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二八、丁玲
推门而入,能隐隐的闻到红烧肉的味道。丁玲笑盈盈的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看见我提前回来,似乎很意外,又很快变成了惊喜的表情。
“小七,是你回来啦?晚上在家吃饭吗?”
“嗯,上司特别允许我提前下班。”
“看来林先生真的很通情达理。小七,你不会怪我私下去找你的领导吧?其实我也是看林先生不像是那种不好说话的人你又连续好几天的这么早出晚归,我是怕你身体熬不住,才会壮着胆子去找他的。
其实说完后,我也有些不安,毕竟我听说你身份特殊,有些紧急任务也是常有的,我不该因为担心你而这么沉不住气。
林先生没有因为我的鲁莽而责怪你吧?”
看着她这样一副十分关心我的样子,我也不好直白的告诉她,你这抱着目的的担心确实很多余。
淡淡的应了一声。“你多虑了,他没有多说什么,要不然今天也不会让我提前下班了。你去忙自己的事情吧,我去换件衣服”
我没有去理会丁玲在发现我对她十分冷淡之后可以表现出来的失落,直接上了楼。
再下楼时,丁玲已经将饭菜端出厨房摆在了桌上。
我客气的向她道了谢,她则像之前一样,感谢着我的收留。
两人对坐着吃了几口,我看了看桌上的菜,道:“回来的时候好像见你炖了红烧肉,还没好吗?”
丁玲看了我一眼,道:“刚才你上楼的时候李婶来了,她之前提起林先生很爱吃红烧肉,可是她不怎么会做,所以今天特意来请教我的。我想着现在快到饭点了,再教她也来不及了。你平时也不怎么爱吃红烧肉,所以就把那道菜让李婶带回去了。
怎么了?你想吃吗?那那我现在去给你做”
“不用了,我是担心那肉还在锅上炖着,你给忘了。既然给人了就给了吧,你记得没错,我是不怎么爱吃红烧肉的。”
“你不怪我就好。”
“饭菜都是你做的,辛苦的是你,我怎么会怪你。对了这些天一直忙着,也没问你,工作的事情找的怎么样了?要不要我帮你打听一下?”
丁玲放下碗筷,低着头道:“不用了,工作的事情我已经考虑好了,你放心,等我落实下来就会尽快搬出去,不会再打扰你了。”
“嗯。走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派人帮过来帮你搬东西。”
丁玲一愣,大概因为她以为自己的一番以退为进的话会让我这个之前十分可怜她遭遇的人妥协。
可是此时的我却并没有多少心思来跟她打这种心理战。
且不说我本就不准备继续留在上海,这幢军统安排的房子在我走后,绝对不可能留给丁玲。
当初我尚且考虑过,如果丁玲不准备跟我一起离开上海,那我还是会给她留下一笔足够她傍身的钱财,并将她的安全托付给可以信任的人。
可是在看完陈仲梁的档案之后。
能保持住现在的面子情,已经是我最大的妥协了。
那个时候,以陈勤的身份和手段,既然能查到邓飞菲和韩冲是被高桥千兵卫所害,那么没有理由不知道丁玲在这其中发挥的作用。
既然他都选择了放过这个始作俑者,那么我这个早就远离了他们生活的故友,也就没有理由去替他们做什么复仇的事情。
也许和丁玲的重逢,正是上天安排的,让我和这个城市彻底的切断所有联系。
从此以后,没有亲朋,没有故交,我算是真正的无牵无挂的。
“小七,我做错了什么事情吗?你为什么忽然对我这么冷漠?”
丁玲看着我眼泪不住的往下掉,似乎我对她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让她受尽了委屈。
我放下筷子,腿一蹬推开椅子,抱臂坐着靠在那里,道:“当初你说你救下了韩冲,你是什么时候救下他的?”
丁玲愣了愣,哽咽着说道:“五今年五月份那时候他伤的很重,几乎走不了路。我是听陈勤说能找到药,所以才会韩冲的下落告诉他的小七,你是在怪我害了韩冲吗?小七,我不是故意的呜呜呜”
“今年五月?看来你在那个地方住了挺长时间啊。人在熟悉的地方生活总是方便一些。搬出去之后,你回那个地方去住吧,我帮你把房子买回来。”
“不用了,不用了那个地方,我是说那个地方离我准备找工作的地方太远了,不太方便。住的地方我自己会解决的,小七,你不用替我操心了。”
“如果要在你准备找工作的地方找住处,恐怕不太容易,毕竟这一片的住宅不是在军统手中就是在中统或军队的手中。
就像陈勤当初的那套房子一样,就算是给你了,你也保不住。”
“小七你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难道你不是准备到林站长身边去吗?”
“小七,你是不是误会我了?难道难道你喜欢林站长?小七,你放心,只要是你喜欢的,我肯定不会跟你抢的。我会离开这里,不会再出现再你们面前了”
她说着站起身来,一副准备离开的样子。
我冷眼看着,完全没有想要挽留她的意思。
环境真的能让一个人变化很大。
当初的丁玲虽然会有些小心思,但是明明还是个十分正直开朗的小姑娘。或许是因为知道她这些年也有很多悲惨到不能为人道的遭遇。
所以即便是现在看见她变成这样,我还是没办法把她当作陌生的敌人一样,果断的处理掉。
今天在她面前说出这番几乎告诉她我已经知道真相的暗示,我只是抱着万一的心态,想要知道她对于害死了邓飞菲和韩冲他们,到底有没有过后悔。
但是,从头到尾的回避让我知道。
她没有。
我没有起身没有阻止,甚至没有喊她。
不过她也不是那种冲动之下不顾一切的人。即便我的行为让她很难堪,但是她也只是跑进了厨房,自己一个人蹲在那里呜呜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