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嗯,很喜欢
琼音楼那边已经定下了要上台表演的曲目。
是《牡丹亭·游园》选段,此时开春来唱,正是应景。
楚晚棠扮的杜丽娘。
两遍排练下来,众人被她的表现惊到,一段时日不见,她的功底又见醇厚精进。
沈书黎喝着丸子汤,看的热泪盈眶。
“我宣布,你是我见过最美的杜丽娘。”
她拿着纸巾,不知道先擦眼泪还是先擦嘴。
楚晚棠甩着长袖在她眼前一撩,戏腔声音问:“黎~黎~你竟还看过别的杜丽娘?”
沈书黎嘴里塞着个大丸子,摇头,“那倒是没有,就你一个。”
“啧。”
楚晚棠退了罗裙,坐在观众席喝汤。
台上其他人还在练功,缠绵音色在琼音楼回荡。
或许是刚唱完少女怀春的曲调,楚晚棠看着他们眉目流转,没来由的想到那人。
正巧,旁边沈书黎也说:
“晚棠,这回真是遇上一个有品位的人了,那商会会长看上去很重视昆曲的传承和宣传。我觉得这个会长很好。”
她吃的快,说的也快。
“嗯。”
楚晚棠应了声。
包房里他后来说的话,又一次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他说:“不知道你的境遇这样艰难,是我来晚了。”
语气里莫名的都是亏欠。
也不知道他这个商会会长,是在亏欠对昆曲这项非遗的重视。
还是别的。
只是一想到他那双好看眉眼中流露出的神情,楚晚棠心尖就过电一般。
酥酥麻麻的。
好奇怪的人。
好奇怪的感觉。
沈书黎端着碗,“呲溜呲溜”喝完最后一口汤。
扭头就看到一个熟透的蜜桃。
“晚棠,你脸怎么红了?”
楚晚棠轻碰脸颊,啥时候红的,怎么还有点烫?
“可能是汤太热了吧。”
沈书黎舔唇,盯着她碗里的丸子说:
“那我给你吹吹。”
楚晚棠一把挡住碗,“谢谢,不用。”
“好晚棠,给我吃一个丸子呗,就一个。”
沈书黎开始撒娇耍赖。
楚晚棠才不会如她的愿,一招制敌:“黎黎,你小肚子从露脐装里跑出来了。”
沈书黎:!!!
“啊啊啊,你这个女人真的好歹毒啊!”
她双手护住鼓起来的蛮腰,气愤离场。
“走了,回家画画去。你就吃吧,谁能有你会吃。”
人比人气死人,明明一样的饭量,楚晚棠的腰永远比她的细。
楚晚棠贴心提醒:“别走啊……跑起来!”
她快速喝完汤,又和大家一起排练两遍。
回到家的时候,楚怀礼刚和秦远道打完第五个电话。
“我家那孩子你放心,为人正直长得也还不错,就是最近工作上略忙啊略忙,只是略忙,人出差去了。不然咱们可以直接让俩孩子视频。”
“这婚事咱们两家就定下了,当年要不是你,哪有秦家的今天。我们必须亲上加亲。”
“我孙子不是工作狂。顾家会疼人,能力强脾气好。我把关,你放心。”
楚怀礼本来觉得秦家的孩子绝对可靠。
但被秦远道这么一个又一个电话催过来,推销似的把自己孙子夸了又夸。
他反倒不放心了。
犹豫半晌,他还是问出了那个难以启齿的问题:
“你那孙子,该不会有什么隐疾吧?”
秦远道听了这话在那边暴跳如雷,疯狂输出,“你不信别人还能不信我吗?我!秦远道的孙子!没毛病!”
“那就好。”
两人又有商有量的将婚事好一通安排。
三日后,秦家来提亲。
楚晚棠回来听到这个消息,心情平静。
爷爷都说了那家人十分可靠,那就一定是可靠的。
省得自己出去谈,万一要是遇上个像谢宾白这样的浪荡公子,那才真是又浪费时间又伤感情。
她现在一门心思都放在昆曲和剧团上,也没心思谈恋爱,省点事也挺好。
次日晚上去台里参加第一次彩排。
隔天就是晚会直播,别的节目都已经彩排过好几遍了。
昆曲是最后定下的,台里特地给他们安排了一场。
到的时候是新负责人来接的她们。
雷明已经被换了。
他滥用职权试图侵占别人的财产不说,还刻意打压非遗文化的传承。
最重要的,他为难楚晚棠。
有了前面两条名正言顺的罪名,他很快就被撤销职务,被打发去了没实权的基层部门。
秦濯萧坐在台下看彩排。
不光因为他是商会会长,还是这次晚会的冠名商。
楚晚棠在台上熟练演绎,他看的投入。
兜里的手机响了又响,秦远道见他不接电话,又发了消息过来。
“你要是再不回来,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媳妇就飞了。”
秦濯萧看了眼消息没有回,目光深深锁定台上的楚晚棠,她一身粉衣罗裙,婀娜生姿。
现在要是回去了,他打着灯笼才找到的媳妇,才是真要飞了。
同为男人,谢宾白看楚晚棠的眼神他懂。
还是年轻,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
半天时间,这两人之间的事他都调查清楚了。
他可不会给他什么趁虚而入的机会。
八年,那小子竟然守着国色牡丹去摘野花,不过也幸好他这样,否则……
他没往下想,台上的曲声起了又落,他听的心情舒畅。
台下几乎清场。
他一个人坐在偌大的厅内,风骨如玉,气场强的能将整个大厅填满。
楚晚棠熟练演绎,看清楚台下的人是他后,心里想:
这个秦会长真尽职尽责,连彩排都亲自盯。
更加觉得他对非遗文化重视,于是唱的愈发投入认真起来。
彩排很顺利。
和楚晚棠搭戏的是她母亲的最后一个徒弟,汀兰。
两人以前就一起搭档演出过,很有默契。
在场为数不多的工作人员,有几个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感受到昆曲的魅力。
有人说:“我终于理解为什么四大爷舍不得责罚余莺儿了,这谁听了第一次不想听第二次。”
“京剧是国粹,昆曲是国学,不是什么人都能品的。可惜了,关注这个的年轻人越来越少。”
“台上这位不就很年轻没?她当真不是从昆曲里走出来的仙女儿么?都没上妆一张脸就这么好看,要是全扮上了那还了得。”
他们听的意犹未尽,这边楚晚棠已经彩排完了。
走出演播大厅时,外面下起了今年春天的第一场雨。
秦濯萧撑着黑伞过来迎她。
“下雨了,我顺道送你回家吧?”
顺道?
月华园所在的地段不算繁华 ,像秦会长这样的人住酒店,应该会在市中心吧。
“我们应该不顺道的,就不麻烦秦先生了。”
楚晚棠礼貌拒绝。
他能给一个机会登台,她已经很感谢了,总不好一直麻烦人家。
只是现在入夜,又下着雨,打车确实不太好打。
秦濯萧上前将伞斜向她,语气中略带了一些霸道:
“真的顺道。”
送她回家,即便是南辕北辙都算顺道。
更何况,他就住她隔壁。
楚晚棠刚要说什么,身边的汀兰忽然打了个喷嚏。
刚入春,下了雨的空气里透着丝丝凉意,楚晚棠也觉得有些冷。
“那就麻烦秦先生了。”她带笑道谢。
二十岁的姑娘,在蒙蒙细雨中一笑,出水芙蓉一样好看。
小孩还挺有礼貌。
秦濯萧心里这样想着,抬手让她搭着自己的手臂下了台阶。
卜印将车开过来,撑伞接汀兰上了副驾驶。
车里开了暖气,温温热热的很舒服,汀兰上车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楚晚棠在后座偶尔和秦濯萧交谈几句,惊讶的发现他对昆曲的了解,比她想的还要详尽全面。
“秦先生很喜欢昆曲吗?你对昆曲的研究都快赶上学它十多年的我了。”
有点像是找到了志趣相投的朋友,楚晚棠开起玩笑。
眼前这人位高,权重,气场强,年纪还比自己长几岁,她大多数时候对他语气敬重。
车窗外光影交替,映衬在她微笑的脸上。
车内的温度忽然好像升上去了几分。
秦濯萧看着她,认真作答:“嗯,很喜欢。”
不止昆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