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支离破碎
次日一早，天蒙蒙亮，宋弈就被喧闹声吵醒了。
嘈杂的脚步，行李箱滚轮声，走廊里的闲聊，电子锁转动声，ai管家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同宿舍楼的其它新生舍友们，正在陆续搬进来。
看一眼手机，才六点。
宋弈不喜欢吵闹。
他第一时间披上外套，翻看了一下手机地图，打算尽早去校医院看望沈青鱼。
考虑到昨晚那位于探长说她尚在昏迷，宋弈也就没打算带什么水果鲜花，就这么空手先去看看情况再说。
一开门，还是免不了在宿舍楼走廊遇见了许多生面孔。那些正在搬行李的，基本都是新入住的同级新生。
宋弈不得不礼貌性挥手打呼。
假笑，点头，寒暄，一气呵成。
同级新生大多也是刚满十八的年轻人，大家年纪相仿，又是舍友，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招呼总还是要打的。
如果不是有学生家长在一旁陪同，或许大家寒暄起来会自然得多。
那些学生家长基本上一进入男生宿舍，通常先是开口吐槽环境脏乱，空调和电视设备老旧，然后抄起吸尘器就要打扫卫生，以及替孩子铺床单，弄蚊帐，装电脑，摆物件……
对比之下，而像宋弈这种独自来校报到，且提前把一切处理妥当的，在新生楼里就显得鹤立鸡群了。
于是，不免就有学生家长顺手拿宋弈做典范，开始数落孩子。
“看人家隔壁同学，早搬完早利索。”
“就说该早两天出发，提前报到……非得磨蹭到今天，还得人挤人，排队……做什么事都磨磨蹭蹭，你这样，以后可不是要……”
“行了，妈，别念了。”
这就是世俗的鸡毛蒜皮。
对宋奕来说，这些传统家庭的温暖总是遥不可及。
他心知自己的养父母不可能做这种事，“组织家庭”的“职业父母”也没不会把那么多心思在养子养女身上。
他从小就发现了——
传统家庭的父母长得和孩子更像，但也都更丑；传统家庭的父母会给子女买营养品，买小零食，给零用钱，报课外班；传统家庭有各种亲戚团聚，逢年过节报喜，而“组织家庭”则没有那些温暖……
当然，凡事皆有两面。
在年纪增长后，宋奕也渐渐不再慕传统家庭，早已调整好心态。
人各有命。
……
……
很快，宋弈穿过商业街，来到忘川大学附属医院。
他进门直奔住院楼五层。
一出电梯门，便看见一道临时设置的安检门，把后方楼道截断。
而在安检门前，还多了个站岗的宪兵。
“警官，这儿不让进吗？我就想去看看病人……”
宋弈远远听到前台传来吵闹声。
说话的是个一脸斯文气质，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生，而那位站岗的宪兵则板着扑克脸，把学生证递给还给他。
“后面病房现在受特殊看护，除病人亲属和工作人员一律不得进入。”
“呃？不是说沈青鱼她已经出icu了……按理说……不至于吧……”
斯文男生略微皱眉。
本来费了心思打听到这，想雪中送炭，却还是被拒之门外了。
“想进去，那就去学校保安处提交申请，获准了再说。”
宪兵说完这些后，便不再理人了。
而此刻，恰好宋弈走了过来。
“你好，我想探望一个学姐……她叫沈青鱼，现在状态怎么样？”
宋弈越过那个男生，直接看向宪兵。
“是病人家属吗？先去验一下身份。”
宪兵指了指安检门旁的扫码机器。
于是，宋弈便递上学生证，并抬头对准了虹膜识别镜头。
【虹膜识别中……】
【正在确认公民身份信息……】
估计不行。
宋弈心中暗叹。
刚才两人的对话他也听到了，心里也没抱什么期望。
如今案发才过一天，沈青鱼作为受害者和目击证人，受到保护也是自然……今天恐怕是见不到她了。
而此刻，方才那个被拒之门外的金丝眼镜男生，本来也正转身打算离开，此刻微微一愣，忍不住回头多看了一眼。
“这小子也来看沈青鱼？”
“一口一个学姐，叫得挺亲热嘛。”
斯文男推了推眼镜，暗自轻笑。
竟还有不识相的，也想趁人家受伤时来关心献殷勤？
没看我这个前辈都排不上号么，显然此路不通，傻小子还往上撞，真是愚蠢。
况且，沈青鱼今年才升大二……这小子叫她学姐，也就是说，是大一新生？才开学来的吧？
一个新生怎么会认识沈青鱼？
估计是在新闻里刷到过她，也产生了些不切实际的的想法，想趁着探病来找找机会，攀高个枝儿什么的。
呵，投机分子……
斯文男暗自摇摇头，正打算看个笑话……就听叮一声的电子音，紧接着是打印声。
滴。
【验证通过】
【已确认身份】
【正在打印批文……】
竟然通过了。
宋弈有些意外，便拿起批文扫了一眼。
只见凭单上写着“病人家属”与“核准人：于致远”等字眼。
宋弈顿时明白，估计是那位于探长提前打了招呼，往安检系统的白名单里加了我的名字，倒是很贴心。
这下倒算是欠了他个人情。
“去吧，前面u-05病房。”
宪兵也看了一眼凭单，点点头道：“这单子能用一周，下次来直接扫码再扫脸，不用再找我登记了。”
“谢谢。”
宋弈点点头，拿着单子就打算通过。
可他正要走向安检门，就听后面传来金丝眼镜男的声音。
“等一下，为什么他能过去？”
“因为他是病人家属。”
“什么！？”
听到宪兵的回答，眼镜男愈发不满：“这一个白毛改造人，无父无母，怎么可能和沈青鱼有亲属关系？”
对此，宪兵不再理会。
他本就没有义务对无关人员做什么解释。
但此时，已经跨过安检门的宋弈却回过头补了一句——
“因为男朋友也算家属。”
说完这句，宋弈转身离开。
被特殊保护的病房一共也没两间，都是高级护理病房。宋弈很快就找到了u-05室。
当他走到病房门前时，门上的小圆探头便自动感应，轻轻转动对焦……
“确认访客身份，请进。”
ai电子音很快响起。
“病房内请保持安静，请勿吸烟。”
“患者病历单已经出示在服务屏幕上，请自行查阅。”
门锁打开，房门自动滑开。
眼前是一道白帘屏风，后面隐隐能看到一个躺着的人影。
宋弈再也忍不住，大跨了几步，径直走向过去。
过了屏风，终于见到那个熟悉的人。
只是，她再也不是昨日模样。
一头青丝披散，戴着氧气面罩，右手打着吊针，整个左臂从上臂处起截断，脸庞与眼角各处都有几片纱布，遮盖着缝合痕迹与小淤肿……
满目疮痍，支离破碎。
宋弈下意识坐到床边，想伸手抚摸她脸颊……可是那些纱布、淤肿、缝合痕迹，却让他无从下手。
沈青鱼啊沈青鱼……你到底怎么了？
昨夜又到底发生了什么？
到底是有人想害你……还是你身上本就藏着什么致命的秘密？
宋弈闭上眼，做了个深呼吸。
片刻后，他重新镇定下来，回头起身，走到了墙上的挂屏显示器边，开始查询资料。
《忘川大学附属医院服务系统》
【登录成功】……身份确认
【选择服务】……病历查询
【患者】：沈青鱼
【诊断结果】：复合型外伤
【伤情详细】：颅内压低，血氧分压略低，由于▅▅▅▅▅▅灵能状态，导致昏迷和意识锁闭；左臂肱骨骨折，肱骨断面以下肢体遗失，三角肌与肱二头肌等均被撕裂；面部、躯干、大腿等多处皮肤割伤/瘀伤。
【附文件】：x光影像[图片]，核磁共振[图片]，a级灵子测试[涉密·已删除]
【备注】：患者系刑事案件受害者，伤情鉴定已同步给警方。
看完病历单，宋弈只觉得头大如斗。
里面许多信息都超出了正常人认知。
案发地点在女生宿舍楼，人那么多，可受害者却只有她一人……凶手力量超出常人，能徒手折断学姐的上臂肱骨，乃至撕裂肌肉，扯断她一整条胳膊？
这起刑事案绝不简单，否则也不会有灵控联合会的特派探长来查案。
而且案发时，沈青鱼因慌不择路或其它某种原因……从宿舍楼跳下来，就和我最初那个梦里所见的一样，这还是巧合吗？
沈青鱼啊沈青鱼……你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和我那奇怪的梦境又有什么联系？我又能帮到你什么呢？
倘若我现在吃下四片后悔药，逆转时间，回到最初表白时……又能否找到两全之法，让我们两人都好好活着？
嗡……嗡……
手机振动，打断了沉思。
宋弈低头一看，发现竟没有号码。
【未知号码】
【接通】/【挂断】
接通电话，另一头随即传来一个烟嗓男声——
“宋弈同学？”
“你是……那位……于警官？” 宋弈迅速反应过来。
“对。”于探长快速说道，“待会下午两点左右，有空吗？来第一禁区东门口，聊聊。”
“是有关……沈青鱼的事吗？”
听他这么说，宋弈心思转动。自己这才到医院没一会儿，对方立刻打过来，要说是巧合，鬼才信。
“来了就知道了。再说一遍，下午两点，第一禁区东门口。”
说完，于探长直接挂掉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