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哑巴女人的过往
林久自从那天和陆衣食表明自己知道了她之前的事情之后，就没有再主动提起过关于谷星掉下山崖之前的事情。
许是觉得这样会让陆衣食想起不开心的事情。
但林久还是抽时间带着陆衣食去公安局报了案，然后给陆衣食重新办理证件。
陆衣食由于提前和谷星商量过，所以很多细节也都知道，去公安局报案的时候也对答如流。
之后公安局的人就让她回去等消息，林久和里面的人打了招呼，就带着陆衣食往家走了。
陆衣食一回来就去找谷星，然后告诉她在公安局自己怎么说的。
谷星现在虽然好好的生活在这里，但她一想起那些经历，就恨不得把拐卖她的人和那个傻子爹千刀万剐。
但她没有在陆衣食面前太过愤怒，反而感谢陆衣食出面去把这件事情处理了。
陆衣食都快哭了，谷星不想着自己的感受，反而关心自己，明明是她自己受伤害了，陆衣食虽然用着谷星的身体，但是对于那些经历一点也没有记忆，所以不存在和谷星一样的痛苦。
多的只是对于谷星的共情，对于拐卖犯和傻子爹的愤恨。
又是一个周末，林久去钓鱼回来。
他好久没去钓鱼了，今天想着去钓鱼也是林玲和陆衣食说想吃鱼了，就一大早去河边了。
陆衣食这几天都在忙期末的事情，忙了好几天，现在还在屋里睡觉呢。
林玲倒是起来了，今天没有跑出去玩，在屋里做作业，许是到了期末也有些紧张了。
林久把鱼先放在外面的小池子里，去屋里换了一身衣裳又出来把鱼处理了。
接着又去厨房准备做饭了。
陆衣食醒来就闻到一阵鱼肉的香气。
没想到自己昨天只是随口和林玲说着想吃鱼，今天就真的在餐桌上看见鱼了。
林久真是效率太高了。
林久都不用喊两人过来吃饭，就已经见两人乖乖坐在餐桌边盯着锅里的鱼肉了。
林久很喜欢见两人对自己厨艺的肯定，也喜欢看见两人每天好好吃饭的时刻。
这个时候就好像是一种幸福的具象化。
在可口的饭菜里，在闪亮的眼睛里，在熟悉的笑容里
吃完饭陆衣食又去睡觉了，吃饱了就犯困。
林玲继续做作业，林久出门去村委会了。
路上林久遇见云艾吕，就和她打了个招呼，正准备走的时候林久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叫住了云校长。
“云校长，我记得之前是不是 学校要来一位支教老师，但是后面怎么没消息了？”
林久想起陆衣食说自己是来这边支教的，现在看见云校长林久就想着会不会那个本来要来村里学校支教的老师就是陆衣食？
“对啊，是说要来，我当时就回信让她什么时候想来就来，但后面一直没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云艾吕对林久说道，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聊起这个事情。
“那那个老师叫什么您记得吗？”林久又问道。
“她当时来了一封信，好像是叫叫谷谷星，对，我想起来了，叫谷星。”云艾吕对林久说道。
谷星。
果然真的是陆衣食。
林久本来心中就已经有答案了，只是想证实一下罢了。
她兜兜转转的还是到了自己要支教的学校，即使什么也不记得的时候也阴差阳错的到了学校当老师。
只是本不该在到学校前被拐卖，然后受苦。
林久一想到这些就想赶快抓住人贩子。
至于那个傻子爹，当林久和警察一起去东村的时候，已经只能看见他的尸体了。
那天他们刚到东村，就看见傻子家很多人，吵吵闹闹的，哭声骂声一片。
傻子坐在外面台阶上大哭，嘴里喊着妈妈，其他人一靠近他就哭的更厉害，还要打人，所以其他人都不敢靠近，就让他一个人在那里哭。
又见屋里傻子爹倒在地上，旁边血流了一片，而对面是头发乱糟糟一脸呆滞的哑巴女，就那么呆滞的瘫坐在地上看着面前的傻子爹，盯着地上那滩血，她好像透过那滩血看见了自己，铺在地上的血像一片红色的镜面，照着她看见了以前的自己。
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呢？
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
哑巴女在这一刻突然想起来了自己是谁。
当年哑巴女十六岁，从那个充满噩梦的家中逃出来，一路逃到富县边，饿得前胸贴后背。
但即使这样，她那个时候也没有一丝想要回到那个家里的想法。
哑巴女亲生父亲早就去世了，母亲带着她改嫁，但从来就没把她当自己的孩子看待过。
主要是哑巴女的母亲本来就是被逼着嫁给她的亲生父亲的，她的亲生父亲本就是个痨病鬼，娶哑巴女的母亲回来也只是为了冲喜罢了。
后面哑巴女的父亲死了，那个家又把哑巴女的母亲卖给了哑巴女的继父，还顺便把哑巴女这个“赔钱货”一起卖了出去。
母亲对于这个家本就厌恶，加上痨病鬼丈夫的样子更是令人作呕，和他生的孩子更是让哑巴女的母亲觉得厌恶。
被这个家卖给同村的一个光棍，哑巴女的母亲什么也没说，一点也没反抗。
因为反抗也没用，这她早就试过了。
只是还要带着哑巴女，这让她觉得有点麻烦。
她不太喜欢见到哑巴女，但是又经常叫哑巴女帮忙干活。
哑巴女一开始不是哑巴，但有时候她觉得自己还是当个哑巴比较好。
比如有时候她喊“妈妈”，却被她的母亲骂一顿，她的母亲不喜欢她叫“妈妈”。
多次之后哑巴女也就不叫了，反正她也不想自己叫她妈妈，那就不叫了，省的她不开心。
哑巴女和母亲一起到了继父家，可是日子也没有好过多少。
哑巴女依旧是每天干很多活，挨很多骂，而继父也从来没给过哑巴女好脸色。
直到哑巴女十五岁时，继父好像突然对自己的态度好很多了，还时不时坐到自己边上问自己一些问题。
“有十五岁了？”
“这衣服是不是有些透啊？”
“你和村里那家的小子走的很近啊？”
“你看起来是个大姑娘了。&34;
哑巴女还以为是继父良心发现突然对自己好起来了，但没想到她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继父从一开始的目光打量到后面的上下其手，不过半个月的时间。
这个时候哑巴女开始意识到不对，她逃避，但是继父根本不会放过她。
她向母亲求助，但是却被劈头盖脸一顿骂，骂她不要脸，骂她勾引男人
骂她，也一点也没帮她，每天都在无视。
哑巴女被继父折磨，继父像个变态，总是把哑巴女折磨的想死。
哑巴女这时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他娶母亲时可以忍受自己这个“赔钱货”被塞进来。
她本就是继父买来的。
连同母亲一起。
所以现在母亲视而不见，继父为所欲为。
哑巴女终于在 一天忍受不下去了，逃跑了。
但她不知道去哪里。
这么大的世界，那一刻的她却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可以收留自己。
不过她有一点可以确定：不能回头，不能回去。
所以她继续跑，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要不是她还认识几个字，也不会知道自己跑到了富县。
哑巴女的字是在村里学校窗户外趴着学的，趴着学了三四年，家里也不让她去上学。
“赔钱货学什么学，浪费钱。”
这是哑巴女最常听见的话。
不让她上学她就只能去学校窗户外趴着 学了。
但这种学习方式也不是一帆风顺的，时常会被家里的人拖回去干活，活干完了才能来继续趴着。
哑巴女开始来趴着学习是因为被村里的同龄人笑话，说她一个字都不认识，就是个“傻子”。
哑巴女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傻子”，就想去上学学字，但家里又不肯，她就只能找到趴窗户学字的办法。
这让她学会了很多字，也让她被人笑了很多次。
哑巴女一开始觉得很尴尬，想逃走，但是 还是没有逃走，因为她想学字。
笑话就笑话吧，学到字了，不亏。
就这样哑巴女一直学了三四年，直到十一岁跟着母亲一起嫁给了继父，就再也没去过村里学校窗户上趴着学过字了。
哑巴女一路上不敢和人说话，怕被人送回去，虽然一路上也没遇到几个人，而且也都不认识。
但她还是不敢和人说话，她就漫无目的的走，此刻她很累了，又饿又累，偏偏还是寒风刺骨的冬天。
跑出来的时候没觉得冷，现在逐渐冷静下来慢慢感觉到寒冷了。
哑巴女身上的棉袄不是很厚，鞋子也是一双破布鞋，在这个郊外的路上走着显得很凄凉。
一直走一直走，哑巴女实在是饿极了，又冷，看见前面的房屋，终于鼓起勇气去要了点东西吃，是个好心的大姐，给了哑巴女两个饼，还给了哑巴女一件旧棉袄。
哑巴女很感谢她，但她家的男人回来了之后把她 骂了一顿，说那位大姐什么人都给东西，小心被骗。
哑巴女觉得很对不起那位大姐，就把棉袄还给大姐准备走，但最后棉袄还是被大姐送给哑巴女了，她让 哑巴女多保重，自己也帮不了 多少，至少还可以把这件旧棉袄送给她。
哑巴女穿着那件旧棉袄 又开始漫无目的的走了。
一路上她在想，她现在可以去哪里呢？她可以做什么呢？
她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世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在外面生存。
但她还是想到了可以去找份工，解决温饱。
于是她有了目标，她要进城，她要找份工，她要自食其力。
她像有了底气，于是脚步都变坚定了，一路上又看牌子又问路人，终于快走到县城了。
但她还没进县城呢，就遇到了傻子爹。
她那时走的极累，看见前面有个人在卖糖水。
她自然是没钱买的，只是想打听一下 附近有没有招工的。
这人就是后面的傻子爹，他打量了一下哑巴女，递给她一杯糖水。
哑巴女说她没钱，就没接。
但是傻子爹让她 拿着喝，不要钱。
哑巴女实在是有些渴，就接过来喝完了。
糖水很甜，但就是让人觉得晕乎乎的。
之后哑巴女就被傻子爹带回了东村。
关禁闭，打骂调教，言语侮辱，洗脑
比继父的招数更加变态，更加令哑巴女想死
但死亡有时候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终于，哑巴女接受了自己被他拐到东村的事实。
后面哑巴女怀孕了，生下来 了傻子。
傻子爹一开始很高兴，他有儿子了，因此对哑巴女的态度都温柔多了。
哑巴女那段时间算是过得比较好了，至少没有打骂了。
只是后面孩子逐渐长大，发现是个傻子，傻子爹快气死了。
于是哑巴女又开始遭殃了。
再次的打骂，这次开始的更狠，傻子爹恼羞成怒了，直接把哑巴女真的打成了哑巴。
一开始说不出话傻子爹还不信，抓着哑巴女的脸恶狠狠的叫她别装。
但后面傻子爹不管怎么打骂她都只能啊啊几声，于是傻子爹终于信了哑巴女真的哑巴了。
一个傻子儿，现在又多了一个哑巴娘们。
傻子爹气的直接在家里乱砸东西。
这个时候哑巴女就只能抱着傻子在角落蹲着，一点都不敢发出声音。
哑巴女害怕极了傻子爹。
哑巴女真哑巴了之后记忆似乎也哑巴了，很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了，特别是自己来到东村之前的事情。
她现在只记得傻子和傻子爹，还有那些她辛苦学到的字。
傻子爹后来想让哑巴女继续生，但哑巴女怎么都怀不上。
哑巴女记忆还没那么完全缺失的时候，觉得自己既然对傻子爹没什么用了，或许他是不是哪天就会让自己滚。
那样是不是自己就可以解脱了？
可是哑巴女没有解脱，傻子爹说她 不能生也不会放过她，他要她陪他一辈子。
傻子爹说他当初给她一杯糖水，是看她快累死了，是救了她一命，她应该报答他，报答他一辈子 ，所以她不要想着从自己身边逃走。
尽管那杯糖水对于哑巴女就如砒霜一般。
哑巴女后面也忘了这段话，更忘了之前，她的记忆真的哑了，她只记得那之后的傻子和傻子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