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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驿站遇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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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青君默默地跟随花容,一路经过了三个机关关卡,花容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他们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花容进入一家作坊,从钱袋中掏出几枚铜钱递给掌柜,然后接过了一大捆纸钱。

    顾青君没想到花容竟然真的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内心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他跟在花容身后,直到看着她安全地进入花府,方才离去。这次,他没有马匹,也没有铜钱,他搜遍全身无果后,不得已抽出头上的发簪,凝视了许久,这是他父亲留给他的唯一的物件了。他望着千里之外的京都,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当铺。

    顾青君走进当铺,将发簪递给柜台内的掌柜,并询问:“掌柜的,这枚发簪能当多少?”

    掌柜接过发簪,仔细端详了一番,然后抬头看了顾青君一眼,说道:“五个铜钱。”

    顾青君有些错愕,他指着发簪试图解释:“掌柜的,你再看看,这不是普通的发簪,在多给点行么?”

    掌柜将发簪放回柜台上,边敲打算盘边说道:“我当然知道这不是普通的物件,这是宫里的,你敢拿宫里的东西倒卖,我大可报官抓你,不过,看你仪表堂堂,不像是偷东西的人,应该是遇到难事急用钱,我也是冒着杀头的风险接了你这物件,五个铜钱不少了。”

    顾青君恳求道:“掌柜,不瞒您说,我想买匹马,马市那边最低也要八两银子,我身上只有这一个值钱的物件,您给五个铜钱,实在是少了些。”

    掌柜心中暗自盘算,他作为当铺掌柜,胆子自然不小,不论是宫里的还是坟里的东西他都敢收,只要有利可图。他打算低价收下顾青君的发簪,再转手高价卖出,从中狠狠赚一笔。听到顾青君只是想要换一匹马后,他又生出了歪念头,便说:“马市我倒是有认识的人,这样吧,我托托关系,给你换匹马。”

    顾青君心知肚明,他明白掌柜打的什么主意,但在当前的情况下,他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同意掌柜的提议。

    于是,掌柜吩咐当铺里的学徒好好收起发簪,并带着顾青君一同前往马市。

    马市繁忙杂乱,掌柜没有停留,直接来到一家马厩前,对一位袒露着上半身,皮肤黝黑,正在梳理马毛的彪形大汉说道:“老刘,来了买卖。”

    叫作老刘的大汉,随意瞥了一眼掌柜,继续忙手里的活。

    掌柜低声与老刘交谈几句过后,老刘显得有些不屑,他对掌柜说道:“老子的马都是给那些宫里当官的准备的,如果你真心要,那边有几匹成色不好的,你可以去挑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感到有些尴尬的掌柜没有再多言,带着顾青君去了另一边挑选马匹。顾青君看到这批所谓的成色不佳的马匹时,只能用惊讶来形容,因为这些马要么有缺陷,要么年老体弱。他不由得感慨,作为丞相之子、户部侍郎,他哪里曾受过这样的待遇?在他官位显赫时,小官们都变着法地往丞相府送各种好东西,那时候,马贩子们连丞相府的大门都难以进入。

    顾青君深知自己的身份已非从前,他不再是那个高居权位的户部侍郎。在盛凉的百姓眼中,顾青君已经在几日前被处决,而他现在是温素,一个刚入七绝门且尚未行拜师仪式的弟子。他挑选了一匹马,尽管这匹马不是最好的,但是他却觉得这匹马和他一样,都有着坚韧不屈的精神。他骑上马,向着驿站的方向奔去。

    随着驿站越来越近,顾青君的心跳也愈发急促。他到达驿站,那里依旧人来人往,喧嚣不已。店小二上前招呼: 军爷换马还是歇脚?

    顾青君没有理会店小二的问话,直奔他之前昏迷时所住的那间屋子。推门而入,只见房内空荡荡的空无一人,床铺整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他开始在房间内仔细搜寻,翻动每一个角落,每一件物品。

    店小二追了上来,一路嘟囔着走来:“这位军爷,如果您想找房间休息,我给您安排一间就是,哪有您这样硬闯进来的。来这的军爷中,还没有谁像您这么没礼貌的。哎,军爷,您到底找什么呢?军爷?您是听不见我说话吗?”

    顾青君搜寻无果,情急之下抓住店小二的衣领,问道:“衣服呢,这屋放的衣服呢?”

    店小二被顾青君布满红血丝的双眼和骇人的面容吓到,结巴着回答:“什么……什么衣服?”

    顾青君意识到自己情绪失控,他松开店小二,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店小二可不管是不是故意,他吓得连滚带爬地逃出了驿站,直奔附近的衙门去报官。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太阳渐渐西沉,顾青君的心情越来越沉重,他坐在床边,手捏成拳,心中充满了无力感。他呆坐在床上,不知该去哪里寻找?

    夜幕降临,驿站的灯火渐渐亮起。店小二站在柜台后面,多次向外张望。他下午去报官,但等了这么久了,却不见衙门派人前来,不禁心里发毛,他开始猜测楼上的军爷是不是替哪位大官办事,自己报官可能得罪了大官?

    正在内心忐忑不安时,驿站外的小院来了许多巡防营的人,他们手持火把浩浩荡荡地进入驿站,站定后,从中间走出了巡防营统领杨怀恩和副统领陆星辰。

    店小二立马笑脸相迎,以恭敬的态度迎接。卑躬屈膝道:“军爷,您可算是来了。”

    陆星辰上前问道:“你说的人在哪里?”

    店小二答道:“军爷,在二楼。”

    顾青君听到楼下的喧嚣声,心中一惊,他立刻站起来,耳朵贴近门缝,试图听清楚外面的情况。

    “怎么回事?”顾青君心中疑惑,他迅速走到窗户边,探头向外望去,只见院落中火把摇曳,人影错杂,显然来者不善。他心中一紧,意识到自己的行踪不能被杨怀恩发现。他快速地思索着对策,可这间房的位置不太好,窗户下面是院子,面对满院子的巡防营,他不可能选择跳窗逃走。环视了一圈房间,靠窗的位置是一张木床,屋内正中央是张矮桌,左侧是衣柜,剩下的摆件都是那种木架子,用来挂甲胄,或者兵器的。

    楼下的声音越来越大,似乎有人正在上楼。顾青君意识到不能坐以待毙,他打开衣柜,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衣柜是那种三层的,中间有隔板,除非他会缩骨功,否则绝不能把自己塞进狭小的隔间里。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咚咚咚——

    敲击声连续响起,顾青君屏住呼吸,没有回应。然而,敲门声并没有停下的意思,反倒更加急促。

    “顾青君,我知道你在里面,出来吧!”是陆星辰的声音。

    对方已经点明身份,顾青君知道继续躲藏已无济于事,纵使他不出去,杨怀恩也会带人闯进来。正好,他可以探探陆星辰是否是真心帮他的人?他带上面巾,慢慢走向门口,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如天牢中,杨怀恩对他的所作所为;如顾府软禁期间,杨怀恩蹲守于外寻机报复;如他被诓骗出城,因为帮他进城反被杨怀恩抓住把柄,严刑拷打致死的李其;还有,为了陷害他而无辜枉死的车夫;一桩桩,一件件,足以说明杨怀恩的心狠手辣。同时,他安葬李其时,陆星辰在地上留下的姓名,显然知道他在附近,陆星辰没有搜索却杀了告发者,甚至提及乱葬岗,使得他能顺利迎回父亲母亲的尸骨,一切的巧合都像是陆星辰的刻意为之。

    顾青君与巡防营接触的不多,凌苕蒛作为太子侍读,经常留宿宫中,与负责护卫工作的杨怀恩倒是没少打交道。可这会,他上哪去找凌苕蒛替他斡旋。更何况,杨怀恩似是与父亲积怨已深,这次顾家蒙难,就能看出杨怀恩是谁的面子也不给。当时,如果不是戚雷拿着君上的令牌闯进天牢将他救出来,杨怀恩定会借着审问的理由对他动刑,用来泄恨。也正应如此,他出天牢时,明显感到杨怀恩的内心不满,却在令牌的君威下只能隐忍不发。

    陆星辰是巡防营的副统领。据说,因为杨怀恩是他的救命恩人,所以,他对杨怀恩唯命是从,即便杨怀恩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陆星辰也从来不会违抗。是赌落在杨怀恩手中凶多吉少,还是赌一把陆星辰会帮他逃走,在两种矛盾的思绪中,顾青君走到门前,当他将手握住门框时,他迟疑了。

    顾青君不敢打开那扇门,他并非怕死,他怕的是,如果他此去无生还,父亲便永远是反贼,遭世人耻笑;凌伯父和凌伯母也白死了,凌苕蒛也永远抬不起头来。他有些后悔,后悔一意孤行,只身来到驿站,此刻,他竟希望打开门后,见到的不是杨怀恩,而是穆清河。

    门外的敲门声戛然而止,正当穆清河不知所措时,他突感到门的另一侧有股强大的内力,这股力量之强烈,令他不由自主地感到了一丝紧张。

    在这危急关头,他凭借习武的敏锐,身形一晃,瞬间横移到了房间的一侧,以避其锋锐。几乎在他刚刚避开的刹那,只见房门在一道沉重的掌力下,应声被震飞开来,门扇的碎片四散纷飞,断裂的木块如雨后春笋般散落于地,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原本宁静的房间瞬间变得紧张而充满了危机感,顾青君虽然躲过一劫,但面对如此强烈的内力,他知道,接下来他必须更加小心谨慎,否则,就算他勉强打赢杨怀恩和陆星辰,也没有多余的体力应付院中人数众多的巡防兵。

    “顾侍郎,好久不见。”杨怀恩以严肃的语气打破了沉默。

    “杨统领,好久不见。”顾青君见门外站的只有杨怀恩和陆星辰,没有其他巡防兵跟上楼,反倒有些糊涂。

    “我觉得我们会聊很久,顾侍郎是想进屋聊,还是我们去天牢聊?”杨怀恩不耐烦地说道。

    顾青君拍了拍身上被溅到的灰尘,从容的坐到最近的矮凳上。

    杨怀恩也步入房间,坐到顾青君对面的矮凳上,陆星辰选择抱着剑倚在门口的位置。

    顾青君暗笑,难道陆星辰是怕他跑了么?

    杨怀恩盯着顾青君脸上的面巾,询问道:“顾侍郎打算带着面巾和我聊么?”

    顾青君没有抵抗,抬手摘下了面巾,露出脸上的伤痕,尽管已经结痂,但还是触目惊心。

    杨怀恩显然被顾青君脸上的伤震惊到了,他迅速转移视线,为打破尴尬的氛围,转移话题问道:“顾侍郎可否解释一下天牢内,戚雷偷梁换柱一事?”

    顾青君简洁地回答:“不知。”

    杨怀恩稍显惊讶,又问道:“顾侍郎,看到自己爹娘以及那些因是顾家人身份而惨死的,心中可有后悔独自一人逃生?”

    顾青君平静地回答:“非我所愿。”

    杨怀恩再次提问:“顾侍郎,总该解释一下,戚雷如何拿到令牌,在关键时刻救你一命?”

    顾青君坚定地回答:“非我所为。”

    杨怀恩怒不可遏,一掌拍向桌子,顿时桌子四散分裂。他吼道:“顾青君,我这人向来恩怨分明,与顾斐的恩怨从未波及到顾侍郎身上,时至今日,我仍尊称你一声侍郎,你不要不知好歹。你应该早就看到了,整个院子都是巡防营的人,你能不能安全从这里出去,由我说了算。我之所以没有带巡防兵上楼,仅仅想弄清楚一些事情,然而顾侍郎倒好,以‘不知’、‘不愿’、‘不为’,就想打发了我。”

    面对杨怀恩的激烈质问,顾青君在那一掌落下的瞬间,依旧保持镇定,他扒开衣领,从容不迫地反问道:“杨统领果然恩怨分明,您口中的不波及我,那我倒要问问,这是拜谁所赐?”

    杨怀恩收回刚才的盛气凌人,用一种无所谓的态度说:“顾斐谋反,你又杀了人,依律审问,怎么能说是私人恩怨。”

    顾青君冷哼道:“那请问杨统领,盛凉的律法,哪一条写着,审问人犯,需要穿了人犯的琵琶骨?”

    顾青君不留情面的话,无疑戳穿了杨怀恩虚伪的嘴脸。

    “顾侍郎,你是在指责我滥用私刑?”杨怀恩的声音低沉,脸色骤变,他倾身向前,一只手的手肘撑在同一侧的膝盖上,另一只手将佩剑垂直的立在身前。

    顾青君并未被吓到,反问道:“难道不是?”

    杨怀恩沉默片刻,然后突然大笑起来,他说道:“既然顾侍郎不愿在这里好好谈,那我们只能换个地方了?”言罢,杨怀恩转身就要离开。

    陆星辰从头到尾没说过话,甚至杨怀恩气怒拍桌子时,他也不曾转头看向这边。好像驿站外的景色更吸引他。

    因为,驿站外来了另一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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