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幻境
金黄色火焰如眼泪一般,从右眼流下滴落在地,剧烈燃烧的金黄色眼眸已经在融化,化为了涣散的眼眸,金黄色的部分如同碎裂的瓷器裂开,在黑暗中闪烁着光芒。
赤红色的满地血水之中,一个个狂笑的头颅在其中沉浮,伴随着水流翻转碰撞,一张张人脸拖曳着长长的头发在水中露出或哭或笑的神情。
林缺甚至在其中看见了不少熟悉的面孔,战场医师梵雷、圣树将军欧尼尔、虾哥、托普斯、红狮子骑士、尊腐骑士,甚至于他还看见了半神葛瑞克等人的身影。
癫火之王?是什么东西?林缺不知道。
只是在这一刻,淡蓝色的系统屏幕上,名为癫火的好感度终于在此刻停滞了下来。
林缺握紧手中短匕,双脚陷入一片泥泞之中,低头望去,只见脚下血水聚集,其中倒映着的是他曾经白色短发的模样,重新化为了那个十五岁的褪色者少年。
林缺望向重新变得纤细的手指,原本食指的位置空无一物似乎缺少了什么,“这是,癫火的幻觉?”
无尽跳动的血色内脏和眼珠,仿若真实发生的一切。
他感到自己的脑海中似乎缺少了什么记忆,一时间甚至有点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虚幻之中,想起曾经涅斐丽对他说过的话,感染癫火者会逐渐陷入幻境失去自我。
从系统空间和曾经在啜泣半岛的经历可知,癫火绝对不只是某种疾病,而应该是某种类似于黄金树和腐败女神一般的神明。
半神有多强,他已清晰知晓,如今直面神明,他只感觉到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不安,竟然让他的就染上了癫火病,其实力可见一斑。
他想到这里,心中蓦然升起一股巨大的危机感,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但那绝不是自己止步于此的理由。
他抬头望向那剧烈燃烧的漆黑天穹,怒道:“休想蛊惑我!”
什么癫火之王?他明白这些都不过是虚假的幻境,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假的,无法相信的存在。
不过,目前所能够使用的一切手段都已经用过了,他一时间竟然没有想到任何具备可能性的对策,癫火的力量似乎并非自外部而来,而是由心中燃起。
并且由于癫火并未攻击自己,薇薇安的祈祷竟然毫无反应。
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究竟在做出什么样的动作,但若是要让他化为非我的存在,那么,他宁愿去死!
林缺想到这里,眼中不禁涌出疯狂,望向周围的眼珠,怒道:“癫火之王,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东西,但如果想要这么简单就想要获得我的身体,也未免太小看我了。”
在这里,他不敢随意的随意攻击,因为任何一点攻击,都有可能会导致真实世界的自己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他不敢赌。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一件事。
匕首翻转,他猛地插入自己的手臂之中,“给我醒过来!”
锋利的匕首在剑气和魔力的加持之下瞬间贯穿了他的手臂,手臂传来刺痛,但是这点疼痛与先前撕裂灵魂的疼痛毫无可比性。
“哗啦啦啦!”大量的鲜血伴随着他的动作,从匕首上流落在地,周遭一切却没有任何变化。
反倒是剧烈的疼痛让他一时间感到一股强烈的失血窒息感,曾经获得的力量在这癫火世界竟然没有任何效果,仿佛再次变回了曾经那个初入交界地的少年。
“这就是真神的力量吗?”
然而还不等他反应,手臂伤口之中,又如先前一般开始涌出大量的金黄色火焰,缠绕填补着受伤的部位,不消片刻手臂就再次恢复如初,仿佛从未受伤过。
林缺见到这一反应,心中不禁冒出一个想法:“不知道能不能够通过这种办法不断的消耗它的力量。”
经过亲眼见过拉塔恩与腐败女神一战的林缺知道,就算是交界地的神明,也绝不可能毫无底线的消耗下去,交界地的所谓神只,不过是强大矮一点的生物。
他想到这里,再次向着自己的手臂斩去,这一次,正条手臂都被他齐根削落,大量鲜血喷出。
然而下一秒,大量的金黄色火焰就在顷刻间涌出,瞬间修复了他的伤势,“还不够吗?”
林缺心中闪过一丝急切,他不知道现如今外界的情况究竟怎么样了,只能一边又一遍的尝试着自我伤害。
在这没有昼夜之分癫火世界之中,他完全丢失了时间的概念,一次又一次的进行着尝试。
他的身体在一次又一次自我伤害甚至于开膛破肚之中,转瞬之间就恢复如初,而癫火依旧如故,完全没有任何变化。
他一次又一次的在自暴自弃中丢失自我,又一次又一次的拾起匕首和希望再次刺向自己。
“无论多少年!多少次!我一定要回去!”
岁月无声,林缺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这癫火世界上呆了多久,只知道自己从一开始的自我伤害,逐渐慢慢的开始与自己对话,他甚至在一次次的自残中开始写起了日记,开始记录每一次对于自我的挑战。
日记堆积如山,从一开始的整齐到后面如同垃圾一般丢弃在血水之中,他甚至于开始主动与癫火世界的生物开始攀谈,他们却只是狂笑。
“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写下这份日记”林缺提笔记录着一切,日记上的笔记早已干涸不见,他便以血为墨。
在这无数的岁月中,他早已习惯了这一切。
今天,他决定做出最后一次尝试。
最终的尝试!
他想起曾经对于珍视之人的承诺,不知道是第多少次的拿起了地上的匕首。
梅琳娜,托雷特,对不起!
没有任何犹豫,手中匕首倒转,凝聚大量剑气与魔力,向着自己的脖颈横刀而去。
鲜血飞溅,一颗有着雪白短发的头颅高高飞起,往事如烟,一幕幕的从眼前闪过,走马灯一般播放,天旋地转之间,癫火世界世界依旧如故。
“这就是死亡吗?不过如此。”这是林缺最后的意识。
作为曾经已经死过一次的林缺来说,他从不畏惧死亡,怕的,只是那些无法在实现的承诺。
“对不起,薇薇安。”他更加害怕的,是疯狂的自己对曾经珍视之人可能产生的伤害,那是他绝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如果想让我不再是我,我宁死!
世界在一道道模糊不清的声音中一点一点的暗了下来,声音逐渐远去,直至再无一丝声音。
黑暗中,林缺忽然感到一丝金黄色的火焰从眼前飘过,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又一阵急促的呼喊声,有人在摇晃他的身体,似乎有些熟悉,“林缺!林缺?林缺!”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慢慢响起,逐渐在耳边扩大,直到温热的呼吸打在他的身上,“好熟悉的声音。”
他慢慢睁开双眼,眼前是空无一物的天空,自己则是躺在地面上。
一个光头魔法师和一个头戴铁面具的人站在他的身边,见他苏醒,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放松的神情,呼出一口气说道:“你可算是醒了。”
林缺看着眼前之人,略带熟悉的面庞,思考良久,眼中终于闪过一丝迷茫之色:“托普斯?虾哥?”
“托普斯老师?!虾哥?!”他陡然瞪大双眼,忍不住望向眼前两人,露出如同见鬼一般的神情。
托普斯和虾哥两人看着他的反应不禁面面相觑,悄声道:“这小子不会是吓傻了吧?”
“你们怎么还活着?”林缺眼中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神色,望向眼前两章熟悉的面孔,不可思议的问道。
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神情来应对眼前的局面,眼中露出惊喜之色:“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哈哈哈哈!”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依旧身处利耶尼亚大湖之中,那座他曾经一拳轰出的盆地中心处,无水地带也在逐渐回流的湖水之下逐渐变回了泥泞不堪的模样。
他突然感到有人狠狠地拍了他一下,恶狠狠的怒道:“什么话?你小子咒我是吧?”
“走开!臭流氓!不要碰我的弟子!滚!”一旁的托普斯立刻没好气的拉开虾哥,指了指一旁的龙虾酒馆,笑着向林缺解释道:“放心吧,我们刚刚躲在酒馆内,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一旁的虾哥投来一道目光,见他相安无事终于松了口气,耸耸肩道:“我们也没想到你小子会突然来拉斯卡?还以为是魔法学院的雷恩大师前来支援,结果不是。”
托普斯也好奇道:“你不是在参加学院大比吗?怎么会突然来这里?”
林缺闻言,愣愣的看着眼前之人的熟悉的面庞,一时间只觉得一股莫名的泪意用上心头,眼眶都有些泛红:“没事就好。”
三人一番攀谈过后,林缺终于知道了两人的境况,也不禁在心头松了口气,心中庆幸当时的自己没有失去理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托普斯和虾哥对于魔法学院的突遭变故也露出震惊之色,似乎没想到第二次星月之争竟然会以这样的形式爆发。
林缺看着侃侃而谈平安的两人,心中也终于放下心来。
不过既然两人没事,他也就不再继续逗留,魔法学院的情况还不知道变得怎么样了,说道:“托普斯老师,既然如此,我就先回魔法学院支援,你们去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等到一切事情平息我再来找你们。”
正当他准备出发的时候,突然在拉斯卡的从利耶尼亚大湖之中,传来了一道温和知性的女性声音,只见身穿蓝袍的魔女立于大湖之上,一步步踏水而来。
“不用去了,战争已经结束了。”魔女瑟濂笑道。
林缺看着一步步走来的魔女,皱眉好奇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魔女却笑:“我为什么不能来?”
林缺心中微微一滞,想说的话无法说出,被她堵得无言以对,这女人似乎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
正当这时,虾哥和托普斯从屋内拿出几大锅剩余的龙虾和可乐,“龙虾来咯!一起来吃吧!”
龙虾的香气与可乐的冰冻形成的美食气息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还别说,经过这么一番战斗,他还真有些饿了。
不过看着眼前三人劫后余生的模样,他竟莫名有种恍如隔世之感,心中终于彻底放下心来,没有什么比得上已经获得的幸福更加值得留恋的了。
失去一次,让他对这一切更加珍惜。
他微微一笑,决定好好庆祝一下,脑海中翻找着前世无数美食,不一会,一个名为蛋糕的东西跳出脑海,眼中微微一亮,“就是它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他决定先去收集一些材料亲手制作出来。
林缺想到这里,心中欣喜,不顾三人反应,一步踏出房门踩进泥泞之中,“等我回来!”
下意识的想要抬起右手,却发现右手之上,原本拥有着什么东西的指节之上,空无一物。
林缺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一种莫名的背脊发寒的感觉涌上心头,眼中露出一丝不解和迷茫,以及某种强烈的不安用上心头,“这里,有什么?”
一股源自心底的毛骨悚然的感觉用上心头,一瞬间就冲散了自己重临人世的喜悦。
他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指节,再次感到一种强烈的恍惚感涌上心头,他感到自己自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虾哥看着再次回道酒馆的林缺好奇道。
林缺有些恍惚的回到拉斯卡小镇的酒馆,有些失魂落魄的开始询问起虾哥三人关于指节上的东西,而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
面对虾哥拉斯卡等人的询问他置若罔闻,他感到自己似乎弄丢了某种重要的东西,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战争结束,他开始游走交界地,一路斩杀半神,最终在交界地所有人的注视下登上艾尔登之王的宝座。
但那股毛骨悚然的既视感却一直伴随心头挥之不去。
坊间传闻,艾尔登之王疯了,他饲养骏马广收后宫成了一个昏君,且时常一人一马立于山间大湖之上自言自语。
时过境迁,一眼万年,当已经年迈的艾尔登之王牵着一匹白马再次来到利耶尼亚沼泽,他似乎终于在恍惚中看见了,一个拥有着亚麻色发丝的少女坐在马背上向他伸手。
“哈哈哈哈哈哈哈!”艾尔登之王终于于此刻顿悟,仰天大笑,“癫火!你骗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