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绣花鞋
安之猛地睁开双眼,身体由肌肉反应呈防御姿态,却发现怎么也动不了。
她的视线开始四处乱瞟,却发现能看到的还是很有限,于是她开始冷静地分析当下情况。
忽然一阵阴风吹过,安之突然能动了,她迅速摸向后腰,却发现身后空空如也。她发现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早已变成了血红的红嫁衣,头上也被盖头罩住。
安之右手快速拽下盖头,左手摸了两只珠钗,递向右手,身体肌肉紧绷,眼睛开始观望四周。由盖头抽动引起的凤冠珠翠叮当作响,在这个血色安静的世界格外明显。
这方世界格外安静,让安之不由得放轻了呼吸,周遭只能听到她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和如同催命般的叮当声。
没办法安之只能选择用钗子划破手掌,试图用麒麟血让自己清醒过来,然而是无用功。
她又试了试咬向舌尖,然而又是无用功。因为安之的手没有受到丝毫伤害,咬向舌尖的牙齿像是使不上力气,身体也似乎感受不到疼痛。
突然安之发现自己的发丘指没有了,她刚要抬手摸向自己的脸,一双绣花鞋凭空出现在她前面,正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伴随着她的脚步,一种古老的编钟声,一齐响起,一步一响,一步一响……
钟岁安快速移动,却发现她又莫名其妙地被定住,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瞳孔不自主地收缩,心脏剧烈跳动着,那双绣花鞋的步子像是踩在她的心脏上。
在她慢慢走到岁安几步远时,一阵阴风吹过,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抬起,将珠钗插回原位,她的头被迫抬起,随后双手交叠放在腹前,而早已掉落的盖头兀自飞回到岁安头上。
就在她做完这些后,周遭的景象发生变故,而感受到周围气息改变后的岁安,她心里早已有了个猜想。
这次她来到了一条羊肠小道,周围都是树,而她就竖向站在路中央,她想挪动身子,不出她所料又动不了。
但是可喜的是眼睛能动,身上的红嫁衣已经变成了自己先前的衣服。
突然她耳朵动了动,听到了唯一的一种声音——唢呐声。随着唢呐声越来越近,她的身体能够渐渐动弹。
左边走向她的是送葬的队伍,全部穿着惨白的孝服,面容悲戚,左右领头的人跳着不知名的舞步,随着他的动作手里的纸钱散落满地。
右边则是迎亲的队伍,全部身着血红的喜服,脸上没有表情,眼睛毫无光彩,左右领头的人只是机械的抓起篮子里用红纸裁成的各种喜庆的窗花剪纸。
就在这时,唢呐声戛然而止,两头的队伍刚好在离安之不远处停了下来。就在安之眼神飘忽不定,企图逃跑时,发现身体又动不了了。
安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高昂的唢呐声拔地而起,双方的队伍开始动作。他们像时钟一样围着安之转着,这时唢呐声变得缓慢,而他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形成了诡异的和谐。
突然变故丛生,唢呐声一声高昂过一声,火红的花轿和阴沉沉的棺材相贯,安之躺进了棺材。
又一阵阴风吹过,安之人都麻了,果然她身体又能动了。对此她表示,安安我啊又多活了几分钟呢!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在重拳出击,她在心里噼里啪啦地问候她爹,她爷,她叔,她弟,她哥……反正把她家族谱上的东西翻来覆去全都骂了个遍。哦对了,还有那个不配成为她男人的那个人头畜生家的族谱。
情景再次转换,安之看到了一位穿着和高家给她同款喜服的新娘。她抬步上前伸手拽向钳制住女孩子肩膀的那些手,却发现自己的手根本触碰不到他们。
不是那种她的手穿过他的手,而是无法触碰,不在一个图层。无论她从哪个方向伸出手去触摸她,永远都只差那么一点点。
就像睡醒后再回忆自己的梦,没有感觉,没有嗅觉,没有味觉,没有听觉,只有一种朦胧视觉。只有视觉,只能当一个旁观者。
她只能看着她挣扎着,然后仍被压着拜堂。然后她的盖头被掀开,一个仆从尊敬地拿起一撮头发,又一个仆从紧紧捏开她的嘴巴,让那撮头发顺利地放进她的嘴巴,随后拿起针线开始缝合。
她呜咽着,肩膀剧烈摆动着,身子不自主地向后倒去,脚下奋力地蹬踹着,最后她被缝起嘴巴,流下了两行血泪。
随着她的目光望去,坐在高堂之上的是两位衣冠楚楚面色红润的人头畜生。
他们变态地笑着,将她的乞求当做乐趣,将她的苦难当做一种笑谈,将她的血泪当做下酒菜,将她的挣扎当做舞蹈,将她的眼神当做兴奋剂。堂下的仆从们像是闻到猎物的鬣狗,闻风而动,抬手在她的身上卖力地掐,拧,挖。
果然他们的主人看着被折磨得止不住呜咽,而她的眼神如他所料般愈发凶狠起来,他开始了张狂的笑。他如愿地看到这场达到了高潮的把戏,他和猪一样咂吧着嘴,心满意足地点头。
看到这里安之终于忍不住了,她脚下生风,将张家身法全数招呼在那只人头畜生身上。
终于安之成功了,而此时梦境也已经逐渐湮灭。
最后安之回到了第一次看见贞节牌坊的位置,只是时过境迁,安之微微颤抖的瞳孔宣告着她内心的不平静。
她一直静静地站在原地,站在由贞节牌坊散发出来的绿色的荧光之中。
突然她在贞节牌坊中间的通口看到了一顶红色的花桥,配合着牌坊散发出来的荧荧绿光,这次安之没有再眨眼,也没有任何害怕。她就只是目露担忧地望着那顶花桥。忽然那顶花轿湮灭了。
是那种不会突然消失,也不会突然出现,而是实实在在地湮灭,不存于世了。随后而那泛着绿色的荧光,似有所感地飞入了安之的额间。
安之还在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动作。直到她发现一切真的都结束的时候,还是低着头叹了口气,慢慢抬手摸了摸额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