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年12月18日 败絮其中
周末两天季疏缈都在加班，周日下午难得没有工作，却依然偷不得半日闲。
除了还在回家路上的季书朗以外，全家人都在姥姥姥爷这儿。
下周期末考试，季疏缈在看倾倾给她整理的各科重点知识；
姥爷在教桐桐背唐诗；
姥姥、秦蕴、秦蓉凑在一起研究时尚杂志，讨论明年的流行趋势；
小屿在一旁看科幻小说，是上世纪一位英国科幻巨匠的成名作，年后那位梅斯墨导演就会翻拍这部小说，小屿也要前往美国拍摄；
季时谦、季振华两个爹排排坐，在签季疏缈带回来的文件。季疏缈审核通过的所有文件，都会在签字横线下方用铅笔签上自己的名字，两位爹只需要一页一页翻找有她签字的地方，签上自己的名字就行。
季振华感慨：“有一种做傀儡皇帝的幸福感。”
秦蓉：“你咋不弄个卖身契给你爹签呢？”
“卖给谁？”季疏缈问，“有人要吗？”
秦蓉：“那倒也是。”
季振华：“……”
季书朗赶在晚饭前回来，整个人失魂落魄、魂不守舍，一家子都上前询问。
季疏缈：“怎么了？服装厂还是建材厂有麻烦了？”
秦蕴：“是不是太累了？这两天不顺利吗？”
“生病了吗？”姥姥伸手触摸他的额头，“也没发烧啊。”
面对一张张关切的面庞，季书朗失落难过地开口：“他们去滑雪了。”
季书朗无意间看到高曼冬的朋友圈，吐槽须尽欢重色轻友，去滑雪不带她。
“……”
短暂的沉默过后，季疏缈发出嘲讽：“切！”
大家沉默着散开，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被留在原地的季书朗碎了，缓缓地，碎了。
谁也没那个闲情逸致来安慰他，对于这个上不得台面的易碎品，全家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快过年了，碎碎平安也是应景。
季疏缈咂了咂干涩的唇舌，借着看晚饭吃什么进了厨房，趁谢翠岚不注意，开冰柜拿了一大捧冰棍出来。
屋子里暖气足，又干又燥的，不吃点冰棍真扛不住。
“碎碎哥，吃碎碎冰吗？”季疏缈拿了一支碎冰冰戳朗哥后脖颈，“榴莲香菜苦瓜味。”
季书朗伸出去的手被吓得缩了回来：“好可怕的口味，是灭绝人类的生化武器吗？”
“逗你的，菠萝味。”
季疏缈把碎冰冰扔给他，嘴里叼着绿豆沙冰棍，转身去给小屿、桐桐送清凉，路过两个爹的写字桌前，惨遭洗劫。
谢翠岚很快发现装冷饮的冰柜被打开过，急匆匆地从厨房出来，气恼道：“马上就要吃晚饭了，你们这是做什么呀？一会儿还吃不吃了？这一冷一热的，肠胃受得了吗？谦叔、华叔，你们怎么也跟几个小孩一样……”
“还说他们是小孩，你也就比朗哥大两岁。”季时谦嚼着芒果棒冰不赞同道，“怎么把自己整得老气横秋的。”
季疏缈：“都是操心操得呗。”
姥姥拉走谢翠岚：“咱们不跟那几个混世魔王一般见识，跟姥姥来，有事跟你说。”
前几天季疏缈提了一下，姥姥她们这两天就在帮忙留意各种年轻人的同城交友群、爱好俱乐部等等，现下把这两天的成果一股脑地都塞给谢翠岚。
姥姥：“这个交友群你加一下， 都是和你年纪差不多的。”
秦蓉：“这个家政班我给你报名了，学什么是其次的，主要是去交点朋友。”
秦蕴：“这个俱乐部都是女孩子，下周就有活动，给你放假，你去玩一玩。”
“这是……干什么呀？”谢翠岚眉头紧皱。
“你不能整天待在家里，人会憋坏的。”姥姥握着她的手拍了拍，“你这个年纪，可以不急着谈恋爱，但是一定要交朋友，有自己的交际圈。以前你脸上有胎记，不愿意出门，我们也不好说什么，现在胎记也没有了，你就应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门去。”
“可是……”
“没有可是。”姥姥打断她，“以后休息日，你不准待在家里，给我出去玩，费用姥姥给你报销。”
秦蓉：“就是，不能整天在厨房围着灶台转，要有自己的爱好。”
秦蕴：“不出门怎么能邂逅爱情啊？难道在家里等入室抢劫啊？”
“家里不一定能遇见劫匪，但出门一定能遇见土匪。”季疏缈忍不住吐槽，“啥爱情爱情啊，哪儿就一出门就有爱情了，那些突然出现，啥啥都合适，还全方位顶配的男人，最有问题了。”
突然出现的全面契合的对象，一定另有所图。
季书朗：“你说欢……”
“闭嘴！听见你说话就烦！”季疏缈及时打断他。
季书朗：“你不懂，等你遇见心动嘉宾，你就能理解……”
“我理解个der！”季疏缈不客气道，“就算是玉皇大帝、天王老子，也不能让我放下脸面、舍下身段去追，瞅你那丢人现眼的蠢样。国家尚未富强，怎能儿女情长？我懒得说你了，tui~”
季书朗一脸黑线，整个人石化后出现细碎的裂纹。
北京莲花山滑雪场。
须尽欢和左宜进了餐厅坐下，左宜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菜单，自然而然地递给须尽欢：“我去下洗手间，你点自己喜欢吃的就好。”
左宜去卫生间中途去了一趟收银台，对收银员说：“33号桌，如果我女朋友偷偷来买单，麻烦你别收她的钱。”
收银员挂着一脸“我懂”的微笑，点头答应下来。
左宜进了卫生间，反锁上隔间门，拿出手机打电话，开门见山对电话那头说：“再给我打五千块钱。”
他刚刚看了一眼菜单上的价格，很是不便宜。
“又要钱啊？”电话那头是个嗓音苍老的妇人，“滑雪这么费钱啊，两万块都花掉了？和城里的女娃娃耍朋友这么费钱？”
左宜不耐烦道：“你废什么话？赶紧给我打过来！你跟三姐说，我半个小时内就要看到钱。”
“好好好，我跟她说。”
“快点，花小钱办大事，别抠抠搜搜耽误老子的前程。”
他只要把须尽欢攥手里，还愁什么前途。
另一边，须尽欢也在和妈妈打电话：“嗯，我们在这里住一晚，明天再玩一天，下午回去。”
“那你们注意安全哦~”
“我知道。”
海云妈妈：“我说的是‘开车’安全。”
须尽欢：“……你想多了，我和左宜两个房间。”
“你不用担心，爸爸妈妈在这方面还是很开明的。”
须尽欢放弃证明：“好的，明年给你抱个外孙回家。”
“外孙暂时不用，你把左宜带回家就行~”
须尽欢突然有些羞涩：“回头再说吧。”
看见左宜走了过来，须尽欢迅速和母亲道别挂断了电话。
左宜佯装不高兴：“我一回来就急着挂电话，和谁打电话呢？”
“我妈妈，问我什么时候带你回家。”
左宜笑了起来，光风霁月的模样撩拨人的心弦：“我时刻准备着，什么时候都可以。”
须尽欢转移话题：“很少听你说起你的家人。”
“我就是普通家庭，也没什么好说的。”左宜握住她的手，眼里是化不开的柔情，“但他们经常听我提起你，也问我什么时候带你回家。”
服务员来为他们上菜，须尽欢害羞地抽回手。
电话铃声不适时地响了起来，左宜偷看了一眼和服务员说话的须尽欢，权衡片刻就在座位上接起了电话。
“姐，我和欢欢在外面吃饭呢。”左宜先声说道。
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左宜“嗯嗯”应着，最后说了声“好”，才挂断电话。
须尽欢疑惑：“是你的堂姐还是表姐？”
“亲姐姐啊。”
“你之前不是说，你是独生子吗？”
左宜理所当然地说：“对啊，就我一个男孩子，我就是独生子；家里就一个女孩子，就是独生女。”
须尽欢惊讶：“你们那儿是这样算的？”
左宜同样疑惑：“不都是这样的？”
“不是。”须尽欢解释了一下“独生子女”的意思，奇道：“我们出生的时候正在计划生育，很少有同龄人有兄弟姐妹的。”
两人边吃边聊，左宜用公筷给她夹菜：“我家在农村，当时有‘一胎半’政策，第一胎是女孩的农村夫妻，可以再生育一胎。”
“女孩……就只算‘半胎’？”
左宜语气无奈：“时代的局限，农村家庭务农为生，需要壮劳力。”
左宜说起今年获得茅盾文学奖的《蛙》，通过一个农村妇科医生，展现了实施计划生育国艰巨复杂的过程。
左宜：“其实莫言的《丰乳肥臀》更触动我。天上有宝，日月星辰；人间有宝，丰乳肥臀。用肥臀生养孩子、用丰乳哺育孩子的鲁旋儿只是个被封建思想禁锢得寸步难行的母亲，有人只看到她的放荡淫乱，却看不见她的苦难。”
他称主人公“鲁旋儿”，而不是“上官鲁氏”，须尽欢动容。
须尽欢：“我之前在我爸爸的书房里看到过这本书，刚开始还以为是须教授堕落了，看低俗小说，但是我刚看了开头就被我爸发现了，他不让我看。”
后来须尽欢去了解了这本书的大概内容，但很快就抛在脑海，如今听左宜这样说，倒是又起了细读的心思。
“你当时一定年纪还小，都说少不读红楼，《丰乳肥臀》也是一样。”左宜笑道，“因为书名低俗，莫言没少挨骂，这书还被不少人称作反动小说，但它依然是优秀的文学的作品，蕴含了莫言对生命、母亲、历史的深沉思考。”
须尽欢：“那我一定要仔细读，学校图书馆应该有吧？”
“我那儿就有这本书，回去就拿给你。”
“好啊。”须尽欢开心地应下。
他最喜欢读左宜读过的书了，他会在书里写自己的见解，起到和视频弹幕一样的作用。
窗外白雪皑皑，他们在温暖的餐厅里聊莫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