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有事
以往，钟咏芳在外面的睡眠都是极好的。以前没想明白，而当钟咏芳将毕浣沙的恶意从学园时代延续到现在来联想的时候，钟咏芳终于明白了，可能是毕浣沙在自己睡着了之后对自己动了什么手脚。
和林宇浩对决的前一晚，有可能就是这样的。
但今晚，钟咏芳在外的睡眠，却突兀地不安生了起来。
起初钟咏芳没有意识到，只以为耳边回响的些许嘈杂是自己在梦中构造出来的与现实挂钩的环境音。但过了没多久，钟咏芳才反应过来，自己并没有做梦。
——这份嘈杂，就是现实中发出来的。
喉头慵懒地哼了一声，钟咏芳缓缓地睁开眼睛，不过眼前还是模糊的白色一片。
“嗯？已经天亮了？”钟咏芳不禁怀疑，因为自己的疲惫感并没有消除，时间应该没有过去那么快。
等揉开了自己的眼睛，钟咏芳正式重新看清这个世界的时候，她才发现，这片白茫茫的景色，并不是正常的白天的光线造成的，而是透过屋子的窗户玻璃照射进来的人造光源的光。因为除了光源之外，周围的景色依然漆黑一片。
“怎么了？突然之间的？”钟咏芳一面自问着，一面穿戴衣物鞋袜朝着房间外走去。
一打开门，眼前人的忙碌略微吓到了她。位于户外的林宇浩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地面上立起来的简易炉灶，双手虚空伸向炉灶的底部，源源不断地释放火元，熬煮着挂在上面的双耳锅。从锅盖缝中泄露出来的滚滚的白色水汽和林宇浩额头上布满的汗珠可以看出，林宇浩这样的集中精力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而就在这时，钟咏芳左侧响起了开门的声音，一股微风被孙哥带了过来。好像是没有注意到站在休息室门口的钟咏芳似的，孙哥径直朝着那堆火走去。先是观察了一下雾气的状态，好像是过了一会儿才到合适的时间。孙哥大喊了一声：“停火！”
林宇浩闻声，立刻将双手一招，炉灶中的白色火焰随即听从召唤般化为一道道流光，流转到林宇浩的双掌的掌心，并被林宇浩的掌心完全吸收。
此刻，钟咏芳才意识到，刚刚在屋里看外面的时候，看到的白色光芒是林宇浩体内的法元所发出来的光芒。待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钟咏芳心头不禁一惊：林宇浩不是火元巫师吗？他的法元是火元的话，颜色不应该是白色的。在巫术的大系统中，火元只能是红色，只能通过红色的深度不同将火焰的烈度区别开，这是法则，不能更改，不会出现那种“炉火纯青”的火元颜色变化。联想到林宇浩曾经出现的招式造成的效果，钟咏芳心中更加确信了，林宇浩就是金元巫师，只不过通过天赋之类的手段，在人前显示出了专属于火元的红色。
“钟咏芳？你什么时候醒的？”
一声林宇浩的呼唤，将钟咏芳从自己的思考中拉扯回来。定睛一看，孙哥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锅依然还在炉灶的架子之上，但雾气已经不复飘浮了，看样子应该是孙哥将锅里的东西盛到其他的容器里带走了。而林宇浩依然留在原地，从他轻轻起伏的肩膀来看，他似乎很累。
钟咏芳一边朝着林宇浩走去，一边问道：“林学长，发生什么事了？你刚刚熬的是什么东西啊？”
听到钟咏芳这么问，林宇浩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下意识地朝着顾恬恬的病房看去，那里也是孙哥刚刚端着锅里的炖煮走进去的房间。不过一个瞬间也将自己的眼神拉扯了回来：“没，就是煮了点……吃喝的东西给孙哥而已。”
林学长，你也太不会撒谎了。
钟咏芳听到林宇浩的说辞，不禁头疼地捏了捏太阳穴，这种拙劣的谎言任谁都不会相信的。犹豫的语气，面对提问时下意识的眼神偏转，再加上他在说话的时候，整个人都绷住了一口气，仿佛刚刚全力输出火元的人不是他林宇浩一样。这一系列的不自然太容易让人揭穿了。
“孙哥呢？他干吗呢？”
“他去……他拿走那些吃喝，肯定就是吃夜宵去了啊。”随即林宇浩还附赠了几声尴尬的傻笑。
钟咏芳用右手的拇指，朝自己的身后指了指：“你是说，他端着饭，到恬恬的病房里吃？啊？”
钟咏芳不可置信的语气声音很大，让林宇浩一哆嗦，暂时忘了，眼前这个人只是一个一年级的学府学员。
“林学长，你撒谎没用啊，你不说，我也会去孙哥那边看的。他如果仅仅是吃饭吃夜宵什么的，我就算是闯进去也最多一个道歉呗。”
说完这话，钟咏芳便转身，作势要往病房的方向上走。
“别去，”林宇浩向钟咏芳的方向提了提身子，伸长了胳膊想要将钟咏芳的手腕拉住，但体力不支的他实在没有及时地拉近距离，指尖也只是划过钟咏芳的衣角。但声音的传播可比他的身子速度要快很多：“别打扰孙哥，不然就要出事了。”
“谁出事？”听林宇浩这么说，钟咏芳的脚步停住了，虽然刚刚已经预想到了什么，但直到林宇浩说出来，钟咏芳才对这个猜想有实感。
“我也不太清楚，本来在床上睡得好好的，但突然孙哥就起床出去了，给我吓一跳，跟出去看能不能帮上忙，还没等跟到病房里面呢，孙哥就从病房里窜了出来，把门关上了，然后又走到了屋后，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了，也没有空档张口问啊。等他出来之后，我再想问他发生什么了，也没功夫，只是把他手里一堆东西交给我，然后让我大火熬煮，就在这个锅灶上。然后我就在这里熬了，中间孙哥也时不时从顾恬恬的房间里出来看我这边的情况，直到刚刚。”
听完林宇浩的描述，虽然说出来没用多长时间，但钟咏芳听得度日如年。现在这片区域里的人，还有谁会是能出问题的哪个？
攥了攥拳头，钟咏芳努力将想要闯进顾恬恬病房的念头强行压了下来。正如林宇浩所说，如果孙哥真的就在病房里照料顾恬恬，那么自己的突然闯入确实会打扰，甚至影响孙哥的治疗手段。就好像岸边人中，在手术室门外等待的家属一样，尽管着急，尽管想要竭尽全力，但她确实，除了谨遵医嘱，剩下的什么都做不了。
不过，好在，这样纠结的情绪并没有侵占钟咏芳的大脑太长时间。因为就在钟咏芳在外面来回踱步十几个来回之后，病房的门板终于有了动静。
随着一声门被打开的响动以及孙哥放松般的叹气，他的身影也出现在了病房的门口。
“孙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见孙哥出来了，钟咏芳再也不想压抑心中的担忧之情，立刻以一个雷元巫师应该有的速度冲了上去，连忙询问。
而孙哥也属实被钟咏芳的突然出现惊了一下，当然也仅仅是一下，接下来便自然地回答了钟咏芳的问题：“啊，患者没有大碍，暗元已经完全被控制住了，只不过这次的反扑有些突然，我做了最保守的处理，闹得阵仗偏大了。不用担心。”
啊？
这一声疑惑的响动并不是钟咏芳发出来的，而是孙哥发出来的。
孙哥发声的原因也很简单，是因为林宇浩赶来，在孙哥的背后狠狠地用火元燎了一下孙哥的胳膊，让孙哥吃痛地叫了一声。
孙哥刚想怒起，转头和林宇浩辩个高低，但迎面却看到了林宇浩紧紧地皱着眉头，并给孙哥递眼色，意思让他好好看看和自己讲话的人到底是谁。
咽了一口唾沫，孙哥貌似已经知道自己失言了一般，转回头的速度明显慢了一些。
“啊，你不用担心，你朋友的情况已经好了。”孙哥言语混乱地找补了一句。
“你不是说恬恬已经完全好了，只是你们不想让恬恬醒来；后来恬恬还和我说，你们跟她说的理由是有一些细节没有处理好，所以要静待观察；现在，又说什么反扑。到底是怎么回事？”
“喂，我们现在的理由编得这么混乱了吗？”林宇浩在孙哥的背后，稍微接近了几寸，然后小声地询问着孙哥。
“不知道啊，陆醒这小子，到底要开几条线？”孙哥稍稍偏头，回答着林宇浩，语气之中多了几分埋怨的意思。
“他也没和我说过什么啊，现在怎么办？”林宇浩不得不求助孙哥的意见，而孙哥的长时间的沉默也类似于回答了林宇浩：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而在两人对面的钟咏芳，看着两个大男人在自己面前窃窃私语，鬼鬼祟祟，一股厌恶之情不禁从心头升起。个大老爷们儿，有什么就说什么，在那里像个小偷一样，预谋什么根本就弄不明白——或许他们自己也弄不明白。
在心中偷偷啐了一口之后，钟咏芳大声对着对面说：“行了，你们不愿意说就算了，我这就带着顾恬恬离开你们这个草台班子，早知道陆醒和你们都不靠谱，我就不会同意和你们一起。”说完便朝着顾恬恬所在的病房大步走去。
“不行！”
看钟咏芳好像不是开玩笑，孙哥放弃了和林宇浩的偷偷交谈，立刻伸出手拉住钟咏芳的手腕：“现在病人正在恢复中，现在对病人进行转移会影响恢复进程的。”
“放开我！我叫你放开我！”
警告了两句之后，孙哥依然没有放手的意思。钟咏芳心知也不用和他有所客气了。一团蓝色的雷元在钟咏芳的手心陡然闪烁，瞬间释放出可以让人的神经麻痹的能量。随着五指一握，从指尖处泄露出来的蓝色雷元如开启开关的高压水流一般向着四个方向散射而出。
猫爪一般的雷元攻势瞄准了孙哥的脚下，速度之快让孙哥猝不及防，即便脚步移动躲开了主要的攻势，但鞋边还是被雷元烧焦了，隐约露出的脚通红，随之伴来的还有一股糊味。
可即便如此，孙哥依然没有放松自己握着钟咏芳的手腕的手，阻止的意图溢于言表，根本不用语言和眼神的说明。
而这样的行为，更惹得钟咏芳的恼火了。
原本以为陆醒的朋友是可靠的，但现如今，陆醒和自己打哑谜，陆醒的朋友们帮着隐瞒，而顾恬恬并没有因此得到完美的康复。从今天两个人的反应来看，他们甚至无法对顾恬恬的病症突发有着及时的应对，刚刚两个人的手忙脚乱简直可以称为亡羊补牢，临时抱佛脚。顾恬恬在这里根本没法让钟咏芳放心，而现在，作为主治医疗师的孙哥还要阻止自己。
钟咏芳也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手腕向外抽动了一两下，根本抽不出来。钟咏芳便伸出另一只手，成虎爪状，在指尖处凝聚出雷元，让指尖锋利起来，然后转过身，将利爪刺向孙哥的面门。
面对如此攻势，孙哥倒是没有反击的意思，虽然手上依然不松，但靠着武师的底子，左摇右晃之间，将钟咏芳毫无章法的利爪堪堪全部躲开。
“躲开！孙哥！”
是林宇浩的声音。
孙哥毫不犹豫，直接将手松开，并向后一蹬，将自己的身影拉开五六米的距离。
而钟咏芳自然也警惕起来，立刻将目光扫向林宇浩的方向，只见他双手紧握在胸前，用力向掌心推，可除此之外也没有看出来他到底干了什么。直到头顶有风吹来。
抬头一看，一片白茫茫占满了视野，让钟咏芳觉得有些晃眼，但视觉受限，钟咏芳也通过法元的探测，觉察出来有一个庞然大物正在逼近自己。
虽说钟咏芳想用什么手段阻止那个庞然大物接近自己，但它的速度实在太快了，还没等钟咏芳有足够时间凝聚出成型的法元，庞然大物便将自己完全包裹在里面。
砰的一声，烟尘四起，让烟尘之内的钟咏芳完全看不到烟尘外面的事物。除了林宇浩的声音沉闷地从外面传到钟咏芳的耳朵。
“在陆醒回来之前，你就先在里面待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