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不甘示弱
云汐踩着点儿来的,她刚坐下没几分钟,内侍高唱:“皇上驾到。”
所有人都跪下接驾。
皇帝明黄色的袍角一闪而过,后面紧跟着绣花裙裾,待礼毕,云汐才发现,伴驾的除了皇后和徐贵妃,还有许久未曾露面的柳婕妤。
柳婕妤身体恢复了,容色依旧,依然是皇帝身边光鲜亮丽的宠妃。不过太子现在不犯抽风了,没有时不时往柳婕妤这边看了。
因为他有了新人呗。
云汐一直有耳闻,太子身边有个男宠,想来就是那个兰若。其实在古代,贵族男子身边有个把男宠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也没人会用道德伦理来约束这件事儿,逢场作戏而已嘛,没人当真。
可是太子公然把男宠带在身边,跟他一起出席轩辕会,这就有点过了,皇帝面儿上没说什么,可是看太子的目光,明显有些不满。
在场的都是人精儿,谁没发现皇帝的微妙表情?皇后有点尴尬,徐贵妃当然是一脸看好戏的幸灾乐祸,柳婕妤呢,碍于皇后在场,她也只能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坐在离皇帝比较远的位置上。
气氛明显不佳,众人努力淡化自己的存在感,只有轩辕云焕跳了出来:“皇兄,儿臣最近得了一盆琼花,可巧今儿开了,想献给皇兄赏玩。”
一听有宝要献,皇帝的表情缓和多了:“大冬天哪里来的琼花?再说,琼花是南方的花种,在北地怎可成活?”
轩辕云焕口气里带点小得意,还有点迎奉讨好:“儿臣还记得皇兄早些年去南边儿,对琼花盛开的美景赞赏有加,因此儿臣就试着在北地培育琼花,如今已经是成了。”
皇帝来了兴趣:“那就呈上来看看吧。”
轩辕云焕挥了挥手,还没抬上来,就已经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雅香气,像一缕悬浮在空中的鲛纱,落在每个人的发间和肩膀。
比茉莉更粉嫩,比莲花更清寂,纤细的像春雨,又偏有厚重的质地,久久不曾弥散。
开满荼白色花朵的巨大花盆很快就被呈了上来,那花树足有一人来高,高大茂密的树冠上,琼花缀满枝头,砌雪堆云,如诗如梦,仿佛瞬间就置身于秀美的南国山水之间。
人群发出一声轻轻的赞叹,皇帝刚才因为太子公然带男宠而有些郁闷的心情也因为这盆美丽琼花的出现而好了很多。
再看轩辕云焕的时候,觉得这个儿子最近不争气吧,但是于孝道上还是很有可取之处的,立马觉得轩辕云焕可爱顺眼多了。
皇帝点点头:“恩,这琼花开的这样好,想来是费了许多心思的,老四你有心了。”
有妃嫔立刻凑趣:“托皇上的福,咱们才能在大冬天看到这么美的琼花。”
见皇帝高兴,众人随声附和,又赞扬了七王爷孝心可嘉,徐贵妃教导有方。
徐贵妃自从被解除禁足之后,还是第一次在公开场合亮相,儿子被皇帝夸,连带自己脸上都有光彩,一时也难掩得色。
云汐坐在不起眼的角落,人家出人家的风头,横竖和自己没关系的事儿,云汐抿了口茶,恩,挺好喝。
一个小太监轻手轻脚的飘到云汐身边,端上了一个瓷碟儿,碟子上整整齐齐的摆着栗子酥四件儿,云汐下意识一抬头,呵呵,轩辕奕正遥遥的望着她笑呢。
云汐咬了一口栗子酥,跟上次在大公主那儿吃的味儿一样,香甜!
上面的人都在演戏,哪里注意到这两人眉来眼去的小动作。
刚还觉得轩辕会枯燥的某人,这会儿吃着爱心点心,心情大好。
皇帝还沉浸在父慈子孝的氛围中,皇帝兴致很高,更是走下御座亲自赏玩琼花。
然而,天堂地狱,红颜枯骨,往往就是那么一念之间。
皇帝的龙爪子刚刚碰到那盆琼花的一刹那,诡异而不科学的事情发生了。
所有的琼花在顷刻间经历了从盛放到凋敝的全过程,芳华瞬间化作烟尘,繁茂不再,只余一地枯枝败叶,充满了嘲讽。
刚才还在拍马屁的人此时恨不得咬舌自尽,琼花瞬间枯萎成尘,大大的不祥啊!
当事人的脸上就更精彩了,徐贵妃惊的用袖子掩住了嘴,二公主轩辕长安白了一张俏脸说不出话,七王爷轩辕云焕更是直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急道:“皇兄,儿臣全不知情啊!还请皇兄明察!”皇帝刚才还满面春风,现在
阴沉沉的满面怒意,他的目光先在跪倒在地的轩辕云焕身上停驻了几秒,紧接着双眸微眯,薄唇中溢出一丝冷笑,阴冷锋利仿若出鞘宝剑。
皇帝一脚就踹到那盆枯萎的琼花上,花盆倒在地上碎成了几片,盆中泥土泼了一地,然而更可怖的事情发生了,从泥土中涌出几条色彩斑斓的虫子,一看就是含有剧毒。
云汐刚才吃下去的栗子酥在胃里翻涌,有些胆小的妃嫔更是发出一声恐惧的惊呼。
有人大呼:“有刺客,护驾!”
一群侍卫从门外冲了进来,把大厅围了个水泄不通。为首一人,正是慕容清澜,他一看地上的毒虫,不慌不忙的顺手抄过一杯酒往虫身上一泼,那虫很快就发出“吱吱”的声音,在地上翻滚了片刻化成了一滩恶心的脓水。
皇帝不愧是皇帝,看到这么恶心的一幕,他居然一点特别的反应没有,凤眸里森冷冷的尽是可怕寒流:“这是什么?!”
慕容清澜从袖中取了银针一一验看后,用不带感情色彩的声音道:“启禀皇上,这是并非单纯的毒虫,而是毒蛊虫。”
皇帝的声音更冷:“什么意思?”
慕容清澜道:“此花瞬间凋敝,是因为泥中有毒蛊虫的缘故。”
“那若是人中了此蛊呢?”皇帝打破沙锅问到底。
慕容清澜斟酌了片刻,还是说了出来:“若是从血液中入心入脑,可控制人的心神。”
此语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轩辕云焕的身上,云汐更是低下头,悄悄打量轩辕奕,谁知轩辕奕也是一脸狐疑,明明白白写着四个字“我不知情”。
不是他干的?
皇帝早就出离愤怒了,他脑门上青筋暴起,突突直跳,眸底泛起血腥,不由分说一脚就把轩辕云焕踹倒在地。
轩辕云焕一脸不可置信,连连呼道:“皇兄,这定是有奸人陷害儿臣啊!儿臣冤枉!”
徐贵妃已经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她连忙上前,声音带着哭腔:“皇上!”
“贱人!”
皇帝在气头上,反手就打了徐贵妃一个耳光,那巴掌打的够狠,鲜血顺着徐贵妃的嘴角流了下来,精心梳理的发髻也散落下来,颇为狼狈。
徐贵妃顾不上擦一下嘴角的血迹,牢牢的抱住皇上的腿,哀哀哭道;“皇上,还请皇上明察,焕儿是个好孩子,他想不出这种阴私法子,更不会在大厅广众之下做出这种事,他一定是被人陷害的。”
徐贵妃阐明了自己的观点,皇帝也从震怒中稍微缓过了神儿,他面色稍微和缓了些,这时皇后也走下了凤座,在一边劝道:“皇上,以臣妾看,有人当众行刺皇上,此事关系重大,还请皇上彻查此案。”
作为旁观者,云汐也觉得这事儿不像是轩辕云焕干的,送礼物给皇帝,当然是希望得到皇帝的表扬和青睐,好家伙,你紧接着就来个下毒,除非这人脑子有病。
所有人在案子没有查出蛛丝马迹之前都不能离开大殿,那盆毁掉的琼花已经被处理干净,金砖地面又恢复了光滑整洁,可是那股怪怪的令人作呕的味道似乎还停留在空气里散不出去,让云汐浑身腻歪。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案情有了进展,侍卫从一名小太监身上搜到了一个小瓶子,瓶子里装的正是和花盆里一样的毒蛊虫。
而那小太监一被抓到,立刻就咬破了牙齿中事先藏好的毒丸,服毒自尽了。
让人大跌眼镜的是,这名小太监是在东宫当差的。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太子!风向立刻就转移了!剧情大反转了!
云汐下意识的往太子方向看了看,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叫做兰若的男宠,他隐藏在太子身后的那半张精致面孔中,总感觉有些诡异。
太子也是满脸惊讶和错愕,他立刻跪下道:“皇兄,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皇后的心理素质不错,她没有哭,而是端端正正的朝皇上行了一个礼,一脸正气凛然:“皇上,这一定是有人陷害。”
剧情急转直下,原本惹龙颜大怒的徐贵妃母子瞬间成了苦主,太子成了犯罪嫌疑人。
一潭原本就很浑的水搅的更浑了!
云汐觉得这事儿透着诡异,不管太子是不是要陷害七王爷,用这样的法子都实在是太冒险,很容易就会被查出来,这实在太愚蠢。
难道徐贵妃母子联手唱了一出苦肉计?
也有点不像,因为这样的事儿根本就不足以扳倒太子,以皇帝的性格,一定会埋下怀疑的种子,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得不偿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汐想来想去只觉得是迷雾重重,完全没有一点头绪。
同样感到困惑的人还有皇帝,他除了困惑以外,还有明显的失望,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两对母子,略显疲惫的脸上滑过一丝无奈的笑容。
那个笑容很复杂,包含了很多东西,除了失望和无奈,还有痛心,冷淡。
柳婕妤立刻走了上来,轻轻的托住皇帝的胳膊,柔声劝道;“皇上要保重龙体,快去休息一下吧。”
往往在这个时候的软语安慰显得特别贴心,皇帝那颗坚硬冰冷的心有片刻软化,他回过头,轻轻的在柳婕妤的手背上拍了拍,两人一起缓缓的走了出去,对于地上的两对母子,他连看都没看一眼,想来已经是失望到了极处。
皇帝一走,太子猛的从地上跳了起来,他愤怒的瞪了轩辕云焕一眼,咬牙切齿道:“想害我,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