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离别是为了相遇
这次的死刑轰动全城。
活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见识到造反这样的大事，几乎大半个京城的百姓都放下了自己手头中的事情，全程跟着几人一直到了刑场。
常年在南疆的林易不被京城中的百姓熟知，尚且还不太受到关注。
周矗、唐盛以及唐初明三人平时在京城中立的是乐善好施的人设，受得百姓青睐，被无数人追捧，被人称颂，甚至曾有人提议要立个碑来颂扬这样的功德。
如今公然造反，甚至差一点就让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被从死牢拉至刑场的路上时，百姓们群情激愤，指着几人大肆唾骂，把事先准备的臭鸡蛋和烂菜叶朝他们的头上、身上不遗余力地扔过去。
自小就金尊玉贵锦衣玉食长大的几人，哪里受过这样的苦？
别说是臭鸡蛋，就算是上午煮好的，到下午他们也不会看一眼，全扔给狗吃了。
一个臭鸡蛋正好被扔到了唐初明的肩膀上，刺鼻的臭味一股脑的涌向了唐初明的鼻腔内，他控制不住自己，俯下身干呕，但因为好几天都没正儿八经吃过饭菜了，想吐也吐不出来什么东西。
但他的这个举动拖慢了整个行程的速度，无疑惹怒了在后面的狱卒，狱卒拿起手中粗壮的鞭子鞭子划破空气，发出响亮的破空声，而后直接抡在了唐初明身上。
唐初明因为受不了馊臭的饭菜，已经饿了好几天了，早就没了力气，被这一鞭子直接甩在地上。
囚衣只有单薄的一层，也被抽地绽开，露出了唐初明血淋淋的皮肤。
在他身后走的的唐盛，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过儿子，如今看到了这副惨状，两行热泪从眼眶里流出，哀声对旁边的狱卒道：
“大人，救救我的儿子吧！他还是个孩子，没受过这些苦，他什么都不懂，大人救救他。”
狱卒从鼻孔喷出气，冷哼一声：
“他后院光女人就二十多个了，还是孩子？你不光是心眼坏，看来脑子也是个不好使的。”
说罢，他上前踢了唐初明一脚，喝斥道：
“快滚起来！不然有你好受的！”
唐初明经历了这些天的磨难，知道这并不是仅仅在恐吓他的话而已，忍着剧烈的疼痛，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佝偻身子迈着沉重的脚步继续往前走着。
一旁的百姓全程看到这一幕，心中畅快极了，口中的讥笑嘲讽声毫不避人，肆意叫骂。
“午时一到，他们三个人同时被斩下头颅，血喷的很高，头滴溜溜的滚下来时候眼睛还睁着呢，看着怪瘆人的。”
月琅把自己全程的见闻都讲述给了宁姝颜和齐云风二人，她从前虽也跟着上过战场，但毕竟当时情景激烈，谁会注意看一个人死了以后是什么样子的情形，因此这次的场景也让她心有余悸。
宁姝颜把摘下来的腊梅花瓣用石杵捣碎，听完这一切，道：
“早就和你说了没什么好看的，你还非要去，现在又吓成这样。”
“我这不是好奇吗！”
月琅辩驳道：
“他从前天天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好像小姐离了他就活不了一般，还差点把小姐的名声搞臭，如今看他死了，心中自然快活。”
齐云风正在一旁用小炉子将蜡油溶化，听着主仆二人的聊天，也不插嘴，只浮着浅浅笑意。
这样宁静的生活真想过一辈子。
正说着，月琳带着一身风霜进门来，显然外边现在并不暖和。
“小姐，王爷的行囊已经收拾好了，只等明日启程了。”
由于担心宁府的人不会伺候，这些时日基本上月琳都在主院照顾安平王的起居。
宁姝颜闻言瞬间有些失落，才见了一个月而已就又要分别。
齐云风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想了想，转移话题问道：
“你可知青娘和孟叔是如何打算的？孟叔自从那日之后再未与我见过面，我也抓不到人，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青娘与我说了，她这次要和孟叔一起回西境去，两人到那边以后就拜天地，续上多年前的姻缘。”
“这漫漫长路，她要跟着一起走回去？”
齐云风有些吃惊，在他的印象中，青娘是花魁出身，自然也享了多年的富贵，怕是受不了这苦。
“是啊，她说只要能与孟叔在一处，这点苦算不了什么。”
宁姝颜也颇为感慨，曾经孩子气的想法，没想到竟然成就了如今的这一段姻缘，也算是做了个善事。
齐云风眼睛一转，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我整日都与你在一处，你是什么时候见的她，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宁姝颜不解道：
“自然是等你回房睡觉之后，我去找她玩耍，都是女孩家的私房话，干嘛还要让你知道？”
齐云风觉得她说的有理，又觉得哪里不对，蹙眉沉思。
宁姝颜不再理会，起身道：
“我去找外祖父说话了，月琅，你继续帮我碾花瓣。”
而后迅速离开，齐云风连片衣袖都没抓到。
他犹疑地看向月琅：
“我是不是变丑了？”
“小将军何出此言？从我们刚到西境那一年起，就没见过比你还好看的男子。”
“真的吗？”
月琅狠狠点头。
齐云风有些委屈：
“那她为何都不在意我了？若是她连我这张脸都不喜欢，那我还有什么能留住她？”
月琅看着未来自家姑爷这副样子，无奈摇头，看来还是得她出马啊！
宁姝颜在安平王的屋内一直待到傍晚，像是重新回到了小时候无论如何任性都会被宠爱的时候，心中被亲情塞得满满当当。
翌日，安平王与齐放的军队合到一处，二人在城门前与楼上的宁姝颜挥手道别，而后率领黑压压的大军转身离去，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天地的交界处。
此时的宁姝颜脸上已经不见悲伤之色，欣然望着大军远去的背影。
对上月琅有些好奇的目光，她笑道：
“外祖父说了，离别是为了相见，所以我要开开心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