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用不用我去替你击鼓鸣冤
宁姝颜一直都在灵堂内坐着，不是看宁川，而是看着日薄西山，天光消散。
白色灯笼内装上白色蜡烛，升起在宁府的各个角落，一片萧条寂寥之景。
宁府内，没有人说话，只剩下白幡随风摇摆，疾风吹的白幡哗啦啦作响，似乎是在哭泣。
棺椁已经加急打好了，仵作走后，几个手脚麻利的将宁川的尸身放入棺椁之中，仍然停在大堂之内，只等宁姝颜一声令下，办完丧事后下葬。
寒风凛冽，吹刮不停。
宁姝颜已经下令，今晚不需要下人为宁川守灵，她自己在灵堂即可。
一群人纷纷感念宁姝颜的孝心和对下人的体恤，在平日应该休息的时间回到自己的房间。
暖炉中的热碳添了一次又一次，月琅终于忍不住劝道：
“小姐，她被那侯府管束的如此严格，今夜应该不会来了，小姐早些休息吧，何苦因为等这种人而熬坏了身子？”
宁姝颜微微一笑道：
“无妨，也就是今日天气不好罢了，从前天气好的时候，你不是天天拉着我和月琳去熬夜看星星？”
“小姐！”
月琅瘪起嘴：
“这能是一样的事情吗？怎么能混为一谈？”
宁姝颜笑着不语，月琅知道自己是劝不动了，便也不再说话。
今夜的云不算厚重，能隐约看到月亮的痕迹。
直到月挂中天的时候，府门外响起马车的轮子声，在万籁俱寂的深夜中，格外明显。
轮子由远及近，在他们府门口稳稳停住。
紧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爹爹！爹爹！”
哭喊声笼罩在整个宁府上方，像是冤鬼来索魂一般凄厉悲惨。
宁府中现在唯有前厅的灯还是亮着的，门口挂着的两个大白灯笼极其显眼，因此很快那阵急促的脚步声就到了前厅。
一身素白衣裳的女子猛然冲了进来，嘴上仍在哭喊着叫：
“爹爹！柔儿来晚了！爹爹！”
宁萱柔一眼就看见了在前厅地上正中央的棺椁。
棺椁并未盖上盖子，宁萱柔伤心欲绝扑上去，看宁川闭上眼并不安详的模样，眼泪像断了线一样，止不住。
宁姝颜坐在侧面的椅子上，看见宁萱柔的一系列动作，也捻起手帕道：
“妹妹莫要再哭了，我本来止住了眼泪，妹妹这一哭，我也难受了起来。”
“谁！”
宁萱柔听见这声音吓了一跳，她完全不知道屋子内除了她以外还有其他人。
她顺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发现竟然是前些日子威胁她要杀死娘亲的宁姝颜！
宁萱柔愤恨道：
“你别在这惺惺作态了，我们早就撕破了脸，你还做这副样子给谁看！”
“妹妹说的这是什么话！”
宁姝颜伤心道：
“即便你我二人之间有再多的仇怨，可是如今父亲突然遇刺离世，难道我们姐妹还不能一起缅怀了吗？”
宁萱柔看着宁姝颜的伤心不似作假，转念一想，的确是这样，便也不再与宁姝颜纠缠，又悲从中来：
“爹爹好好的怎么会遇刺？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宁姝颜将宁川下朝后的行踪又仔细重复一遍给宁萱柔，最后道：
“我还和刘管事说呢，幸好今日父亲突然想你了，去看了你一眼，不然妹妹当真是连父亲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该有多伤心啊！”
她的语气中带着些庆幸，似乎是在为宁萱柔感到欣慰。
宁萱柔听着听着却逐渐停止了哭泣，瞪大了眼睛，在宁姝颜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反驳道：
“可是我今日不曾见过爹爹呀！你是不是在戏耍我？”
宁姝颜脸上也疑惑了起来：
“妹妹此话从何说起？车夫分明看见父亲进了侯府，出来以后说是去看妹妹了。”
“即便妹妹不相信我的话，那车夫可是为父亲赶车多年的，妹妹一问便知，我总不至于从此中作假！”
“不可能！”
宁萱柔心中慌乱起来，宁姝颜说得没错，车夫是信得过的人，一问便知。
可正是如此，才更加说明宁姝颜此刻所言非虚：
“爹爹若是进了侯府，怎会不来看我？又为何会拿看我来当幌子欺瞒车夫？难道是侯爷和世子拦着爹爹，不让他来看我吗？”
宁萱柔越想越难过，眼泪又落了下来。
明明之前她还是一个备受宠爱的女儿，有温柔的娘亲，和蔼的爹爹，还有一个爱她的世子。
怎么如今一切都变成了这副模样！
一股委屈涌上她心头：
“我要找我娘！我娘呢？爹爹去世了，娘为何不在这里？难道娘还在小黑屋吗？”
宁萱柔满脸泪水，看着这里唯一能给她答案的人。
宁姝颜先是沉默，而后摇头道：
“我先前便与你说过，定然会杀了你娘，此刻她已经死了。”
宁姝颜的语气古井无波，却在宁萱柔的心中投下一个巨石。
她慢慢直起身子，指着宁姝颜，一步步靠近：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宁姝颜盯着宁萱柔的眼睛，冷声道：
“你娘被我杀死了，现在她估计早就被鬣狗吃没了。”
“你怎么敢！”
宁萱柔刚经历父亲去世的打击，如今乍然一听见娘也不在了，整张脸都扭曲起来，尖叫道：
“你凭什么杀了我娘亲还能心安理得的坐在这儿！你应该去死！我要报官抓你！你去给我娘赔命！”
宁姝颜冷笑一声，接口道：
“赔命？”
“谁给谁赔命？”
“你娘杀了我娘，我杀了她，这算是赔命！”
“如今已经两清了，她当初的供词也在我手里，你就算是告到皇帝面前我也不怕！”
“你去啊！你去啊！”
宁姝颜句句紧逼。
宁萱柔反而停下了脚步，面露怯色。
她没了娘，也没了爹，夫家避她如瘟疫，没有人能够帮助她。
假如真的告到官府去，只要宁姝颜拿出了供词，她就不会赢的，反倒会让宁姝颜记恨她。
她什么都没有了，她不能再没有命。
宁姝颜仍在逼问：
“用不用我去替你敲鼓鸣冤？等太阳一出来我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