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两本婚书
不到三刻钟。
县衙门口就张灯结彩，锣鼓喧天。
宋棋文率领着一众官员，马不停蹄地朝着肖家坡奔去。
城中的百姓也被县衙的官兵给聚集到南陵县城门入口处。
半个时辰后，金洲知府宋魏明在官员和百姓的簇拥下，下榻在县衙的客房。
与之同行的，还有宋夫人杨氏和宋府大公子宋棋舟。
到了县衙以后，宋魏明与宋棋文、宋棋舟在县衙的书房畅谈了一下午。均是聊的公事。
经过一年多的历练，宋棋文蜕变得越发出类拔萃了。宋魏明不禁感到欣慰，交谈间更是频频点头。
宋棋文难得见父亲对自己有如此和蔼的时刻，内心既慌乱又惊喜。
倒是旁听的宋棋舟，时不时的冷哼一声，让宋棋文略感尴尬。
这位兄长从小就不喜欢他，只因为宋棋文的功课比他更好，总把他比下去。
跟宋棋文相比，宋棋舟却是逊色几分。
旁的不论，单就科考这件事，宋棋舟就参加了两次，且未果。
如今21岁的他，还只是个童生。靠着父亲宋魏明的余荫，在金洲一个同知的手底下寻了一个调度粮务的闲差。
宋魏明每每看到兄弟二人，总会感叹一声造化弄人。
要是嫡子和庶子对调一下该多好。
晚间，用过晚膳。父子三人与杨氏便在会客厅里话家常。
宋魏明和杨氏坐在主位，宋棋舟和宋棋文分别坐在左右两边的上首。
宋魏明抿了一口茶看向宋棋文：“听说，你把金洲首富程家的家眷关起来了？”
宋棋文点头称是，宋家有意和程家结亲的事，他略知一二。
但此事没有被拿到明面上说，宋棋文也只装做不知道。
况且，关押邹氏兄妹，也是为了维护民众和涟漪的安全。
于公于私，这件事，他都是占理的。
“把人放了吧！这人对我们有用。”宋魏明只轻描淡写的吩咐了一句，就不再言语。
宋棋文疑惑的看向宋魏明，试图要一个理由。
杨氏见状，便将宋魏明的话补充了一遍：
“我和舟儿此次前来，一则是为了出来陪老爷散散心，二则是安排舟儿和那程家的千金相看，交换庚帖的。
其实，相看也就是走个过场，婚书我都准备好了。”
说着，杨氏便对身旁的仆妇吩咐道：“去把匣子里那两本婚书拿过来。”
宋棋文一听到是拿两本婚书，心里不由咯噔一跳。
宋家只有他和宋棋舟两个孩子，难道还有自己的一份不成？
果然，在宋棋文拿到自己那本誊抄的婚书时，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耳边响起杨氏不情不愿的声音：
“你的婚书和聘礼都已经送到了镇南王府去了，这份是誊抄的，你跟王府四小姐中秋过后完婚。”
“这……”宋棋文不敢相信。
宋棋舟见宋棋文那一脸虚伪的模样，不禁翻了个白眼，嘲讽道：
“我就说嘛，山猪吃不了细糠。有些人，得了便宜还卖乖！也不知道王爷看上了你什么。”
宋魏明夫妇闻言并未制止宋棋舟的冷嘲热讽，显然，他们也不满意这样婚事的安排。
宋棋文只是一个妾室生的庶子，即便已入朝为官，但他的母族无靠山，万事都只能仰仗自己的父亲。
这样的人，怎么配娶皇家的女子？即便对方是一个庶女，也不是宋棋文能够肖想的。
可天不遂人愿，谁叫他们有一个不争气的嫡亲儿子呢。
宋魏明在金洲得镇南王的庇护，在朝中站队镇南王。
这些年，镇南王在南方厉兵秣马，养了数万铁骑军，军队开支庞大，日费千金。
为了军队长盛不衰，镇南王便打起了封地这些富户们的主意。
其中首当其冲的当属金洲程家。镇南王命宋魏明以联姻的方式，换取程家每年5成的营收。
便答应嫁自己的小女儿给宋府，以此作为宋魏明的补偿。
官大一级压死人，宋魏明哪敢不从。
本欲让宋棋文和那商户女结亲，却没曾想，王府四小姐抵死不嫁给宋棋舟。说宋棋舟不学无术，花心，不值得托付，宁嫁庶子也不嫁他。
镇南王无奈，在爱妾的软磨硬泡下，只好答应了宝贝女儿的哭求。
这才和宋魏明商定“换亲”。
程家也知趣，在这件事情上并未有所犹豫，即便是要割他们的肉，他们也愿意把肉烹饪好了呈给这些权贵吃。
宋棋舟有爱妾，有通房。他才看不上什么商户女，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有镇南王的威压，他也只能认命。
这两桩婚事，宋棋文和宋棋舟都没得选。
他们都是王权下的棋子。
宋棋文失魂落魄的靠在椅背上，尽管跟涟漪在一起，接受了很多新思想，也享受到了自由恋爱的种种甜蜜。
但这一刻，在面对父亲母亲不容置喙的安排时，他竟无法开口说出一个不字。
他更不知道，涟漪会如何看待他的懦弱。
他身份不高，地位不显。拿什么与命运谈条件呢？
宋棋文不知道谈话结束后，他是如何回到自己的卧房的。
那一晚，他躺在床上，望着帐顶发了一晚上的呆。
翌日卯时，他便起身去了涟漪租的小院。
一阵急切的敲门声把江氏吓了一跳。
打开门一看，是一个穿着官服的胡子拉碴的年轻男子。
不由得警惕起来：“这位官爷，你找谁？”
“伯母，我找涟漪！麻烦您帮我叫她出来一下，我有话对她说。”
江氏面露难色：
“可是，她昨晚并未归家啊！”
宋棋文愣住，一种不祥的预感爬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