“旧事？”温素不屑的一笑，眼神锐利如刀：“你口中的旧事，是我顾家三十六口枉死的冤魂，是穆清河十三年未见的弟弟，成了我的替死鬼，连墓地都不能立。戚雷，戚将军，曾经你在大殿上，为军中牺牲的将士谋取抚恤金时说的话，都忘了么？那时，你怎么不说是旧事，不值一提。”
戚雷自是没忘，当年，他将战死的将士名单递交户部，希望能够拿到一笔抚恤金，作为家属生活下去的财力。没想到，七十九位英灵，户部只批了四十二个人的抚恤金，这对于战死的众多将士来说是极大的不公和漠视。
愤怒的戚雷决定亲自为将士们讨一个公道。他身着甲胄，独自一人走上大殿，目光直视着高高在上的君上。
“你们一个个站在这里，面色红润，不知疾苦。可想过，那些戍守边疆的将士，他们风餐露宿，无法与家人团聚，甚至埋骨他乡，终不得还。”戚雷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中，震耳欲聋：“盛凉的将士为君上而战，为百姓而战，他们流血牺牲，他们的遗孀孤儿不应该得到抚恤金么？难道，他们死了，就不再是盛凉的将士了吗？”
大殿上的官员们面面相觑，没有人敢正视戚雷的眼睛。
而君上的神情在戚雷怒斥众人时，变得难以揣测，他稳坐高台上，扫视着下方的群臣，听戚雷接下来还有什么话。
戚雷气愤地拿出那份战死者的名单，高高举起：“这上面的每一个人，都是为盛凉战死的英雄。他们中有些人甚至刚行弱冠之礼，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可为了盛凉的太平盛世，他们义无反顾冲到最前面。他们的家属或是年迈的爹娘，或是年幼的子女，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妻子，靠着微薄的抚恤金维持生活，难道不应该么？”
随着戚雷的每一句控诉，大殿之内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一些官员开始低声议论。
“名单上七十九位英灵的抚恤金，必须一分不少的给到家属。”戚雷义正言辞地说道：“请君上为战死的将士做主。”
顾丞相深知戚雷的此番话，已经触怒君上，只是戚雷是为死去的将士伸张正义，又逼得君上不能在众臣面前处置戚雷。他上前一步，拱手道：“君上，西北一战，死伤众多，戚将军为家属争取些抚恤金，也是为了体现君上的仁厚，爱民如子。天门关是盛凉的要隘之地，需要戚将军这样的将才才能守住。老臣斗胆，看在戚将军为盛凉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份上，功过相抵，令戚将军前去天门关要塞驻守，无令不得回京都。”
君上闻言，阴沉的脸，舒展开来，道：“依顾丞相所言吧。”
戚雷听到这话，心中暗自松了口气，他知道是顾丞相替他解了围。于是单膝跪地，拱手抱拳道：“谢君上恩典。”
“散了吧。”君上摆了摆手，说道。
朝堂之上，气氛凝重。众臣的额头不同程度的冒出冷汗。直到邓大内监高呼：退朝。才总算松了口气。
户部尚书路过顾丞相的身边时，一声哼，拂袖而去。
戚雷拱手道：“多谢丞相大人。”
顾丞相望着戚雷，只是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的离开了大殿。
也是因为这件事，戚雷对顾丞相心存感念，才会出现冒死救出温素，也就是顾青君的一幕。
看着温素坚决的模样，戚雷知道就算今天骗走了温素，他还是会回来，甚至有可能闯入京都。他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不要再提为丞相大人平反的事情了。”
听到戚雷终于松口，温素决定先假意答应下来，他点了点头，说道：“好……”
戚雷自然知道温素口中的好是假的。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沉默了一会，才缓缓说道：“穆清沄的事情，其实我知道的并不多。那是丞相大人出事的前三天，有人给我送了封信，信里有个令牌，信上没有署名，上面写道：顾斐谋反，诛九族。带此令牌，去京都城西五百米的驿站，二楼乙字房，有一个身牌挂着穆清沄的少年等在那里，他样貌与顾青君神似，可李代桃僵。我本也不信，可又怕丞相大人真的出事，快马加鞭赶回了京都，竟真的在驿站的乙字房发现了穆清沄。当时，他呆坐在房间里，眼神木讷，我同他说话，他并不理睬我，好像听不到一样。我让他跟我走，他倒是挺听话。然后就是得知丞相大人被打入天牢的事情，后面的你就知道了。”
温素的心沉了下去，他以为找到戚雷，就能找到突破口，可是，戚雷的一番话，打消了他的希望。
穆清河却想着：穆清沄为何听上去像是神志不清的样子？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穆清沄就不是自愿的，他是因为和顾青君有着相似的外貌，成为了计划中的一部分。那么，穆清沄十三年前失踪，会和策划顾丞相谋反一事的幕后主谋是一个人么？
温素拿出怀中的木盒，打开后递给戚雷，并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袖口有银针？”
戚雷道：“我带穆清沄进城后，其实是先去了丞相府。我们到时，杨怀恩已经包围了丞相府。我不敢贸然行动，躲在府外寻找机会，直到看到你和丞相大人上了囚车，我才确定那封信是真的。等你们走后，我看到邓大内监拦下那具抬着死尸的担架，像是找什么东西似的摸索了一番，然后比划了一个杀的动作。”
温素面色铁青，没有打断戚雷的话。
戚雷继续说道：“我以为你拿了邓大内监的什么把柄，才会让他动了杀机。所以，驿站里，我迷晕你之后，翻遍了全身，才在袖口的位置发现了这根银针。我不知银针意味着什么，只知道银针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所以才交给清河，让清河藏起来，不要给你。”
温素问道：“那封信还在么？”
戚雷道：“在。”说罢，从身后的地图夹层中拿出了信，交给了温素。
温素接过信，道了一声多谢。
突然，外面擂鼓声声，一士兵冲进军帐，大喊：报……
戚雷立马变得威严肃立，他吩咐老方尽快安排温素和穆清河出营，自己则出了军帐查看军情去了。
到了军营的一侧，老方招呼了几名精壮的士兵前来，他们是老方亲自挑选的护卫，个个忠诚可靠，武艺高强。在昏暗的火光中，老方向他们吩咐了任务，要求确保穆清河和温素安全回到七绝门。士兵们肃然领命，眼神坚定，显得无比庄重。
温素看着这些面孔坚毅的士兵，内心一阵感触。尽管他身份特殊，但此刻却仍旧有人愿意不顾风险，护送他返回门派。
穆清河拉住老方，说道：“我留下，等危机一过，我自会回师门。”
老方反手握住穆清河的手，说道：“打仗是我们的责任，你救得了一回，救不了第二次。快走吧，再晚来不及了。”
温素望着眼前的护卫小队，内心错综复杂。倘若他带走了护卫小队，或许他们就不会死在战场上。可再一想到前几日遇到的黑衣人，此去一路危机四伏，护卫小队也不确定能否安全抵达。
穆清河看出温素的顾虑，对老方说道：“护卫队，我们就不带了。人多反倒畏手畏脚，就我们两个人，遇到危险，也好躲藏起来。”
老方拍了拍穆清河的肩膀，说道：“好，那就不强求了，一路保重。”
一路保重……穆清河和温素同时回道。
在深夜的掩映下，穆清河和温素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军营，踏上了归途。离开时，他们听到身后传来喊杀声，火光将军营的上空映的如同白昼。
不同军营般的景象，夜风中带着凉意，树叶沙沙作响，似乎在送别温素和穆清河。明月高悬，银色的月光洒在他们的身上，为这寂静中的行进增添了一份神秘与宁静。
他们穿过了一片片草地，越过了小溪，一路上小心翼翼，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此次天门关之行留下了无数的疑惑和未解之谜，温素感到原本触手可及的真相，又被蒙上了一层薄纱。
穆清河察觉到了温素心中的波动，轻声对他说：“别想太多了，等我们回到七绝门，再从长计议。”
温素微微颔首，他知道穆清河说的是对的。
就在他们即将走出树林，接近官道的时候，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几名黑衣人骑着快马，如同幽灵般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
穆清河抽剑在手，将温素护在身后，眼神警惕地盯着来人。
温素的心也提了起来，用力的握紧剑鞘。
黑衣人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停下了马匹，其中一人冷冷说道：“顾青君，上次被你侥幸逃走了，这次我倒要看看，谁来救你？”
穆清河紧握长剑，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在这个充满变数的夜晚，每一个决策和行动都至关重要。他知道，这不仅是对自身武艺的考验，更是对他保护温素承诺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