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拉屎有人送纸
饶佳佳和我虽然是同班同学，但我却结结实实地比她大了整整一岁。
我1989年出生，她1990年。
对于这件事情，我一直对我的父母心存怨念，怪他们两个结婚为什么不往后推迟一年，这样的话，我就和佳佳是同一个年份的产品，完全没有心理上的代沟。
因为我是80后，饶佳佳是90后，每次一想到这个问题，我就感觉佳佳的年龄和我相差了一个年代，以后想娶她肯定非常困难，毕竟相差一个年代的两个人结婚的机会非常渺茫。
我提出要把我户口簿上的出生日期改成1990年，结果我爸就拿起扫把开始揍我。我哭哭啼啼地去找我妈诉苦，结果又被我妈教育了一顿。
我们的学校就在桃源村村集体背后，学校周围种了很多的果树。但树上结出来的果子不属于学校，也不属于学生。
我们班一共有33个同学，男生19个，女生14个，全部来自桃源村。
至于为什么我偏偏对饶佳佳情有独钟，也是一个巧合，或者说难听点，是因为一泡屎。
不是狗屎，也不是牛屎。
是人屎，我拉的。
有天放学回到家里，我妈像往常一样扔给我一个背篼和一把镰刀，叫我去割猪草。
虽然很不情愿，但我还是要硬着头皮去完成这个任务，因为桃源村的每个小学生都难逃干农活的厄运，割猪草割牛草是需要掌握的最基本的技能。
如果有谁敢违抗家长的命令，高粱杆扎成的扫把早就飞过来了，接下来等待的便是一顿暴揍。揍完后，还是要屁颠屁颠去割猪草。
我背着背篼拿着镰刀就出门了。
来到一块荒坡上，不知怎么的，我肚子开始痛了起来，于是便脱掉裤子蹲在土堆后面拉屎。
正当我准备擦屁股时，却发现我所在的位置没有棍棒，也没有树叶，只有茂密的丝茅草。
我不知所措的时候，饶佳佳牵着她们家的大水牛从我面前经过。
我仿佛找到了救兵，便大声跟她说：“佳佳，佳佳，去帮我摘两片树叶。不要有毛的，桑叶最好，又大又光滑。”
佳佳瞪大眼睛看着我，说：“你在拉屎？”
我没有回答她。
佳佳便开始指责我，说：“大牛，你怎么可以随处大小便，要是我哪天放牛踩到了，信不信我要你把我鞋底舔干净。”
我狡辩道：“你误会了，我在给大地施肥。”
饶佳佳看不惯我强词夺理，牵着大水牛就要离开是非之地。
我哪能轻易让她走掉，我屁股还没擦呢，再不擦掉晚一点就风干了，到时候只能让我妈用刀刮下来。万一我妈手抖，一刀把我屁股劈成两半可怎么办。
我苦苦哀求，说：“佳佳，你别走，帮我找两片树叶，实在不行，给我折根树枝也可以，改天我请你吃糖。”
饶佳佳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可能也不愿意让我用丝茅草去抹屁股。
她环顾了一遍四周，说：“我可以帮你摘树叶。但是我的牛怎么办，这里又没地方可以拴。”
我说：“你把绳子给我，我帮你牵着。”
佳佳说：“行吧。”
于是，佳佳牵着她的牛就朝我走来。走到我面前时，她低头看了一眼，瞬间脸就红了，然后就把绳子扔给我，撒丫子跑开了。
我拿着饶佳佳刚才用手握过的牛绳，绳子那头还残留着她手里的余温，这种感觉就像是我握住了佳佳的手掌。
她家的大水牛一点也不通人情，我给它打了几声招呼，它也没有偏过脑袋过来瞅我，只顾着用舌头卷着地上的野草，偶尔用尾巴驱赶着周围的蚊虫。
过了很久，饶佳佳都没有带着树叶回来见我，这让我心里惶惶不安。
我开始担心，她会不会摘树叶的时候不小心栽秧田里面淹死求了。
如果真是这样，我肯定是这场命案的主谋，警察会开枪打死我。
我越想越害怕，然后便撅着屁股开始东张西望，希望可以看见活着的饶佳佳。
然而事与愿违，这片小山坡上根本就没有她的踪迹。
我感觉我的心脏在扑通扑通地乱跳，好像它要从我嘴巴里面飞出来。
好在在心脏飞出来之前，饶佳佳的身影出现了。
我悬着的心终于尘埃落定。
当饶佳佳跑到我面前时，我才看清，她脸色绯红，头发也很凌乱，汗水把她的头发一根一根地沾在脸上，好像刚参加完一场酣畅淋漓的运动会。
我好奇地问她，“佳佳，你跑哪儿去了？”
饶佳佳白了我一眼，说：“不是给你找擦屁股的东西吗？”
我说：“我的意思是说，你好像跑挺远啊。你看那边，那边田坎上全是桑树。”
饶佳佳说：“我看见了，我又不是瞎子。”
她的语气很凶，吓得我不敢接话。
于是我开始观察她的双手。
她的手里面，没有树叶，没有棍棒，有的只是山里的空气。
这让我有些惊讶，她是空着手回来见我的，意思是她根本就是回来看我笑话看我拉屎不擦屁股的。
此时的我不敢得罪她，只能小心翼翼地说：“佳佳，没有给我摘桑叶吗？”
饶佳佳开始俏皮地欢笑，说：“没有。”
我说：“树丫子也没有？”
佳佳说：“也没有。”
我心一横，丝茅草就丝茅草吧，再不擦的话，真的要风干了，回到家爹妈老子肯定给我揍得死去活来。
我正要去拿手拔丝茅草，才发现手里攥着饶佳佳的牛绳。
突然，我灵机一动，牛绳不照样可以擦屁股吗。而且擦完屁股，那绳子上粘着粪便，又还给饶佳佳，还可以报仇。
饶佳佳好像看穿了我的不轨，她立即制止我说：“伍大牛，你要干什么？”
我扬着手里的牛绳，说：“擦屁股啊。”
饶佳佳怒不可遏，骂道：“你真缺德。”然后从衣服兜里掏出来一个小包装袋扔在我跟前，说：“纸在这里，快把绳子还给我。”
我捡起来那个塑料袋子，发现不认识，没有见过这样高级的东西，就问：“佳佳，这是啥子？”
佳佳说：“这是卫生纸，城里人都用这个。”
我说：“你哪来的？”
佳佳说：“过年的时候，我爸带回来的。”
我还待要问话，佳佳催促我把牛绳还给她，她要把牛牵到奶奶那里去，说有人找她们家借牛耕田。
我捏着绳子递给她，可她刚朝我走了两步，然后低头看了我一眼，就不再继续往前走，而是羞涩地说：“我不过来，你把绳子扔过来。”
我不明白她的意图，说：“为什么？你不怕牛跑掉了。”
饶佳佳给出了一个合理的借口，说：“你拉的屎太臭了，我不敢过来。”
我只能把手里的绳子丢在她的脚下。那牛好像很有灵性，一见绳子掉在地上，草也不啃了，扭头就要逃跑，去追逐它心中向往的自由。
佳佳的反应很快，一脚踩在了绳子的那头，把水牛的自由牢牢地掌握在她的脚掌，然后捡起来用绳子在牛背上抽打几下，嘴里嚷着，“傻大个，我让你跑，我让你跑，抽死你。”
大水牛似乎一点也没觉得疼痛，见到绳子被人类攥在手里，又只好低头用舌头卷起了青草。
等到饶佳佳走后，等到我撕开那包崭新的卫生纸擦完屁股，我的心里面，突然有了许多的疑问，或者说叫好奇。
然后，我望着一个房子后面的芭蕉树出神，发呆，想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