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苦恼困境能何为
陆衣食身体上的疼痛感逐渐减弱了，人看起来也越来越精神了，这都得益于在林家的休养，得益于林玲每天的嘘寒问暖，得益于林久每天可口的饭菜，虽然不是什么大鱼大肉，但不得不说这小子确实会做饭，陆衣食觉得每天吃他做的饭简直是件幸福的事情。
陆衣食感觉身体越来越好了之后就开始做更多的事情，洗衣服，砍柴总之除了做饭她能干的都去干，林久让她别干，说她身体还没调理好，但她还是坚持干，因为她总觉得像是占了他们兄妹俩的便宜。
陆衣食来到这里快两个周了，正是清明时节，总是下雨。
有天快放学了下起了雨，陆衣食想起林玲没带伞，就拿起伞去找林玲了，学校在村东头，林玲带着她去看过，就是几间小屋，只有二十几个学生，陆衣食感觉这都不能称之为学校了，只是一个暂时学习的地方，没有操场，没有篮球场，一切在以前觉得本该配置得当的设施都没有，更别提电脑这种高级货了。唯一一抹亮色便是升旗台上空的国旗，那就像这小村子唯一的希望一样，在风中飘舞，在风中呐喊。
可又不能不把其称之为学校，这里有老师，有学生，有国旗，这不就够了吗？只是学习知识的环境差了一点 ，但是这不代表以后会差，这里在发生改变，一代又一代，总会越来越好。
陆衣食头脑中想着林玲带自己去学校参观的那天，脚步便不知不觉快走到了村中，看见前面有个女人也快步往学校走去，陆衣食觉得有点眼熟，便想走上去前去和她一起。
但那个女人走的很快，陆衣食放弃去追她了，按自己的节奏走到了学校，在外面等着林玲，学校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大门，所以陆衣食直接在林玲教室门口等她。
陆衣食又看见几个爷爷奶奶来接孩子，和她们打了招呼，又看见了刚刚走在自己前面那个女人，陆衣食没和她说过话，但见过她，她好像总是独来独往。陆衣食在村子里和其他人聊天的时候总会见到她在忙这忙那，一会儿去割猪草，一会去挑柴反正很少看见她闲下来，陆衣食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却见她的眼神对上了自己的眼神，又在一瞬间低头看向地下。
别扭，陆衣食觉得有些不自在，但说不出哪里的问题。
很快放学了，林玲笑容满面的出来拉着陆衣食往家走，她很开心陆衣食来接她回家，以往都没人来接她。
林久有时候忙不过来的时候根本就管不了林玲，所以林玲都习惯了自己一个人面对这种下雨没人接的情况，但今天她却不用担忧了，因为陆衣食来接她了。
“姐姐，其实你不用来接我的，我自己可以回去的。”林玲笑着对陆衣食说道，她明明内心非常希望这种下雨天有人能来接她，但此刻她还是替别人考虑，她觉得陆衣食身体还没恢复好，这种下雨天跑来接自己简直劳心伤神。
“你不想我来接你？”陆衣食看了一眼林玲，笑了笑说道。
“不，不是的”林玲立马否认。
“那就是想了。”陆衣食又笑道。
“可你身体还没好，别这么劳累了。”林玲对陆衣食说道，眼里不免有对陆衣食身体的担忧。
陆衣食撑着伞，与林玲站在伞下，她看着面前这个小女孩 ，觉得她懂事得让人心疼，自己这个与她相处不到半个月的陌生人她都可以拿出这么多的善意，实在是令人泪目。
“我身体都好了，你别担心我了，倒是你，总是担心别人，你看你自己，裤脚都湿了，要是我不来接你，今天你就是落汤鸡了。”陆衣食笑着摸了摸林玲的头说道。
“姐姐，你真好！”林玲笑着拉起陆衣食的手说道。
两人就这样拉着手往前走。
“对了，玲，刚刚你出教室的时候，站在我斜对面的女人是谁啊？”陆衣食想起了那个女人，便对林玲问道。
“女人？你说焕婶吗？”
“焕婶？是哪家？”
陆衣食继续问林玲，林玲告诉她焕婶是顾欣欣大伯的妻子，有个女儿叫顾月，和林玲一样大。
陆衣食表示她觉得焕婶有些奇怪，林玲听后表示认同。
陆衣食就让她继续说。
“顾大伯家只有顾月一个孩子，他弟弟的女儿顾欣欣比顾月大了那么多岁，你不觉得奇怪吗？”林玲对陆衣食说道。
“也许他们比他弟弟结婚晚？”陆衣食反问道。
“不，他们结婚甚至比我爸妈还早。”林玲斩钉截铁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陆衣食找到漏洞，直接反问。
“顾月告诉我的啊。”
“好吧你继续。”
林玲继续说道：“然后就是比较惨的了，他们结婚很早，但是一直生不出孩子，后面好不容易有了顾月，那个顾大伯还一直想要生个男孩，然后到处求医问药，拿回来给焕婶吃，可最后发现根本不是焕婶的问题，纯粹是他一个人的问题。”
“然后呢？”陆衣食下意识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追问了一句。
“然后，顾大伯，我都不想喊他大伯，感觉好侮辱大伯这个称谓。”
陆衣食听她这么说，一种不好的感觉直冲大脑。
“他不是有问题嘛，但他不承认，他还一直坚称是焕婶的问题，发展到后面直接神经了，天天在焕婶身边念叨要生个男孩，然后对焕婶拳打脚踢，焕婶本人小小弱弱的，也不敢反抗那个大块头，加上她觉得她要为了孩子，也就是顾月忍气吞声，就一直没有反抗。”
陆衣食听林玲说完，人都要僵住了。
“姐姐，姐姐！”
林玲喊了两声陆衣食才反应过来。
两人也不知不觉走到了家门口。
林久正在厨房炒菜，陆衣食和林玲到房间去换裤脚沾了雨水的裤子，出来便见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
三人开始吃饭，陆衣食看了一眼林久，想说话但是没说出口。
林久似乎看出来了她有话要说，便主动问她。
“你有心事？”
陆衣食不言，埋头干饭。
林玲却在旁边平静说道：“我刚刚和姐姐回来的路上说了小月家的事情。”
林久看了一眼陆衣食，没说话。
之后三人无言吃完了这顿饭。
陆衣食收拾碗筷去厨房，准备洗的时候林久进来了，拿起碗筷就开始洗，又示意陆衣食擦干碗筷，两人站在厨房一洗一擦。
陆衣食脑袋在想事情，也无心关注这没话说的尴尬，倒是林久率先打破了安静的氛围。
“在想焕婶的事情？”林久手里拿着碗，语气平静的说道，眼神却没看陆衣食。
陆衣食被点穿了所思所想，一下子清醒过来，看着面前的这个人，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玲说的基本上都是真的，但焕婶不离婚的原因还有一条，就是当初她的命是顾月他爸救的。”林久把台子擦干，洗碗布铺齐，然后眼神对上陆衣食有些哀怨的眼神。
“那也不是他可以家暴的理由。”陆衣食不满的说道。
“确实。”林久肯定道。
“你们村里面没有阻止过吗？”
陆衣食知道林久在村里工作，担任村主任助理，他本人毕业于一个普通大专，毕业之后选择回村，又可以在村里工作又可以照看妹妹。
“阻止过，但没用。”林久无奈的摇头。
陆衣食不知道说什么了，林久也不像会骗她的样子。
“我们劝焕婶和他离婚，但焕婶就是不肯，她有三大理由：一是他救过她的命；二是她觉得结婚了就不应该离婚，怕别人说闲话；三是她要为了顾月忍。”林久又对陆衣食说道。
“额这很难评。”
陆衣食一时竟找不出形容词，不过仔细一想这很符合这个时候部分乡村女性的思想。
陆衣食想起自己的伯母，也是忍气吞声一辈子，陆衣食小时候都看不下去，悄悄在伯母耳朵边让她走，但她还是没走，就这样过了大半辈子，下定决心在那个男人的拳头之下，在他的阴影之中度过自己的一辈子。
陆衣食觉得想吐，他们的行为让她觉得反胃，他们当初自诩爱她们爱得有多深，在婚后对她们就有多暴力，就有多不在意。
令人作呕。
林久注意到她的不对劲，问她怎么了。
陆衣食反应过来告诉他没事，随即便回到房间了。
躺在床上陆衣食才缓过来，这时房间只有她一人，她也不管眼角的泪了。
任其流。
她可怜如同焕婶如同伯母的女人，又恨她们不为了自己突破那个牢笼。
她更加痛恨那些施暴者，她痛恨他们蚕食了她们的活力与美好。
她想做些什么，但自己又能做些什么？
她苦于苦恼，困于困境。
她觉得自己像是无能为力。
能做什么？
陆衣食第二天醒来第一时间去找了林久，一脸疲惫的样子冲进林久的房间。
林久此刻正在穿衣服，被她吓一跳。
陆衣食完全无视他正在穿衣服，直接坐在椅子上说要和他谈事情。
林久被她这个架势震慑住了，随即穿好了衣服听她说。
“我想要进村委会，有这个机会吗？”
陆衣食两眼巴巴的看着林久，期待他回答出让自己满意的答案。
但答案并不能让人满意。
村委会现在根本不缺人，而且她还是外村的，要去村委会怕是有难度。
陆衣食人明显蔫了半截，她本想着去村委会就可以了解到更多，然后可以更好的开展工作。
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喜欢努力奋进的人，她生平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平安的混吃等死，但这件事情让她想起很多不好的往事，她就想努力一把，也许就帮助到了一位或者两位甚至更多的人。
可不打算苟了的陆衣食没有收到满意的回复，她虽然不死心但还是蔫了半截。
“村委会没有，但是学校有，我记得你给我说过你读过大学吧？”林久见她蔫头巴脑的，就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
“学校，教书吗？”陆衣食又提起了兴趣，眼神明显有了光。
既然村委会暂时去不了，那在学校教书也不错，搞教育也得下功夫，从孩子抓起，让她们去影响自己父母，好像也是一条不错的路。
“没错，村小现在在招一名语文老师，但是工资不高，你愿意吗？”
“愿意，放心，小学的语文我肯定拿下。”
陆衣食明显高兴了点，林久见状也舒了口气，就往外走。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去上课？”陆衣食跟在林久后面问道。
林久转身想要回答她的问题，没想到陆衣食撞了个满怀。
陆衣食头正好扑在林久脖子下方，闻到林久身上的香皂味。
香香的。
陆衣食猛地在心里摇头。
想什么呢？陆衣食。
给我打住！
两人尴尬的分开，林久转身说道：“清明节过后吧，我去和校长说一声。”
之后林久早饭都没吃就去上班了。
陆衣食想让他带走吃，话都没说出口他就跑没影了。
林玲从房间出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坐在旁边开始吃早餐。
见陆衣食脸有点红，就问她是不是不舒服。
陆衣食可不敢说真话，就说刚刚锅里的热气扑的。
林玲信了。
陆衣食自己都不信。
学校明天才开始放清明节，所以林玲今天还得去上一天课。
林玲去上学之后陆衣食开始写教案，还好自己之前考过教资，知道怎么教，虽然没有实战经验但是这次赶鸭子上架，不会也得会了。
陆衣食没教过书，但她觉得在教授知识的同时更重要的要教育他们成人，要让他们知礼更知理。
陆衣食踌躇满志，她想要有一方天地。
虽然她依旧是那个把持着“苟一天是一天”生存理论的女子，但现在她愿意为了某些东西而奋力搏一搏，也许会有变化呢。
对吧？
也许呢！
陆衣食把林玲小学的书都给找了出来，开始认真规划，认真备课。
以前陆衣食考教资只是为了玩，不，应该说是随波逐流，看同学在考，自己也去考，也不知道自己考来有什么用，反正他们考自己也考呗，可陆衣食以前从来没想过要去当老师。
现在陆衣食却在庆幸自己考过，至少可以让她现在去当老师能有来自心底的勇气。
至少让她觉得自己不会误人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