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补偿你好不好
“想去就随你。你以为司法系统是什么儿戏吗？已经结了个的案子，你现在要翻出来，知道要牵扯多少人？
况且，这个案子已经结了，所有流程都已经走完，凶手也已经抓到。
你现在去所谓的自首，不过是无理取闹而已。”
对于苏昱晓的威胁，苏霖根本不为所动，反而淡淡地训斥道。
苏昱晓继续赌气地说：
“怎么就结案了？当初的凶手少抓了一个，也算了结吗？那我的那份罪责，扣到了谁的头上？”
苏霖静静地看着她，反问道：
“你说呢？除了我，你以为还有人能帮你偿还这份罪责吗？”
拉扯了一番，终究还是回到了这一点上。
苏霖叹了口气，似乎有些妥协了。
“好吧，既然你非要弄个明白，那我告诉你也可以。
只是有一点希望你清楚，当年的我和现在的我，已经不一样了。
所以请不要因为当年之事里，我为你做过什么，而产生一些多余的念头。
我当初帮你，也不是图你的报答。
现在你就当个陌生人的故事，听听便好。”
虽然这话听起来还是怪别扭的，但只要苏霖肯说，苏昱晓还是很开心。
她顺从地点了点头，挺直了腰背，大眼睛亮闪闪地看着苏霖，乖巧道：
“行，快说吧。”
苏霖陷入回忆中，想了想之后，神情显得意兴阑珊。
他轻轻开口道：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你毕竟是被套路了，并非主观意愿参与的盗窃案。
所以走将功补过那条路，可以走得通。
虽然，这条路的要求也很严苛，需要至少十倍的功劳，才能抵消。
对代为受过者的资质审核，更是极为繁琐。
但好在，我都通过了。”
听到这里，苏昱晓像个小学生一样，举手提问道：
“等等。什么叫十倍功劳？”
苏霖平静地问道：
“你记得当初银行被盗了多少钱吗？
十倍功劳，就是要帮助追回十倍的款项。”
苏昱晓一愣，她已经记不清那一次具体的金额是多少。
但保守估计，几千万也是有的。
十倍，也就是……几亿。
要帮助警方挽回几个亿的损失。
“这岂不是说……你要帮忙破获十个类似等级的案件？”
苏霖点点头：
“差不多是这样。不过帮忙破案不是最关键的，只有拿回钱款才算有效。
除此之外，在这期间发生的其他案件，如果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也要随叫随到。”
听着苏霖平静得好像事不关己的声音，苏昱晓突然感觉心里一阵酸楚。
“随叫随到”四个字，说起来简简单单。
但落到实事上，那就太有分量了。
这就像一道枷锁，无时无刻套在身上。
没有拒绝的权利，无法拥有自己的意志。
一个那么小的孩子，究竟过了多久这样的日子呢？
如果是自己，恐怕没有几天就崩溃了吧？
“你……什么时候还清的……”
苏昱晓咬着嘴唇问道，短短的几个字，说出来却极为艰难。
她无法想象，这会是多高的难度。
苏霖沉默片刻，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五年。七亿九千万。
现实毕竟不是以你我为中心的，这种恶性的盗窃或者抢劫事件，并不频繁发生。
即便偶尔发生，金额也不会太大。
所以这些钱，并非如你所说，是十个案子加起来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不算与钱无关的无效案件，应该是有三百多个。
大大小小，一笔一笔地积少成多。
开始还详细地记着，后来有些麻木了，索性就不记了。
反正警方怎么不至于在这上面占我便宜。”
苏昱晓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
但不是七亿九千万的数字，而是三百多个案件的数字。
五年，三百多件案子。
平均起来，五天就会有一个。
如果算上那些白白帮忙的无效案件，这个数字还会更小。
也许三两天，就会有一个。
这对于一个市来说，或许频率显得高了。
但对于全国范围而言，这个频率算不了什么。
而最关键的是……
这还是只算成功破获的案件。
但每一场案件都能破获，并追到钱款吗？
恐怕未必。
而这也意味着，平均起来的那个数字还会降低。
也许……一天就要有一起案件？
苏昱晓不知道，她甚至在这一刻都没有勇气问出来。
她捂住自己的嘴，不想让苏霖看到自己强忍着不哭的样子。
五年，一千八百天。
几乎每一天都要做事，并且全都没有任何回报。
即便是子女对父母，也做不到。
“苏霖，你应该早点跟我说的。现在才让我知道，我该怎么面对你呢？”
苏昱晓眼眶泛红，好看的眼睛里，有晶莹的泪光闪烁。
她第一次发自真心的，动情地握住苏霖的右手，将自己的脸颊放在掌心里。
像一只猫儿一样，亲昵地蹭着。
“不必面对。本来就是过去的事了，就算吃了些苦头，也已经在时光里淡忘。
当年的我，其实挺傻的，不过也谈不上后悔吧。
做都做了，后悔只会傻。
如果不是你非要问，我永远也没想告诉你。
所以，就这样吧。”
苏霖淡淡地说着，轻轻将手给抽了回来。
苏昱晓脸上，顿时浮现出怅然若失的神色。
她怔怔地看着苏霖，感觉自己这些年竟然都没真正的了解过他。
“你……是比我还厉害的顶级黑客吧？不然……警方也不会让你通过资质审核的。”
苏昱晓看着苏霖的眼睛问道。
虽然她在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嗯。以前是。现在的话，算是一个没有身份的红客吧。
毕竟我在警方那边好几年，已经没办法再进行黑客活动了，除非是案情需要。
更多的时候，是帮忙做一些防护性的工作。
哦，说到这点我其实要谢谢你。
那五年倒也并非毫无汇报，至少让我后来，获得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兼职。
虽然薪水不高，也就两千五，但胜在稳定。
而且做起来也不累。
每个月多些零花钱的感觉，还是挺好的。”
苏昱晓眼神更加心疼了。
堂堂苏家的少爷，这些年过得都是些什么日子啊。
连多了那么一点点她根本看不上眼的零花钱，都发自内心的开心？
当年的自己，为什么从来都没发现过这种情况呢？
“对不起，苏霖。我……我真的不知道你为我做过这么多……
我现在心里好乱，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先不要说些赌气的话。
我承认，我之前对你是不够好，也有一定的偏见。
可……可我现在知道错了。
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补偿你吧？好不好？”
苏霖没有半分犹豫，直接摇了摇头：
“不必。我们之前不就已经说好了？
你听完，不要因为觉得对我有所亏欠，就准备做些什么。
我这不是赌气，而是真心话。
而且说实话……我原本就不打算和你再见面了。
拉黑你的电话，也是这个原因。
你这么骄傲的性子，就不要为难自己了。
低三下四的感觉，你自己也很不适吧？”
苏霖的声音很轻，但却透出一股坚决的味道。
让苏昱晓越听，越是心里发紧。
她突然发觉，生命中有一块重要的拼图，马上就要掉落了。
她一直以为，那个位置是空着的。
但其实，那块拼图一直都在。
只是它很久以前就陷了下去，无法被她看见。
而现在，拼图最后的一点黏着力也即将消失。
“不，不可以！”
苏昱晓在心里大声呼喊着，朝着那块拼图的位置，拼命地扑了过去。
她想抓住它，抓紧它，将它重新放回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