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4章 野孩子
“娘亲,我只是想来看看干爹!”
小宝略带紧张的眸子,在漆黑的殿内闪动着光泽,而那带着恳求和令人心酸的语气,也让林宣和君莫言心口一窒。
蹲下身,拉着小宝的手,此情此景让他们根本无法再说出任何苛责的话,“小宝,答应娘亲,以后想做任何事之前,要记得跟娘亲和爹爹说,不然你这样擅自行动,要是发生危险,那娘亲和爹爹会很伤心的!”
没错,原本这一次他们本想着在蓝瑾宸的封后大典之上,将中燕国一举消灭。可就在当时铜雀台紧张逼人的情况下,竟然意外得知了小宝从云峰山跑了,多方消息汇集之后,才知道他只身一个人跑到了东郡国的皇宫。
所以当时离开铜雀台之后,君莫言和林宣两人就极速赶往东郡国,天下间没有什么事情比小宝还要重要的。
自然,这一晚当得知小宝来此只是想要看看东擎苍的时候,林宣内心怅然所失般的难过着。
她有何尝不想去看他一眼,可是这皇宫中,他们暗中查探了一天,却根本没有东擎苍任何的消息,仿佛他就从东郡国消失了一般。
而此时几人所在的宫殿,也正是东擎苍曾经的太子宫,可惜如今已然人去楼空,东擎苍却不知所踪。
小宝懂事的点着头,伸出小胳膊抱住林宣的脖子,在她的脸颊上蹭了蹭,在静谧的大殿中,可怜兮兮的说道:“知道了娘亲。我好像干爹。。。我们去找他好不好!”
从出生知道回归西木之前,三岁年纪的沐小宝,身边除了离不开的娘亲之外,就剩下东擎苍是他最为亲近的人。
虽然平时他总是喜欢叫他东蜀黍,但打从心底他早就将他当做自己的另一个爹爹来看待。
即便自懂事开始,他就知道自己的亲爹另有其人,但是东擎苍对于他的宠爱和呵护,是他稚嫩的年纪中,最难忘的关怀。
说着,小宝的眼眶就逐渐变红,他已经在东郡国的皇宫里面四处打听了许久,可是好像这里所有的人,对于干爹的事情全都三缄其口,不论他怎么打听,或者用任何缠人的方法,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小宝,爹爹一定帮你找到干爹,好不好!”
君莫言屈膝蹲在娘俩的身边,和东擎苍那惺惺相惜之感也让他对于他的失踪心存疑惑。
按说东擎苍是太子,即便被发现三年之中找人假扮他,在皇宫内生存。那东郡国的皇帝就算是生气,也不会对他怎样的。
可这一次,他们来的匆忙,东郡国之中,太极宫的人也在他下令之后积极的寻找着,只怕还需要一段时日。
“好!”
*
清晨一缕日光照射进长乐宫,软床上的皇太后带着困乏的睁开的双眸。总觉得昨晚这一觉,怎么都睡不够似的。
转眸看向身侧,空空如也。皱眉坐起身的时候,蹬蹬的脚步声就传来,那极度讨人欢心的小家伙红扑扑的脸蛋就映入眼帘。
“皇奶奶,你睡醒了吗?”
皇太后掀开帷帐,拉着小宝就问道:“小宝贝,你怎么起的这么早?”
“皇奶奶,我睡醒了吖,李奶奶准备好膳食了,咱们去用膳吧!”小宝有些急切的拉着皇太后,在嬷嬷简单的为皇太后整理了衣裳之后,一老一少就走向了偏厅去用膳。
而这时候的偏厅内,早有人落座等待。常年身居高位的皇帝东陵天,不怒自威的坐在长乐宫的膳房内,当看到皇太后出现时,立刻恭敬的起身,“儿臣参见母后!”
“皇帝来了,快坐吧!”
皇太后手里牵着小宝,在东陵天不算友善的眸子中,就直接将他抱着一同落座在上首的椅子内,而东陵天仔细的打量着小宝,思量了片刻说道:“母后,这小孩。。。”
“怎么了?”
似是察觉到东陵天生硬的语气,皇太后拧眉抬头,还颇有些警告的意味。
“没什么,母后若是喜欢孩子,咱后宫中也有好几个,这小孩不知谁家走丢的,朕已经派人在挨家挨户的询问,他的父母想必一定很着急!”
东陵天冠冕堂皇的说着,但那双不时闪烁的眸子,却让皇太后怀里的小宝看的分明,这皇帝不喜欢他,甚至还有些敌意。
别看他小,但是察言观色的本领可不小。原本娘亲和爹爹就不同意他再回皇奶奶这边,但是为了干爹的事情,小宝还是想与娘亲和爹爹三人,里应外合的一起查探干爹的消息。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会自己从云峰山的烈焰盟里跑出来,用计进了皇宫后,还混到了皇太后的身边。
古灵精怪的行事风格对于小宝来说,再拿手不过了。
“那就等你找到小宝贝的家人再说吧!后宫的那几个孩子,你不看看都被你的妃子给教唆成什么样了,哀家这小宝贝来的第一天,他们就开始欺负他,你以为哀家不知道吗?还有,苍儿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皇太后的话明显不屑又带着鄙夷,后宫中如今有三个年岁和小宝差不多大的孩子,而这些从出生就接触皇宫内尔虞我诈的氛围的皇子,各个心高气傲,又恃宠而骄,小宝在皇宫内刚出现的时候,她没少听到关于宫人给她的汇报。
而当皇太后提到‘苍儿’二字的时候,小宝虽然自顾自的低着头吃着东西,但是那耳朵可是竖起来仔细的听着,他几乎可以断定,皇奶奶口中的人就是干爹。
“母后,用膳吧!”
闻此,东陵天戒备的看了一眼吃饭的小宝,随即便打断了皇太后的问话,显然是对小宝的不放心。
‘啪’的一声,皇太后直接将手中的银筷掷在檀木桌上,暗红色的凤袍绣着腾飞的凤凰,让年过古稀的皇太后依旧存有威严和凌厉。
“你这叫什么话?苍儿是哀家的大孙儿,就因为他犯了错,你就这样对他?今ri你给哀家说清楚苍儿到底如何了,这膳食哀家从此就戒了!”
“母后--你这又是何苦!苍儿的事哪有那么简单!”
东陵天显然没想到皇太后会如此难缠的以绝食相威逼,而他也放下了碗筷,眉宇间带着恼怒,又有一丝无可奈何。
“那你倒是给哀家说说,苍儿的事有多么复杂?他说到底也不过才二十多岁的年纪,出去游玩又不是什么大错,就算他让人顶替了他的位置,但最后他不还是回来了吗?哀家就不明白了,当初对苍儿最宠爱信任的是你,如今对他这样狠戾的也是你,你是不是认为哀家退居后宫,就管不了你了!”
皇太后暴怒的睇着东陵天,两人在东擎苍的争论中,火药味十足,而东陵天对于皇太后的逼迫也是无奈的揉着眉心。
本就刚刚下了早朝,对于琐碎的朝政就烦闷不已的东陵天,忍无可忍的直接起身,明黄色身影绝决的转身就走,“母后先休息吧,儿臣告退!”
留下一句不冷不热的话,东陵天直接离开了长乐宫,而到底他对东擎苍做了什么,又有什么样的结果,无人知晓。
瞪着他的背影,皇太后抖着手,却是说不出一句话,而身边的李嬷嬷,适时上前拍着她的胸脯说道:“太后息怒,皇上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也说不定!”
“难言之隐?他能有什么难言之隐,依哀家看,他就是被后宫那个狐狸精给迷住了,竟然听信枕边风将苍儿给关起来了!李嬷嬷,传哀家懿旨,即日起,若是皇帝再不将苍儿放出来,哀家便一直绝食!”
“太后,万万不可啊!”
李嬷嬷和其他几个一直跟随皇太后的嬷嬷纷纷跪地请求,这绝食的事可不是开玩笑,更何况是皇太后的凤体!
“不必多说,即可传旨!”
“太后--”
“还不快去!”
小宝一直不语,对于皇太后做的一切决定,他全都记在心里,而在几个嬷嬷万般为难的离开后,小宝在她怀里扭动了一下,问道:“皇奶奶,苍儿是谁啊?”
皇太后有些下垂的眼皮几乎盖住了那稀松的睫毛,有些浑浊的双眸也低眸看着小宝,拍着他摇晃的说道:“他是哀家的大孙儿,本来是咱东郡国的太子,可惜因为做错了事,就被他父皇给惩罚了!”
小宝滴溜溜的转了一下眼珠,故作不明的再次问道:“皇奶奶,那他犯了什么错啊?惩罚严重吗?”
“哎,哀家如今也不清楚,只能等着看了!小宝贝啊,你听皇话,在这皇宫里面,不论发生任何事,都记得要告诉皇奶奶,不管是谁对你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都要让皇奶奶知道。当初就是皇奶奶晚了一步,才没保住苍儿的,如今皇奶奶说什么也不能再让你有事!”
这话说的情真意切又满含关心,虽说皇家无情,但是对于看透了皇宫一切事物的皇太后来说,反倒是有些返璞归真的意味。
对于小宝,任何人都看得出她是真心的疼爱,否则林宣和君莫言也是断然不会让他再次回到皇太后的身边。
而小宝如此受宠爱的情况,自然被有心人看在眼里,恨在心里。
皇宫的尔虞我诈,工于心计之人多不胜数。而小宝的出现,对谁有利又对谁有害,自然是一目了然。
这孩子虽然是平白出现在皇宫的,但是皇太后对他的疼爱几乎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这样本就出身高贵的皇宫子弟如何能够咽下这口气。
要知道,他们从小就被自己的母妃教育,一定要学会讨好父皇和皇奶奶,可皇奶奶虽然对他们也是疼爱,但完全跟这个小男孩是两种情况。
正因此,此时在繁华错落有致的后宫中,两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正坐在一处凉亭之内,身边保护的宫人和侍卫都被他们遣至凉亭外的不远处静候,而其中一个看起来六七岁的小男孩说道:“擎夜,那小孩还在皇奶奶那边吗?”
被称为擎夜的,正是后宫贤妃所出的七皇子,年岁看起来和小宝相同,四五岁的年纪,正是稚嫩可爱的孩童,而这从小在皇宫内耳濡目染的传教下,擎夜显然比同龄儿童多了一丝深沉,“嗯,六哥,你说那小孩难道真是大家所说,是大皇兄的孩子嘛?”
以讹传讹之下,小宝的身世被传的扑朔迷离,有说他是东擎苍在外的私生子,也有说他是皇帝东陵天在外面生的皇子,众说纷纭让小宝在皇宫中俨然成为最热门的话题。
“不是不是,我听说母妃说,他就是外面的野孩子,不知道被谁带进宫的,可是为什么皇奶奶那么喜欢他呢!”
小女孩在两个皇子之间的讨论中,也焦急的开口澄清着,皇室子弟良好的承袭了皇帝和妃子的美貌,这小女孩粉雕玉琢,三岁的年纪就能看得出纷嫩之下所显露的俏丽模样。
“八妹,如果他只是野孩子,皇奶奶怎么可能会那么喜欢他,你没看到皇奶奶连睡觉都带着他在长乐宫里面嘛!要我说,他说不定就是父皇在外面生的孩子,进宫和我们争宠来的!”
最先说话的男孩,是六皇子东擎空,乃是皇宫中仅次于皇后的皇贵妃所出,也正是之前皇太后口中对东陵天吹枕边风的后宫女子。
如今后宫之内,因东擎苍的事情,皇后同样受到波及,与东擎苍一同被皇帝处罚,如此一来皇贵妃便称霸后宫一人独大,所有妃子竟然还需要每日像皇贵妃去请安,而皇后反而变成了可有可无的角色。
自然这一切,都离不开东陵天刻意的独宠所造成的,若是没有金口玉言,哪怕是皇贵妃的头衔再大,上面依旧还有皇太后和皇后,无论如何都轮不到她皇贵妃统领后宫,可惜在东郡国之中,事实就是如此。
“可是。。。”
年纪小小的东赛晴面对东擎空的话,想要反驳,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三个小孩子坐在凉亭中,颇有些苦恼。
“诶,七弟八妹,不如咱们去长乐宫看看那个野孩子如何?”东擎空不怀好意的对着弟弟妹妹建议着,而他的话也让两人有些动心。
“可以吗?他来的第一天,皇奶奶就说不让咱们接近他呢!”东赛晴撅着小嘴,感觉很是委屈。明明之前她才是皇奶奶最喜欢的孩子,可现在都被那个野孩子给占据了!
东擎空一拍手,大气的说道:“有什么不可以的!现在这个时间,皇奶奶应该在休息,咱们先过去再说!”
对于皇太后的作息时间,宫内的人早就耳熟能详,而东擎空刻意提出在此时去找小宝,也是看准了皇奶奶定然不会一直看着他才对。
“好,就听六哥的!”
三个宫内的皇子公主,跌跌撞撞的从凉亭内向长乐宫跑去,身后的侍卫和贴身宫人胆战心惊的跟着几人,生怕他们有任何闪失。
而长乐宫内,小宝正无聊的在大殿门前的台阶上逗着蛐蛐,一想到今晚上又可以去干爹的宫内和娘亲爹爹两人汇合,那小嘴就止不住的上扬。
“喂,你在干什么?”
不算友好的稚嫩童声响起,小宝转眸就看到东擎空带着两个小奶娃正走在台阶之上,这三个人他都记得,自然那不意外就拧紧的小眉头,表示着他对三个孩子不好的记忆。
拍着腿站起身,不发一言转身就要走回长乐宫的大殿,他不怕事,但是他现在存在的原因是为了干爹,他不想因为无谓的事情,遭来非议。
“野孩子,六哥在跟你说话呢!你好没有礼貌!”
东赛晴伸手指着小宝的背后,那跋扈的气质与皇宫娇生惯养出的公主的确一模一样。
“你才是野孩子!”
什么都可以忍耐的小宝,唯独无法忍受别人说他是野孩子,他有爹有娘,甚至还有好几个干爹,若不是情非得已,他也不会这样出现在皇宫内,让人如此羞辱他。
哪怕是小小年纪的小宝,但那自尊心和傲骨可一点都不比大人少,况且从小就被林宣教育的很好的他,并没有恃宠而骄,包括在皇太后的宠爱之下,他也是低调的处事。
“你说什么?本公主是东郡国的八公主,你敢说我是野孩子?你才是野孩子呢,你来历不明,又霸占着皇奶奶,你。。。你。。。你居心不良!”
东擎空年少又不乏心计的看着小宝,随即在东赛晴说完,就走到她的身侧说道:“八妹,别和他一般见识,野孩子从来都不会承认自己是没爹没娘的,不然他怎么会一直赖在皇宫里不走,说不定他就是故意进宫,和我们争宠的!”
“六哥,他真坏!我们教训他!”
其实一个三岁的东赛晴和四岁的东擎夜,在东擎空的教唆之下,不明所以的就将小宝视为仇人,也正因不明所以,也才会在长乐宫的门前闹事。
“教训我?就凭你们?”
小宝站定在长乐宫门前的空地上,被人欺负到头上他还不吭声,那就不是他沐小宝了。
从来都没有和小孩子接触过的小宝,曾经一度认为同龄人都会和他一样。哪知道这东郡国的皇宫内,这三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会如此难缠,说话又这般难听。
他的身边,从小到大,都是被无数人疼宠着,呵护着。虽然没有真正自己面对过困难,但是那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冲劲,也让他跃跃欲试的看着三个渐渐逼近自己的孩童。
体内真气在慢慢油走,虽然不多但是对付这几个小孩子还是绰绰有余的,况且他本就对习武之事特别喜欢,轻功更是一绝。
想到这几个孩子刚刚叫自己是野孩子,小宝高傲的内心也不禁想要让给他们一些教训。
东擎空七岁的年纪,自己的母妃又是冠绝后宫的皇贵妃,从小就在母妃身边生活的他,对于手段心机早就能够熟练掌握,而他今日带着东擎夜和东赛晴一起来,就是想要来一出借刀杀人的戏码。
虽然不至于杀了小宝,但是这俩孩子心高气傲,又对皇宠爱极为嫉妒,当三个人走向小宝的时候,那东擎空也慢慢减缓了速度。
至于那些之前跟着的宫人,在东擎空来之前,就勒令他们侯在长乐宫的大门之外,自然对于这一些也都不知悉。
“老奴参见六皇子七皇子八公主!”
几个小孩子对峙的情形,忽然被长乐宫内走出的李嬷嬷所打扰,而李嬷嬷身为皇太后身边的首席嬷嬷,那身份就算是不少妃子见到她也要礼让三分。
可惜,一个是皇贵妃的儿子,不知天高地厚;一个是四妃之首的贤妃之子,年少幼稚;而皇宫内的八公主,又是出生就没了母妃,是以当初被过继给皇后收养,女孩的娇蛮任性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这样的三个孩子,不懂人情世故,又自诩身份高贵,对于李嬷嬷的话完全忽略彻底,东擎空甚至不屑的说道:“本皇子命令你,现在回宫去,不管这里发生什么,你都不准出来!”
李嬷嬷微微错愕,但也只是电光火石之间,对于这皇贵妃的孩子,她没有置喙的余地,但是那小宝贝是皇太后如今放在心尖上的宝贝,她是不会让他在自己的眼皮子下受到什么伤害的。
“六皇子,太后马上就醒了,要是她醒了找不到小沐,那老奴就无法交代了!”
刻意抬出皇太后的身份,李嬷嬷意在震慑东擎空,谁知这天下间,总会有些人不知好歹,非要顶风而上。
“放肆,本皇子说的话你都不听了吗?这皇宫里面哪有你这个奴才说话的份,还不退下!”
李嬷嬷弯着身子,闻此抬眸深深的看了一眼东擎空,思量了片刻后,递给小宝一个眼神,随后就告退离开。
这一举动,无疑增加了东擎空的气焰,就连那东擎夜和东赛晴都满目崇拜的看着他,只感觉他好有威严的样子。
“六哥,你好厉害!”
不可否认,这东擎夜和东赛晴对李嬷嬷还是有些惧怕的,那上了年纪的眼睛如同能看透所有一般,哪怕被她看一眼,两个小孩都觉得脊背发凉。
东擎空仰着头,傲娇的姿态,道:“这有什么,她要是再敢惹本皇子,本皇子就让母妃赐死她!”
其实并未走远的李嬷嬷,当下正在长乐宫内的窗棂边,将东擎空的话全部听在耳里,嘴边也讥讽一笑。
转眸看了一眼从忙从偏厅跑出去的宫女,李嬷嬷意味深长的眸子微微闪动,希望一会那东擎空还能如此嚣张。
“过分!”
小宝自从来了东郡国的皇宫之后,一直都是在皇太后的身边待着,而那李嬷嬷虽然平日不多话,但是对他的照顾也被他全部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而这东擎空如此狂妄的做派,让黑白分明的小宝彻底怒了,身形如风而动,转眼间就闪至东擎空的身前,小拳头也毫不留情的打在了他的胸口上。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三个小孩都没有反应过来,而再次定睛的时候,就见东擎空已经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哇哇大叫。
就算他再无法无天,可也不过是个七岁的小孩子,而被年仅三岁的小宝给打倒在地,一方面是胸口传来的疼痛,一方面也是让他感觉面子全无。
很快,地上的东擎空就嚎啕大哭,而他这几乎响彻云霄的哭声,成功的引来了皇宫众人。
那东擎夜和东赛晴早就被这场面给吓傻了,一直以来六哥都是他们心中的大哥哥,皇宫里面从来没人敢欺负他,谁知道这个野孩子居然说动手就动手,而且看起来那小小的身子气势竟然凌人。
“这是怎么回事!”
“啊,空儿。。。”
本就因一直绝食没有用膳的皇太后,心烦气躁的想要午休一阵,而外面这小孩子的啼哭声,则让她带着怒气就走出了长乐宫。
而另一个声音,正是得到了长乐宫宫女的禀报,匆忙赶来的皇贵妃。当看到自己疼宠入骨的儿子躺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时候,皇贵妃连忙跑过去,抱起他就大喊:“快去找御医,快啊!”
宫人也被吓的够呛,太监提着衣袂跑向了太医院,而那皇贵妃转眸看着几乎瑟缩成一团的东擎夜和东赛晴,厉声问道:“给本宫说,空儿怎么了?”
东擎夜眼里噙着泪,面对这样的问责,害怕的指着小宝,“皇母妃,是。。。是他。。。打了六哥!”
皇贵妃瞪了一眼东擎夜,继而看向站在一旁矜贵俊俏的小宝,不再多问扬手就对着他的脸颊挥去--
“给哀家住手!”
威严不容置疑的怒喝声,让皇贵妃的手不意外的就停在了距离小宝脸颊的两寸位置处,所有人看着那脸上明显怒意的皇太后,都诚惶诚恐的下跪,唯独小宝。
“参见太后!”
皇太后居高临下的走到皇贵妃身边,她的出现就连那嚎哭的东擎空都不禁屏息以待,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你们眼里还有哀家这个太后吗?啊!”
环顾四周,看着长乐宫门前,被皇贵妃带来的下人给拥堵的局面,皇太后脸色更加难看,“皇贵妃,暂时代管后宫,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可还记得那凤印还在皇后和哀家的手里,你当真以为整个后宫唯你独大吗?”
“母后,臣妾不敢,母后息怒!”
皇贵妃跪地仰面看着皇太后,即便她心中对皇太后有再多的怨言或者是不屑,但面面相觑的时候,她依旧不敢与之对抗。
“不敢?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哀家的长乐宫也是你们可以胡作非为的吗?”
东擎空瑟缩在皇贵妃的怀里,看着一侧孤单站立的小宝,而皇奶奶对此却是不闻不问,顿时忘了一切,坐在地上指着小宝说道:“你见了皇奶奶不下跪,罪该万死!”
“放肆!”
亲带我根气。皇太后脸色阴沉的下人,看着东擎空那颐指气使的模样,愈发感觉到他与小宝贝之间的差距。
“空儿,快跟皇奶奶请罪!”
皇贵妃悄声在东擎空的耳边吩咐着,心里也是焦急万分,早在她过来的时候,就派人去上书房通知皇上了,可是到现在他都还没有来。
而独自面对皇太后,她还是心有余悸的不敢硬碰硬,毕竟正如她所说,后宫的两枚凤印,的确还没有落在自己手中。
“皇奶奶,是我先打他的!”
小宝低垂着眸子,在此刻皇宫内没有任何人能够帮助他的前提下,他依旧不会否认自己做过的事。
他动手在先,的确是理亏。但他绝对不会后悔与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
皇太后盯着皇贵妃和她怀里的东擎空,直到两人有种无所遁形之感的时候,才移开视线,竟是屈尊降贵的蹲下了身,面对着小宝问道:“小宝贝,为什么动手打人?”
小宝抬起头,将事情经过完完整整的叙述出来,最后还刻意补充了一句:“皇奶奶,如果我做错了,我愿意道歉!”
“谁稀罕你这野孩子的道歉啊!”
听着小宝将事情全部说了出来,东擎空竟然再次喊了一句,尖锐的嗓音让皇太后倏然大怒:“来人,把六皇子给哀家关进佛堂,面壁思过三日,任何人不准去探视!”
“是!”
得令之后,率先走出来的正是李嬷嬷,而她此刻看着小宝的眼神,也更加慈爱,毕竟亲耳听到这孩子是因为六皇子说要杀了她,才会动手的,这种被人维护的感觉,除了让她誓死效忠的皇太后之外,就只剩下眼前的小宝贝了。
“母后,母后不要啊,空儿他还小不懂事,母后你慈悲为怀,原谅他这一次吧!”
皇贵妃是万万没想到,这小男孩在皇太后的心里居然有这么重要的地位,他的几句话,居然就能让皇太后对一向疼爱的孩子下令惩罚,那磕头的姿势下,掩盖的是阴险毕露的眸子。
“不懂事?真是笑话!李嬷嬷,由你亲自执行惩罚,若是有人胆敢违背哀家的旨意,一同待罪!”
“老奴遵旨!”
东擎空被李嬷嬷和其他几人强行从皇贵妃的怀里拖出来,那举动还颇有些生离死别之感,而皇太后只是冷眼旁观,拉着小宝的手依旧不悦的神色看着皇贵妃与东擎空拉扯的景象。
“皇贵妃,不过是小惩大诫而已,哀家的话在你看来是可以违背的吗?”
跌坐在地上,皇贵妃面目狰狞的看着远处被拉走的东擎空,而转头的瞬间,表情也变为期期艾艾,凌乱了发丝,摇着头:“母后,臣妾不敢!”
“皇贵妃,这孩子到底要如何教育,哀家劝你还是学习一下皇后为好,小小年纪就如此行事做派,将来恐能成大器!”
充满警告意味的话,皇太后说完就拉着小宝离去,同时也命人将东擎夜和东赛晴带进了长乐宫。
而彼时,门前只剩下被下人搀扶起来的皇贵妃,带着泪的眸子深深的看了一眼大殿,随即便直接离开,方向直奔上书房。
“夜儿,告诉皇奶奶,为什么说小宝贝是野孩子?”
坐在长乐宫的大殿软榻上,皇太后身边围绕着三个年龄相仿的孩童,都是三四岁的年纪,本就没有太多杂质,她也不想自己一直疼爱的皇子皇女变成那东擎空的模样。
东擎夜低着头,“皇奶奶,是晴儿说的。”
三个人在凉亭的一幕,的确是东赛晴率先说出小宝是野孩子的事情,而这时候,东赛晴也忍不住泪眼婆娑的瘪着嘴,抽泣着支吾道:“皇。。。皇奶奶,晴儿是听。。。听大家说的,所以晴儿才会。。。呜呜呜。。。皇奶奶,晴儿错了!”
*
上书房中,东擎铎已经回宫三日有余,为了中燕国发生的事,正在和东陵天商议着。
“皇上,皇贵妃求见!”
太监总管拿着浮尘踩着小碎步走进上书房,这已经是他第三次禀报皇上,可今日不知怎么了,往日对皇贵妃无比宠爱的皇上,竟然一连三次将皇贵妃拒之门外。
东陵天眉头紧蹙,十分不耐的看向太监总管,那眼底氤氲的一丝暴怒狂潮,让太监总管瞳孔都因害怕而放大,缩着脖子退了下去。
上书房门外,将手中的两个大金锭子交还给皇贵妃,太监总管为难的开口:“贵妃娘娘,奴才无能为力啊。”
“怎么会这样呢!总管大人,你有没有告诉皇上空儿发生的事?”皇贵妃憔悴的脸颊,双手紧紧抓着太监总管的衣袖,她如今就剩下皇上这颗大树能够依靠,可是今天到底是怎么了,诸事不顺的感觉。
“贵妃娘娘,要不您先回吧!皇上正和太子在里面议事,只怕短时间是不会出来的!”
太监总管看惯了宫内的一切,十分巧妙的避开了皇贵妃的问话,而这也让皇贵妃心思迷惘,又理不出头绪。
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儿子如今被关在佛堂中,与那么多恐怖的灵牌共处一室,他又怎么受得了。
倏然脑海中灵光一闪,皇贵妃再次将金锭子偷偷塞在太监总管的手里,同时又摘下了手腕上的两只玉镯,悄悄的凑近了太监总管的耳边,说了一席话,随后坚定的看着太监总管,在他无奈的点头之后,皇贵妃则快速的离去。
果然,一刻钟的时间之后,太监总管便连跑带颠的冲进了上书房,而再一次被打断的东凌天,脸上依然可以看出十分明显的怒意,而这次太监总管并未有任何停留,十分急切的说道:“皇上,大事不好了,贵妃娘娘自缢了!”
自缢?!
这样的消息,让东凌天顿时从龙椅上起身,下了上首之后立刻拉住太监总管的手臂,力气之大甚至让他轻呼了一声。
“到底怎么回事?”
“皇上,奴才路上跟您说!”
说着,两人丢下上书房内的东擎铎,随着太监总管大步离开。
贵妃宫内,一片哀嚎不已,此时所有的宫人正跪在地上,恸哭的看着那手中拿着匕首,不准任何人接近,已然濒临崩溃边缘的皇贵妃。
一条白绫已经系在悬梁之上,站在四角凳上,皇贵妃流着泪,边哭边说道:“本宫去了之后,你们记得好好照顾六皇子,还要告诉皇上,本宫和他今生的缘分已尽,来生再见吧!”
“娘娘,不要啊!娘娘求您下来吧!”
一屋子的奴才,被皇贵妃的举动吓得不行,有因衷心而哭的,也有害怕主子死了,而被分配到其他宫里而从此永无宁日的悲戚着。
“你闹够了吗?”
怒吼声从贵妃宫外传来,闻此皇贵妃眼睛流转片刻,随即便动作迅速的将自己的头套进了白绫之中,双脚也狠心闭眼的踹了一下。
顿时这自缢被她演绎的淋漓尽致,双腿不停的踢着,手中的匕首也被她藏在衣袖之中,她当然不会真的去死,好不容易得到了今天的一切,若是就这样死了,岂不是便宜了他人。
而她这匕首,正是害怕众人来不及救她,自己也好留一条后路能够活命。听着那脚步声临近,皇贵妃就知道自己成功了。
“皇上,您救救娘娘,皇上啊!”
奴才们全部匍匐在东陵天的脚下,而每一个脸上悲痛欲绝的表情,也坐实了皇贵妃的举动,东陵天龙目大睁的看着那已经开始翻白眼的贵妃。
瞬间一道劲气就从指间飞出,直接打在那白绫之上。皇贵妃的身子从高高的悬梁之上掉落在地上,那已经几近晕厥的皇贵妃,被宫人扶到软榻上,折腾了半天,看起来才算是恢复了意志。
“皇上…”
那虚弱的仿佛不堪一击的细碎话语传出,自然让东陵天皱紧了眉头,“你到底要干什么?朕没时间陪你玩这种幼稚的戏码!”
东陵天身为帝王,看惯了后宫争斗争宠的伎俩,自然对于这一次皇贵妃的举动,打从心里就直接认定了她在演戏。
更何况,若不是演戏,她掉落在地上,那从袖口中脱落在地上的匕首又是怎么回事,当真以为他没看见她装晕的时候,顺手将那匕首再次拾起的举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