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杀气腾腾
就算隔着帷帽的白纱，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的身形、容貌、气质、气场都太绝，想不认出都难。
他怎么会来此处？
顾不上多想，她立马反应过来，若无其事把话说完：“想要点什么，请尽管看、尽管挑。”
反正她戴着帷帽，他看不到她的脸，她一直装哑巴，他也从未听过她的声音。
果然，对方并未在意她，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紫袍轻荡，径直走到店中站定，扬目扫了一眼四周，才不徐不疾开口：“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说完才拂袖转身，朝她看过来。
薄霜心口一撞。
好在她知道这诗是此店的暗号，表示想买人皮面具。
换做不知道的，一个大男人突然进店，对着一女子二话不说，开口就吟这么一首诗，还真难保不引起误会。
只是，他要人皮面具做什么？
而且，月盈国律法不是严禁此项买卖吗？他堂堂一个王爷，还知法犯法？
来不及多想这些，薄霜心念电转，快速思忖着自己该有的正确反应。
假装不明其意？
显然不行！
他既然连暗号都知道，说明他很确定此店是有人皮面具卖的，她若装不知，反而会引起他对她的注意。
可，他毕竟是王爷，是朝廷中人，也不排除是故意前来试探，意图端了此店，她若承认有人皮面具卖，岂不是亲口坐实？
“公子行尊带贵，一看就非常人，小店简陋偏僻，是如何入得公子法眼的？”薄霜开口。
先按照流程来吧，再见机行事。
只不过，安全第一，她故意问得比较委婉，没有直接问他何人介绍的？
看他知不知道还有这第二道关。
桑无渊轻嗤一声：“姑娘还真是谨慎，说那么多有的没的，不就是想问谁介绍我来的吗？”
薄霜眸光微敛。
看来，这点他也知道。
“是厉将军府的厉逐颜姑娘介绍我来的。”未等她开口，桑无渊已先出声。
薄霜惊讶。
竟然也是厉逐颜介绍的。
他们两个竟也相熟？
正寻思间，她的耳廓忽的一动，店外两人窃窃私语的声音传来。
“不知王爷买人皮面具做什么？”
“大概是为了有些时候做一些事情方便。”
“可毕竟是违法的，这若是被人知道了，岂不是”
“不会被人知道的，王爷做事，几时轮到我们两个操心了？”
“也是。”
说悄悄话的，是晋风和桑无渊的另一个贴身侍卫，叫石磊。
薄霜唇角轻勾，终于放下心来。
看来，是真的来买人皮面具的。
“要量尺寸吧？”桑无渊问。
薄霜回过神：“嗯，是的。”
“那快量吧，我还有别的事要忙。”桑无渊抖了抖广袖，优雅矜贵。
“公子稍等，魏师傅有事离开了一会儿，马上回来，让他给公子量。”薄霜礼貌回道。
桑无渊当即就皱了俊眉：“你不会量？”
“我”薄霜刚开口，又听得他道：“量个尺寸而已，又不需要技术，你量吧，我赶时间。”
薄霜汗。
让她给他量？
不行，太近了，就算戴了帷帽，也难保不被他认出来。
“公子见谅，终究男女有别，不太方便。”
“做生意还讲究这些？”桑无渊轻嗤，语带讥蔑。
薄霜不为所动，垂眸颔首：“魏师傅很快就回来了。”
“让你量你就量，快点！”桑无渊厉声。
语气强势霸道、不容拒绝。
话落，就拾步朝她走过来。
两人本就没隔多远，他又身长腿长，几步就行至了她的跟前，薄霜呼吸一抖，连忙转身，佯装去柜台里面找软尺，避开与他近距离的正面相对。
她看到软尺就在那里，却没立即去拿。
而是又进去里间找，趁去里间的间隙，赶紧拿出袖中的帕子围系在脸上，遮住口鼻，再将帷帽的白纱罩好，再出来自柜台里拿了软尺。
安全第一，帷帽只是交叠的两层纱，她既然能透纱看到外面，外面的就肯定也能隐约看到她，尤其是离得近。
所以，她加了一层帕子。
拿着软尺，她落落大方地走到桑无渊跟前，微微颔首：“那就冒犯了。”
然后指了指边上的一个凳子：“公子请坐。”
他太高了，她只到他下巴的位置。
这样的身高差，她执尺去量他的脸太吃力了。
好在他也没为难她，拾步过去撩袍坐下，尊贵如皇。
薄霜脑中快速回忆了一遍魏老板当日给原主测量时的情景，心里有了数，这才近前开始给他量。
先量整张脸轮廓的大小，即脸宽脸长。
薄霜已经很注意自己的动作了，还是免不了触碰到他脸上的肌肤，也不知是自己的手太热，还是他的脸太凉，刚一触碰到的那个瞬间，强烈的感知让她差点丢了手里的尺子。
好在她准备测量时，他就阖起了双目，并未看到这些。
可饶是如此，她还是绷起了心里的那根弦，也绷紧了所有神经，因为实在是太近了，近得她甚至能嗅到他的呼吸，清新好闻。
要说这个男人真是长得好，一直以来都是远观，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她不得不感叹一个“绝”字。
明明经常征战沙场，皮肤却还是好得令女人都羡慕的那种，五官立体、轮廓分明，彷如雕刻一般，剑眉浓密、鼻梁高挺，两片薄唇微微抿着，透着几分凉薄和清冷。
最引她注目的是他的眼睫，因为他闭着眼，让他原本就浓密纤长的睫毛更是异常突出，如同两把打开的折扇般，在他的眼窝处留下两排好看的剪影。
想起昨日装疯亲过他的这里，她就忍不住尴尬地清了一下嗓子。
桑无渊陡然睁开眼。
黑眸如深潭，朝她凝过来。
吓得她呼吸一滞，好在她掩了帕子，又戴了帷帽，才能够淡定自若、动作如常。
他定定看着她，一瞬不瞬，漆黑的双瞳里尽是看不见底的深邃。
什么意思？
毕竟心虚，见他这般，薄霜心里难免打起鼓来。
“烦请公子再闭眼片刻，我量一下眼窝的尺寸。”薄霜客气要求道。
桑无渊这才收了视线，缓缓阖上眼睛。
薄霜暗暗松了一口气，执尺作势就要去量，却见他又突然睁开眼睛，并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