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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顾家在劫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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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旨意到—-”大内监高声道。

    仅仅一夜,顾丞相似是老了十岁,深深的皱纹刻画着沉重的忧虑在他宽阔的额上铺展开来。他的双眼失去了往日的锐利与精明,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和疲惫。

    在清晨的阳光中,顾青君走进了正堂,看到父亲如此模样,心中不由得一紧。他轻手轻脚地走到顾丞相身旁,轻声道:“父亲……”

    顾丞相抬起头,目光在顾青君身上停留片刻,似乎在确认眼前之人是自己的儿子,然后摆了摆手,说道:“接旨吧。”

    顾青君看着父亲从未在自己面前露出的脆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不仅关乎顾家的荣辱兴衰,更是对父亲一生政绩的严峻考验。

    “父亲,苕蒛答应我去找太子,或许,有太子出面,顾家会转危为安。”顾青君试图用这个消息为父亲带来一些慰藉。

    听到这话,顾丞相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一样,瘫软在地。

    顾青君还想再说什么。被走进正堂的大内监打断了。

    大内监展开旨意,念道:“顾家软禁期间,顾青君受顾斐指使外逃密会外族人,商议谋反事宜,同案人员已落网并指证背后之人为顾斐,此乃罪其一;顾青君身为户部侍郎,胁迫巡防兵,将他藏于戏班子的道具箱,运送进城,此乃罪其二;暴露身份后,出手打死车夫,此乃罪其三。依据律法,主犯顾斐,顾青君打入天牢,择日问斩。顾府内其余人等,就地诛杀。”

    顾丞相的担忧成了真,他昨日不准顾青君轻举妄动,顾青君丝毫没有听进去。甚至将太子牵扯进来,此刻恐怕连凌苕蒛,甚至整个凌府都难以全身而退。

    顾青君不服,控诉道:“一派胡言。什么外族人?什么巡防兵?还说我杀人,简直血口喷人。”

    大内监向旁边挪了一步,对杨统领使了个眼色。杨统领心领神会,摆了摆手,随后两名属下抬着车夫走进正堂,一阵微风袭来,吹起车夫盖在脸上的白布。

    顾青君愣了愣神,我只是出手打伤他,怎么会死?于是,上前掀开白布,额头有肿块,脖颈有青紫,这是他扔珠子和头冠导致的。他向下看去,发现车夫的心脏处有东西发着银光,他刚要伸出手,被杨统领制止住,杨统领重新盖回了白布。

    顾青君恍然大悟,什么神秘人,什么证据,不过是引诱他出府的诱饵。车夫心脏处的东西,想必才是致死的原因,杨统领阻拦他查看,大内监的欲盖弥彰,甚至是,那张列举顾家罪状的君旨,仿佛是君上提前拟好的,一切都太过巧合,无疑说明有人在背后下一盘大棋,而他亲手将顾家推入了死局。他终是将官场想的太简单。他回头看向父亲,顾丞相同样看向他,神情里有担忧,有无奈。

    顾青君很自责,也很后悔。他想挽回,哪怕索命君旨就在眼前,只要他不接,拖到凌苕蒛带新旨意来,顾家就还有希望。他辩解道:“我不认识他,凭什么说是我杀的?随便拉一个人来,就想把罪名按到我头上,我还怀疑你假传旨意呢。”

    大内监猜到顾青君会这么说,于是又看向杨统领。杨统领点头说道:“将人带上来。”

    另两名属下押着巡防兵走了进来。正是,放顾青君进城的少年,他显然受过酷刑,身上全是伤,脸因肿胀,一只眼睛已经受到挤压,无法看清。

    顾青君握紧了拳头,指节发出清脆的咔咔声。他怒吼道:“屈打成招,杨统领好手段啊。”

    从被抓开始,少年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不论用刑的人如何引诱他说出诬陷顾青君的话,他始终紧咬牙关,强撑下一个又一个酷刑。再听到顾青君的声音后,少年轻轻抬起头,挤出一丝笑容,仿佛告诉顾青君他什么都没说。又转头对杨统领说道:“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是换了个地方行刑么?”

    杨统领拔出剑,放在少年的肩膀处,威胁道:“这把剑离你的脖子只有三公分。想好了再回答。”

    ……

    杨统领看着顾青君,问着少年:“看清楚了,是他胁迫你,要你掩护他进城么?”

    ……

    杨统领继续说道:“如果你是胁迫的,我可以保你一命。”

    ……

    杨统领转念一想,说道:“你的祖母是不是葬在老房子后面,哎,也不知是谁在坟里放了荷包,上面绣的是平安二字吧。”

    杨统领的话激怒了少年,少年拼尽全身的力气挣扎,由于刚被用了刑,很快就被两名属下按在地上,动弹不得。转而嘴上骂道:“挖人祖坟,你不得好死。”

    杨统领笑道:“你没机会看到我不得好死。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们换个问法。问问你的恩公愿不愿意救你?”

    顾青君恨不得一剑切下杨统领的脑袋,可他再怒,能做的只有拖延时间,等待凌苕蒛带着太子的旨意来。

    殊不知,凌苕蒛确实在宫中见到了太子,他也确实将顾家的情况告诉了太子。

    太子听后,沉思了片刻,然后对凌苕蒛说道:“本宫会处理这件事情。你伤势未愈,禁不住折腾,先去偏殿休息。”

    凌苕蒛听到太子的话,以为有太子出面,顾家的危机可以暂时解除。便去偏殿休息,没想到,他刚踏进偏殿,就有人从外面锁上了门。

    凌苕蒛拍打偏殿的门,问道:“太子,这是何意?”

    外面鸦雀无声,没有人回答凌苕蒛的问题。凌苕蒛观察了偏殿的周围,发现没有窗户,只有门。好像太子知道他会因顾家的事进宫,提前为他准备好一间关他的房间。

    怎么办?凌苕蒛在房间内来回踱步,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门外一内监穿过人群来到大内监身边,低声耳语些什么。

    杨统领更像是玩弄猎物的猎手,在等着顾青君的答复。

    顾青君不敢轻举妄动,静静等着大内监和杨统领接下来的动作。

    顾夫人依偎在顾丞相怀里,一言不发。

    一瞬间,正堂的气温骤降,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压抑笼罩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窗外的风也似乎停止了,树上残存的枝叶也不再摇晃,正堂像是陷入了另一个静止的结界。

    “杨统领,遵旨行事吧。”大内监终于开口,语气低沉而有力。

    杨统领收回剑,命令两名属下带走少年,又叫来四名属下,欲带走顾丞相和顾青君。

    顾青君自是不肯,他深知一旦自己和父亲被带走,在踏出顾家大门的那刻,顾家将遭受灭顶之灾。他的目光在杨统领身上停留片刻,随即转向大内监,试图从他们二人身上寻求一丝转机。当他看到即将被抬出去的车夫时,他决定赌一把。

    “大内监,顾家世代忠良,岂可因一时误会而遭此祸端?此事尚有疑问,仅凭一具尸体,怎么能不审问直接定罪?即便刑部办案也要走流程,何况,一个是当朝丞相,一个是户部侍郎,位高权重,更不应越过国法。君上自登基以来,行仁义治国,此事恐遭小人一时胡言,蒙蔽明辨是非之心。请大内监行个方便,容下官进宫面君,待禀明之后,君上自会明白。”顾青君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决。他一边说着,一边靠近大内监。

    大内监的眼神微微一动,似乎为顾青君的勇气有些许赞赏。然而,他的脸上依旧保持着冷漠,没有立即回应。

    顾青君即将靠近大内监时,杨统领以为他会对大内监不利,提着剑先一步挡在大内监面前。

    而这,正是顾青君要的结果。因为,这样一来,杨统领和大内监都会在他面前,而车夫就会在他身后。他假意被杨统领的突然拦截吓到后退,顺势摸到抬着车夫的担架,他迅速将手伸进白布里,摸到车夫的胸口,取出一根针,又迅速的藏进自己的袖口里。整套动作下来做的天衣无缝,无人察觉,对于他习武之人并不是难事。

    杨统领发现顾青君的手扶在担架上,立马将他推开,说道:“有什么话,去天牢里说吧。”

    顾夫人紧紧抓着顾丞相的手,她的眼中充满了担忧,却也透露出一丝不为人知的坚决。她知道,如果丈夫和儿子被带走,她必须挺身而出,保护顾家的尊严和安全。

    就在这时,门外再次传来脚步声,一个身影匆匆进入正堂。来人是一位宫中的内监,他的脸色苍白,显然是宫内出了大事。

    “大内监!”内监气喘吁吁地报道。

    大内监皱眉,示意杨统领稍等,他向内监询问:“何事如此慌张?”

    内监深吸一口气,将大内监请出了正堂,小声说道:“宫中传来消息,今日早朝,君上突感身体不适,昏倒了。朝中大臣不敢离开,都聚集在乾阳殿。还有人说……”

    内监看向顾丞相,欲言又止。

    大内监说道:“有人说什么?快说。”

    内监回道:“有人说,顾丞相是冤枉的,要顾丞相回宫稳固朝局。此事关系到君上的安危及社稷,大内监,要不要请顾丞相先进宫?小的怕拖下去,那帮老臣会闹事。”

    大内监沉吟片刻,最终做出决定:“杨统领,将顾斐和顾青君押入天牢,顾府其他人等不得出府,听候发落。”

    杨统领虽然不甘心,但也知道此时不宜违逆大内监的命令。他冷哼一声,挥手让属下抬着车夫,押着少年先退下。

    顾青君和顾丞相对视一眼,两人的眼中都有着释然的神色。至少顾家的其他人暂时安全了,剩下的,就是尽快弄清楚车夫之死,一旦证明不是他杀的,顾家的罪状就是诬陷。既是诬陷,又何来降罪书?

    顾夫人轻轻吐出一口气,在这场宁静背后,是一场更大的暴风雨。她必须守好顾家的每一位家人。

    正堂内的气温逐渐回升,窗外的风也开始吹动,仿佛那股压抑的气氛终于得到了释放。但是,每个人的心中都清楚,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顾丞相自那句接旨后,再也没有说话,他静静的看着抬进来的车夫,又静静的看着被打的面目全非的少年,听着顾青君和杨统领大内监的对话,他推测出昨晚上顾青君究竟做了什么?他和顾青君想的不一样,他在想大内监说的顾青君密会外族人,外族人是谁?为什么顾青君进城后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先去了凌府?宫内出了何事,能让大内监抗旨,不杀顾府其余人等?难道凌苕蒛真的说服太子出面替顾家求情?

    顾丞相随即沉声说道:“君儿,不要为难大内监和杨统领,你随为父走一趟,怕不怕?”

    “父亲,君儿从未怕过。不过是天牢而已,有什么可怕的。”顾青君说道。

    “好。杨统领,带路吧。”顾丞相率先迈出了坚毅的一步。

    顾青君紧随其后,只是不舍的看了看顾夫人,轻声道:母亲,过几天君儿就回来了,不必担忧。

    顾夫人怎么可能不担忧?顾丞相和顾青君去了天牢,除了君上,谁也救不了。宫内的大事很有可能跟君上有关,也可能跟顾家有关,若此时有人捏造事实,从中作梗,顾丞相扣上谋反的罪名,连申辩的机会都没有。可她不能将担忧表露出来,她故作轻松的姿态,说道:“君儿,等你回来,娘还给你做云酥糕。”

    “好。母亲。”顾青君强压下不安的情绪,回着顾夫人的话。

    巡防兵取来两块夹板,正要套在顾丞相的脖子上,大内监说道:“杨统领,算了,从这里到天牢有段距离,顾丞相年岁已高,怕是经不住。”

    杨统领说了句是之后,让属下一左一右架着顾丞相来到门口备好的囚车,强行塞进狭小的囚车里。顾丞相蜷缩着身体,斜靠在囚车一侧的栏杆上,闭目养神。

    顾青君没有顾丞相那么好的运气,杨统领公报私仇,用铁钩穿了他的琵琶骨,说是怕他私逃。巡防兵拉着铁钩另一端的铁链,牵着他往后一辆囚车走去。顾青君闷哼一声,忍着琵琶骨处传来的撕扯感,剧痛让他的双手用力握紧,脖颈处青筋可见,额头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

    顾丞相听到后面的囚车传来锁铁链的哗啦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蜷缩在囚车里的顾青君,不知何时官服已褪去,只剩一件单薄的里衣,肩上穿着两根巨大的铁钩,鲜血染红了里衣,紧紧包裹住他消瘦的身体,他闭着眼咬着嘴唇,或是寒冷或是疼痛,他抱着双臂,整个人都在颤抖。

    顾丞相呼喊道:“君儿……”

    顾青君缓缓睁开眼睛,说道:“父亲,我……没事……”

    巡防兵拉着囚车往天牢的方向走,每过一处坑洼,导致囚车的颠簸,足以让顾青君的伤口再一次遭受撕扯。顾青君的双手只能用力抓着双臂缓解疼痛,直到关节开始发白,发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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