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宣战
所有人噤声，集体注视着迎面走来的两人。
方令仪总算也停下了手中动作。
没有起身，扭头看着走来的祖孙二人，眸光里敛去不屑。
楚怀礼扫视了一圈众人，见所有人都到了，脸上露出笑意。
“好，都到了好。”
他将手里的匣子放桌上，从里面拿出象征着昆曲传承意义的一把金扇子。
有人低低的发出惊呼声。
唱昆曲的，都知道这把金扇子意味着什么。
看到金扇，一直坐着的方令仪才站起身来，目光热烈又带着贪恋的看着那把扇子。
只见楚怀礼缓缓打开扇子，表情虔诚的看了看，又抬头看向众人。
“我今年也七十多岁了。自打我十几岁在琼音楼唱曲，到现在已有五十多年了，这把扇子，还是我的父亲传给我的。”
他语气微顿，眼眶微湿，亲切的看着大家继续说道：
“现在你们一个个的也都长大了，有的人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跟着我在琼音楼演出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这一番话，惹得几个跟着他许久从小在琼音楼长大的徒弟红了眼眶。
岁月如梭，他们见证了琼音楼从繁华到落寞，又从谷底走向高峰。
是琼音楼这么多年给了他们安身立命的本领，听到老团长这番话，一时间心中感慨万千。
“现在我也老了，唱不动了，眼见着琼音楼高楼再起，我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
“时代变了，你们也该跟着新的团长，开始新的征程了。”
“老团长。”
“师父！”
“楚爷爷……”
众人惊愕着，纷纷站直了身体，一脸肃穆。
所有人都没想到，楚怀礼今天把他们都叫来，竟然是这个意思。
在众人的细碎低语中，楚怀礼转身看向楚晚棠。
“琼音楼能重新满座，这段时间离不开你们和晚棠的努力。”
“我的孙女儿，终于长大了，如今又是东方古典文化宣传大使，我想，我可以把琼音楼放心的交给她了。”
楚怀礼双手捧着金色折扇，郑重其事的，要将这代表传承的物品交给她。
忽然，一道凌厉的女声传来：
“等一下！”
其他人还在看着这极具意义的一幕。
琼音楼本就是楚家的。
楚老团长将它传给自己的孙女，再正常不过了。
只是心里有颇多不舍。
虽然月华园就在隔壁，但今天这个传承仪式，就代表着楚老团长要卸任了，以后怕是未必能像以前那样，天天听他教导。
这一声厉喝，将所有人从或感动，或伤感的情绪中拉了出来。
众人纷纷朝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
楚晚棠的手尚未碰到折扇，闻声也是一愣。
楚怀礼递扇子的动作停住，回头看向人群里走出来的方令仪。
方令仪目光死死盯着那把金扇子，然后目光上移，在楚怀礼和楚晚棠之间游移一下。
“楚老团长，晚棠还这么年轻，你就这么把团长之位传给她，我不服。”
方令仪的语气凌厉，表情冷沉。
“哦？你可是有什么想法？”
楚怀礼并没有因为她打断传接仪式而动怒，依旧和蔼的问。
“是，我有想法！”
方令仪彻底不装了，她转头看了一眼身后众人，振振有词：
“我们在场的所有人，每一个都比晚棠年长，比她舞台经验丰富，资历深，虽然晚棠现在靠着网络和秦会长有了名气和宣传大使的身份，但这并不能说明，她就能胜任团长之职，带领我们大家。”
她的话，让在场不少人倒吸一口凉气。
就在她发话之前，所有人都认为，楚怀礼将琼音楼交给陈楚晚棠，那是理所当然的事。
没有人想过，楚晚棠的年纪问题。
更何况，这段时间因为楚晚棠的加入，琼音楼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接管琼音楼，没有人有异议。
“所以呢？”
楚晚棠看着她激愤的样子，冷声问。
这段时间方令仪的阴阳怪气，已经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爷爷或许不知道一些细节。
但是她心里清楚，方令仪对她早已不满。
今天看到自己要掌管琼音楼，只不过是将她心里的猛兽彻底激发出来了。
“所以，我觉得你没资格，也不够资历接手琼音楼。”
方令仪走过去，站在和自己身高齐平的楚晚棠跟前，扬起下巴盛气凌人的看她。
其他人都愣了。
方姐姐是他们这里年龄最长，资历最深的没错。
可是琼音楼是楚家的啊！
汀兰皱眉看着变得陌生的方令仪。
她这段时间的行为，实在是和以前大相径庭，真是让人又失望又难过。
“我没有资格，难道你有？”
楚晚棠也是当仁不让。
琼音楼是他们楚家的，她怎么都不可能让给别人。
即便那个人是方令仪。
以前的方令仪都不可能，更何况现在这个被嫉妒扭曲到面目全非的她！
眼见着剑拔弩张，楚怀礼开口劝和。
方令仪今天的反应，确实也是让他大吃了一惊。
“令仪啊，晚棠接手琼音楼，是在情理之中的。”
这是他们祖辈为后辈打下的基业，更何况晚棠还那么热爱昆曲。
不交给她，又能交给谁呢？
方令仪不屑的看了眼垂垂老矣的楚怀礼。
“我知道你想说琼音楼是你们楚家的，可是师父，大清都亡了，你们难道还要搞世袭那一套？”
说罢，又看向身后的人，质问他们：
“你们难道就没想过，有一天靠着自己的本事，也能做琼音楼的团长吗？”
“令仪，你……”
楚怀礼气的不行，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身体微微一晃，幸好楚晚棠眼疾手快搀扶住了他。
见楚怀礼生气，方令仪又换了一副嘴脸。
“当然，我的意思不是说以后琼音楼就该归其他人。只是现在晚棠实在年少，资历浅经验少，我的意思是，是不是可以在我们中间选一个人，暂任团长，等到晚棠能当大任的时候，再把琼音楼还给她呢？”
一番话，说的好像多为楚怀礼和楚晚棠考虑似的。
话音刚落，沉默半天的汀兰已经听不下去了。
她上前一步，朗声道：
“方姐姐，是你想当这个团长吧？反正我不想，你们想吗？”
汀兰自己一个人抗议方令仪觉得不够，转身冲后面的所有人喊问一句。
“不不不，不想。”
“我不想。”
“我也不想。”
“我就从来没想过。”
所有人态度一致，甚至无法理解方令仪的行为。
方令仪恨恨的看着汀兰，却见这小妮子也不犯怵，盯了回去。
“方姐姐，晚棠是年龄小。可是她的造诣远在我们所有人之上，她当这个团长，更是名正言顺，你还要争吗？”
方令仪恶狠狠的瞪了汀兰一眼，“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汀兰气的咬牙，看到楚怀礼面色很差，终究是忍住没有骂回去。
楚晚棠看着这样的方令仪，也不打算给她留情面。
“倘若我说，我非要接这把金扇子，当这个团长呢？”
她语气坚定，虽然年轻，气势却不弱。
一张小脸上带着微微怒意，又美又冷，如寒风中绽放的雪绒花。
方令仪冷笑一声。
“呵，口气不小，你敢不敢跟我比试一场。”
“比什么，赌注呢？”楚晚棠道。
方令仪微微一愣。
她倒是没想过，下什么赌注，只是现在话说到这里。
这么多人看着，她也不甘示弱。
“要是你赢了，我退出琼音楼。”
她挺挺胸膛，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楚晚棠轻哂一下，满意的点头。
“好，就赌这个，输了，你离开琼音楼，永不得回。”
琼音楼这么多年，即便是最惨淡的时候，大家也都是和和气气的十分团结。
如今好不容易场场满座，她可不允许有人坏了这美好的氛围。
更何况方令仪今日当场打爷爷的脸，这个人，留不得了。
“那你呢，你输了呢！”
方令仪见楚晚棠说完话 ，转身就要搀扶着楚怀礼离开，急道。
楚晚棠回首，美丽清澈的眸子里，是旁人不可质疑的坚定。
她说：“我不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