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跟鬼讲道理
到了周日，张琳如约而至。
温软软的家在老小区里，旁边就有一个学校，小区周围的道路上有各色店铺，热闹不已。张琳跟着手机上的地址，上了3楼，温软软家的门上还贴着可爱的卡通对联。
张琳按响门上的智能门铃，伴随着“叮咚”声，还有一阵阵的犬吠声响起。
脚步声从屋内响起，接着，门就被打开，虽然是在老小区，但温软软家里的装修很新，也很明亮，看着还很温馨。家里弥漫着淡淡的洗衣液味，里面还混杂着一丝丝让人沉静的味道。
开门的是个陌生女孩，张琳一瞬间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这屋内看着俨然就是年轻女孩子居住的家，哪有半点算命先生的家的样子。
张琳停在门口，迟疑着不敢进去。
曲梦楠瞅了眼张琳，“你是来找温软软的吧？”
“啊，对的。”
张琳愣愣地点头，说。
“你进来吧，她在屋里呢，马上就出来了。”
“哦，好的好的。”
张琳惶恐地应下，刚换好拖鞋，就看到温软软从一间卧室走了出来，这才稍微放下了忐忑的心。
“来了？”
温软软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纱制的中式长裙，短短的袖子从圆润的肩膀之下微微收拢露出一双白皙藕臂，长裙内有暗摆，走动时还会露出水墨荷叶暗纹。她一头乌黑长发，一半洒落在背上，一半在脑后轻绾成髻，一张精致小巧的脸显得更加眉目明朗。
张琳眼前一亮，她跟别的算命先生始终是不一样的，没有那些市侩精明之气，她更为脱俗，出落得像个在清幽深山里修行的仙人。
张琳的目光黏在温软软的身上，点着头，应了一声。
这样的温软软更像她印象中的温软软——知世故而不落俗，青骨铮铮又怀悲悯之相。
曲梦楠让张琳坐在沙发上，取了些茶水招待她，温软软则是坐在了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
温软软依旧是半椅着的模样，但现在怀里多了一只小狗。
小狗的眼睛很大很圆，毛发黑黄掺杂着，此时正警惕地瞅着张琳低吼着。
“这它是认生吗？”
张琳问道，这只小狗从自己进门时就狂吠不止，一直都警惕地盯着自己。
“没有，”温软软垂眸，安抚地摸着小狗，“她能看到你身上的东西，并不是对着你叫的。”
“这”张琳顿时哑了声。
“但她老了，以前还能赶走。现在也只能叫叫”说着，温软软轻拍了下阿布的头，“行了，别看了，等会儿就没事了。”
小狗被拍了头，呜咽了一声，但始终警惕地盯着张琳。
张琳的手不安地往上摸，正好摸到了手链，她随即就感叹了起来。
“大师，您别说，您给我的手链可太好用了。我这两天睡得特别沉，没再醒过。但最近我还是觉得不太舒服，浑身有点沉有点难受。”
“嗯，很正常。他一直跟在你身边，只是近不了你身罢了，还是能影响你的。”
张琳听完，坐立不安了起来，此时她也说不上缘由地，看着温软软就觉得她的脸变得有些陌生，心里不由得焦躁起来。
温软软沉着眸，没有说话，而在张琳身旁坐着的曲梦楠有眼力地接过话，说道。
“你别紧张，等会儿就好了。很快的。”
“哦哦。”张琳木讷地点点头，双手放在膝盖上，抿起嘴，失神地看着警觉的小狗。
陪着温软软办过许多次驱鬼的曲梦楠，看张琳这副样子，大概也知道什么情况了。凡是来驱鬼的人，在办事前都会受到鬼的影响，而焦躁不安。
于是，曲梦楠给张琳倒了杯水，唠起家常来。但这显然没让张琳的情绪缓和多少，曲梦楠跟张琳聊着天，但后者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约莫过了半小时，温软软起身走进了书房。她在里面点上了三根香，对着门外，沉声说道。
“曲梦楠，你带她进来吧。”
张琳往书房看了看，又转头看着曲梦楠，一脸的茫然。
曲梦楠拍了拍腿，起身说：“走吧，进去吧。”
张琳就这么被带进了书房。刚走进门，一股类似寺庙的檀香味就钻入鼻孔，张琳突地有点眩晕。眩晕时，她还在想，原来刚进门的时候感觉宁神的味道是这儿来的。
张琳感觉自己晕乎乎的，她一头懵地被曲梦楠安排到一个蒲团上面，像在寺庙求佛一样，跪在了蒲团上。
恍惚中，她抬眼看见供桌上方挂着红色单子，红色单子两侧还分别写着“在深山修身养性”和“出古洞四海扬名”的金色烫字。鼻腔里还是一股香火味，她看着这红色单子觉得有点刺目，让她有些压抑，撇过眼，她看到右边还摆了四尊神像。她只认得最右侧的弥勒佛和最左侧的财神爷，中间的一尊看起来像唐僧手里持着锡杖，另一尊白发白须手里还有一个拂尘。但明明都是抿嘴微笑的神像，她看着却有些害怕。
“你身上带着什么吗？”
温软软突然在一旁问道。
张琳受了一惊，慌忙说道。
“那，那个您给我的手链，还有一个我自己的粉水晶手链。”
“嗯，”温软软低声应道，“都摘了吧。脖子上呢？是不是也带了什么。”
“脖子？”张琳有一刻短暂的失忆，她摸了摸脖子，摸到一个小珠子，说，“哦，对对，我还带了一个项链。”
温软软点了点头，嘱咐张琳摘掉身上的所有首饰。曲梦楠把这些都放在了书房窗户边的书桌上。
张琳直直地跪在蒲团上，她看着此时的温软软，感觉她跟平时不太一样，神色更加严肃威严。
“闭上眼睛。”
温软软垂眸说道，眼眸幽深，毫无波澜。张琳顺从地闭上了眼睛，耳边又听到温软软说。
“等会儿发生什么也不要睁眼，直到我说可以了。”
“好，好的。”
张琳点点头，眼睛一陷入黑暗，其他的感官就变得更加灵敏。她感觉到一个温热的手掌搭在了自己的头顶上，她双腿一下疲软，不自觉的颤抖起来，一股恐惧夹杂着焦躁的情绪从下窜起，感觉自己跪不稳马上就要倒下。
“挺住。”
温软软言简意赅，张琳使了个劲，双腿颤抖地，直挺挺地跪在蒲团上。
接着，就听见一阵类似某种咒语的低语声，这让张琳联想到了和尚在佛堂念诵经文。低语声连绵不绝，搭在头顶上的手掌从头顶慢慢拂到脊椎，再到腰部，手掌所过之处，都有一阵阵的热意钻入身体。温软软又拍了拍她的两侧肩膀。
张琳皱了皱眉，身体里一股热意上涌，就像疲惫的身体泡在了温热的温泉里一样，感觉身体久违地舒展开了。
双腿也不再抖动，那阵低语声也戛然而止。张琳听见抽屉开关声，接着就听见窸窸窣窣的写字声音。
时间有点漫长，她听见咔哒一声，一个红色的光点出现在漆黑的视线里，然后闻到了一股烧纸的味道。张琳知道这是烧了什么东西，这个火光离自己忽远忽近，忽上忽下，虽然火光很烫，但她却狠狠地打了个激灵，汗毛都竖了起来。
直到火光消失，才听见温软软说了一句。
“好了，睁开眼吧。”
张琳缓缓睁眼，跪坐在了蒲团上，她看到身上、地上、蒲团上都是一团团的灰烬。
“驱鬼结束了。然后我给你升了升肩头火，最后给你收了个惊。”
温软软坐在了书桌前的椅子上。
“你感觉怎么样了？”
张琳茫然地摸了摸自己微热的脸，说：“我感觉有点热，还有点精神。”
温软软笑了笑，说了句“正常”，然后转向红色单子，说：“磕三个头吧。”
曲梦楠在一旁告诉张琳怎么磕头，张琳磕完，抬头看了眼红色单子和神像，看着也不压抑，也不害怕了。
几人从书房走出来，张琳原本的焦躁不安感也没有了，她坐在沙发上，感觉事发突然，又不可思议。她本来只是抱着温软软算得准，就盲目信任的态度来的，不管发生什么，只要自己变好就可以。但这体验感也太好了些。
“她刚刚为什么腿抖啊？”
张琳还沉浸在刚刚发生的事情里，一旁的曲梦楠反倒先问起温软软。
张琳也好奇了起来，回忆说：“我当时感觉自己又压抑，又烦躁，感觉自己都要跪不住了。”
温软软摸着安静地趴在身上的阿布，说：“当时那个鬼想上你身，他不想走，想再挣扎一下。你腿抖，就是鬼要上身的表现。”
曲梦楠和张琳都瞪圆了眼睛，面面相觑。
曲梦楠说：“她不是才招了两周吗？这么凶吗？”
“嗯，虽然时间短，但鬼很凶。毕竟是枉死的。而且张琳身子骨本身就弱。”
“那他也太坏了吧我跟他无冤无仇的，他怎么不愿走，还要上我的身？”
张琳愤慨道。
温软软莞尔一笑，“你跟鬼讲什么道理？”
张琳顿时哑口无言，但她依旧有点不服气地说：“可他凭什么只跟着我呢？那里那么多人，他为什么就跟我啊？”
还要白白受那些苦，还要花钱解决。
“嗯”温软软沉吟一声，“这世上不会有平白无故的事情发生。也许是你和那个鬼前几辈子也有过渊源呢？”
“那我跟他有什么渊源啊？”
“”温软软皱了皱眉，“即便我告诉你了，又有什么用吗？也许某一辈子你害过他，也许某一辈子你踩过他一次。但是前世的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这只会让你跟他的纠葛越来越深。这辈子，可能你抽根烟，他觉得好闻就会跟上你。你在外面玩，他就看你顺眼就跟上你 。”
“这”张琳怅然若失着。
“哎，其实就是你正好运气不好，最近倒霉，命里该有这个事。解决了，就万事大吉了。你就当成你的劫呗。你想那么多干嘛？而且，还好软软厉害，要不然那个鬼上你身了，那多遭罪啊？”
曲梦楠看张琳一副想不开的样子，开口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