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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凌苕蒛命悬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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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青君心急如焚,他紧紧按住凌苕蒛胸口的伤口,鲜血仍旧无情地渗透出来,浸透了凌苕蒛的衣衫,染红了他的手。月老祠内,原本昏暗的光线似乎更加幽暗,仿佛连最后一丝希望都不愿逗留。

    “撑住!我带你回府。”顾青君焦急地对凌苕蒛说,声音中夹杂着无尽的自责与恐慌。

    凌苕蒛嘴角勉强勾起一抹苦笑,他的眼神开始迷离,拼尽最后的一丝气力对顾青君说:“对…不起事情…好像……被我搞砸了……”

    顾青君哽咽道:没有搞砸,没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让你以身犯险,是我对不起你。然后背起凌苕蒛,冲出月老祠,向着不远处的城门疾走。回府的一路上不停的对凌苕蒛呼喊:别睡,求求你,别睡,坚持住,千万不要睡。

    风在耳边呼啸,顾青君的脚步如同踏在心上,每一步都沉重无比。他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与恐惧,那个神秘人究竟是谁?为何要攻击凌苕蒛?又为何言语之中似乎对顾家的命运如此了解?

    终于,顾青君来到了城门前,此时已过换防时辰,他望着紧闭的城门,顾不上暴露的风险。急促的敲门声在宁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兀。门缓缓打开,巡防兵上下打量一番后,瞪大了双眼,来不及寒暄,赶忙拉着顾青君等人躲到门后,紧跟着后方走来一营巡防兵。

    顾青君看到由远及近的巡防营,虽然不知眼前的巡防兵为何没有出卖他,但是他不想多生事端,更不想连累一个小小的巡防兵。

    “想必你认出我了,我不会为难你,你可以拿我交官,但是,我朋友受了重伤,危在旦夕,请你允许我送他回府,待他性命无虞时,我即刻随你见官。”顾青君言语虽是哀求,但是依旧带了他户部侍郎的底气。

    巡防兵确实认出顾青君,但是他不会告发。他单膝下跪,铿锵有力的说道:“顾侍郎,您对属下有恩,属下今日终于有机会报答您了。请顾侍郎放宽心,属下定会平安将您护送回府。”

    这次轮到顾青君迷惑,他的记忆力还不错,只要接触过的人,他都会有些印象。面对眼前这名年纪大约只有十八岁的少年,他实在想不起在什么地方帮过他?

    巡防兵接下来的话,解释了顾青君心中的疑惑。他说:“五年前,顾侍郎是否记得救过一名卖鸡蛋的老妇人?”

    顾青君思索片刻,从零散的记忆里寻到五年的一段记忆。

    五年前,顾青君回府的途中,见到几名恶霸欺负一名老妇人,将她篮中的鸡蛋全部踩烂,甚至动手将老妇人推倒在地。他出面平息了此事,恶霸因收取地盘费,打伤老妇人,被衙门带走了。他将老妇人背回了家,还留了一笔钱财,让老妇人租了个摊位,可以合法卖鸡蛋。

    后来,从军营回来探亲的少年,了解整件事情后,曾经去过顾府当面致谢,由于顾青君不在府中,错过了见面的机会。探亲结束后,少年不得已返回军营,暗自决定如果再遇到恩人,定要好好谢谢恩人。

    顾青君不禁苦笑,因为很快他就不是顾侍郎了,而是阶下囚。

    巡防兵说道:“顾侍郎,顾府的事情,整个巡防营都在议论,可属下不信,像顾侍郎这么好的人,顾丞相怎么会谋反?”

    顾青君听到远处的脚步声,降低音量说:“还有人愿意相信顾家,我已知足。不要做傻事,家里有人等你回去。”

    听到家人,少年明眸的双眼瞬间黯淡无光,他说道:“顾侍郎有所不知,那帮恶霸仗着有钱有势,没几天就被放出来了。他们烧了属下的房子,抢走了您留给祖母的钱,还……还打死了祖母。属下去衙门告状,发现官老爷与恶霸勾结,反告属下诬陷,打了二十板子将属下轰了出来。安葬祖母后,属下不得已先回军营,将军听说属下的事情,特意将属下调到了巡防营,这样每个月都可以去看祖母。”

    自古,官场有明有暗。君上看不到的地方,多的是肮脏和不堪。当地县官和衙役的俸禄极少,间接造成他们与大户人家私相授受,成为一些地痞流氓欺男霸女的保护伞。

    面对眼前的少年,顾青君自知说再多的宽慰话也无济于事。更何况,凌苕蒛的伤势耽搁不起。他说道:“对不起,我现在得马上离开, 我朋友快要坚持不住了。不过,你放心,你的事情我定会讨个公道。相信我。”

    少年点了点头,说道:“多谢顾侍郎,属下的事情不敢再劳烦顾侍郎,顾侍郎也不必介怀。请顾侍郎跟属下来。”说罢,少年将凌苕蒛背起,带着顾青君绕到一处地方。说道:“等下,会有一戏班子从这过,他们检查的时候,属下掩护顾侍郎躲进装道具的箱子中。”

    顾青君道了声:多谢。

    不出片刻,一戏班子来到了城门处,守门的士兵,检查了每个箱子后,来到班主面前交谈什么。少年挡在一辆马车前,假意盘问车夫,高声问道:“你们从什么地方来的?去哪里表演?”

    车夫见少年身穿甲胄,自是恭恭敬敬回答问题。“官爷,我们是城郊的戏班子,进城给王家唱堂会的。”

    顾青君趁机抱着凌苕蒛钻进了箱子里。由于箱子放了道具,可躲藏的空间有限,又同时容纳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的顾青君可以听到凌苕蒛逐渐微弱的呼吸声,他伏在凌苕蒛的耳边,轻声说:“凌苕蒛,你醒醒,只要你醒过来,我不再抢你的剑,也不偷吃你的云酥糕。对了,去年生辰,父亲送我一把上好的剑,我把它给你,好不好?”

    “我要你剑做什么?做饭吗?”凌苕蒛撑着虚弱的身体,还在对顾青君开玩笑。

    听到凌苕蒛的声音,顾青君哭中带笑,他说道:“你怎么还有心情逗我开心?”

    凌苕蒛自小有个毛病,一到黑暗的地方,眼睛会看不清。眼下在黑暗的箱子里,他只觉有水珠滴落到他的脸上,他摸到顾青君的脸庞,说道:“怎么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么,我没事,也不疼。”

    这点,凌苕蒛确实没撒谎。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如果没有顾青君抱着,恐怕下一秒,他就会随风而飞,飘落至不知名的地方,那个地方或许风景如画,或许热闹喧哗,或许万里沙漠,又或许暗无天日。

    顾青君抹了一把眼泪,倔强的说道:“我没哭,你摸错了,那不是眼泪。”

    城门处,少年用余光瞥见顾青君躲藏好后,说道:“嗯,走吧。”

    车夫连连点头哈腰。

    戏班子顺利进城后,直奔城西的王家,他们正是王家雇来唱堂会的。行驶到一处僻静的街道后,顾青君从箱子里摸到一颗圆形的珠子,打在车夫的脖颈,车夫哎呦一声,捂着脖子跳下车,喊道:谁打老子?然后,就看到地上的白色珍珠。

    顾青君误打误撞,将箱子里一头冠上的珍珠抠了下来,作为暗器打在了车夫的脖颈上。待他看清时,顺手将头冠上的珍珠全部抠了下来,顺着箱子的缝隙抛洒了出去。

    车夫两眼发光,嘴里叨着发财了。边蹲下身去捡拾。

    顾青君一手将箱子撑开一点缝隙,确认前后没有人后,先一步翻出箱子。正准备抱出凌苕蒛时,发现车夫手捧珍珠,正看着他。顾青君说了声对不起后,捡起光秃秃的头冠,扔向车夫,车夫应声倒地。顾青君赶紧抱出凌苕蒛,穿过小巷回了凌府。

    门口的丫鬟刚巧走到门口,看到顾青君抱着凌苕蒛,浑身是血,气喘吁吁的冲进来。忙问道:“顾少爷,凌少爷怎么了?”

    顾青君累的说不出话来,抱着凌苕蒛越过丫鬟,快步走进凌苕蒛所住的房间。没一会,凌老爷和凌夫人,带着请来的大夫一同走了进来。

    大夫为凌苕蒛把脉时,凌老爷问道:“君儿,发生什么事了?”

    顾青君勉强撑起身体,向凌老爷和凌夫人行了个礼。“对不起,凌伯父,是我害了苕蒛,如果苕蒛救不回来,我愿意赔命谢罪。”

    凌老爷扶着顾青君坐到凳子上,可顾青君不敢坐,被凌老爷一把按在凳子上,凌老爷见顾青君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亲自为顾青君倒了杯水。

    顾青君端着水杯,眼泪婆娑,抽泣的说道:“凌伯父,您骂我吧,打我也行。如果我没有带苕蒛去月老祠,苕蒛就不会受伤。都是我的错。”

    凌老爷摆手,说道:“君儿,你没错。你们二人自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今日倘若是蒛儿有难,君儿一样不会袖手旁观的,对不对?”

    凌伯父……

    大夫先是摸了摸凌苕蒛的脉象,然后剪开凌苕蒛胸前已经与伤口粘连的布料,详细的检查了伤势。幸好没有中毒,只是失血过多。大夫打开随身携带来的药箱,顿时一股草药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大夫挑选好止血的草药后,命候在一旁的丫鬟将混合的草药捣成粘液。

    顾青君站在一旁,手心里的汗珠滴落在地上,他的目光始终紧紧锁定在凌苕蒛苍白的脸上。他的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既有对未知的恐惧,也有对朋友的担忧,更有对那个神秘人的愤怒与不解。

    药捣好后,大夫说道:“来个人按住他,千万别让他乱动。”

    凌夫人许久未开口说话,她不是埋怨顾青君,只是注意力全部放在了生死不明的凌苕蒛身上,无瑕说些宽慰顾青君的话。

    凌老爷搀扶起凌夫人,用眼神传递信息,说道:“君儿,你来吧。”

    顾青君嗯了一声,按照大夫交待的,跪在凌苕蒛上方,一只手按住一侧肩膀。

    凌夫人歪倒在凌老爷怀里,双手不自主的握紧。

    大夫将软布塞入凌苕蒛的口中,拿了一把小刀用火烤了烤。“按住。”大夫一声厉喝。

    随着顾青君手上微微用力,大夫用小刀划开凌苕蒛的伤口。

    昏迷的凌苕蒛瞬间睁开双眼,他口中含着软布喊不出声,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身体剧烈的抖动。由于顾青君半跪着只得借助上半身的力气,狠狠压住凌苕蒛,防止他乱动影响救治。

    大夫用刀尖挑出一枚暗器。暗器整体呈钩子状,打入体内,如果强行拔出,钩子上的铁刺会带出皮肉,甚至是器官。暗器虽已被血浸透成暗红色,但是眼尖的顾青君一眼瞥见了暗器顶端,刻有某种动物的头。

    暗器取出后,凌苕蒛再次陷入昏迷。

    大夫将暗器扔进旁边的托盘里,再将捣好的药汁敷在伤口处。随着药效的发挥,凌苕蒛的脸色逐渐有了一丝血色,呼吸也平稳了许多。顾青君这才松了一口气,但他知道,这只是暂时安稳,真正的危机远未解除。

    “暗器无毒,凌少爷暂时没事了,接下来好好休养即可。”大夫的声音平和而又坚定。

    顾青君翻下床,深深鞠了一躬,感激地说:“多谢。”

    大夫写了药方,与凌老爷凌夫人简单交待几句后,便离府而去。

    凌老爷对凌夫人说:“夫人,我们回房歇息吧,这里有君儿了,不会有事的。”

    凌夫人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凌苕蒛,替凌苕蒛盖好被子。握着顾青君的手,说道:“君儿,蒛儿就麻烦你照顾了。我把小兰留下帮你,有事,你吩咐小兰去做。”

    “凌伯母,放心,我定会照顾好苕蒛。”

    夜已深,顾青君坐在床边守护着凌苕蒛,手中拿着清洗过后的暗器,暗器顶端的动物像是龙,又有些像蟒,应该是一种门派的象征。他自小长在宫中,对江湖门派知之甚少,短时间内找出神秘人的身份,堪比登天。

    昏睡中的凌苕蒛似是做梦,时而哼哼唧唧,时而抽泣呜咽。顾青君放下暗器,拧了把手巾敷在凌苕蒛的额头上。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身上,仿佛给他们披上了一层银色的外衣。顾青君的思绪飘远,他想起了与凌苕蒛的种种往事,那些欢笑与泪水,那些争吵与和解,如今都显得格外珍贵。

    他握紧了拳头,心中暗自发誓,不管多难,一定要找出那个神秘人,揭开所有的谜团。不仅是为了凌苕蒛,也是为了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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