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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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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慕卿坐在书房里发呆,看着自己那好几书柜的书,眼泪糊了一脸。是大人们做错了,不是孩子。

    大人们一边疯狂造星,引诱孩子们追星,一边又站在高处骂孩子是脑残。明星背后的资本、经纪公司,包括明星本人哪一个不是成熟的大人,最后这些成熟的大人钱也赚了,站在前台的明星也替他们担了骂名,自己又能做有钱的圣人了。

    父母们还没准备好就生了孩子,连自己也没读过几本书,就天天想着孩子能成出人头地,只要孩子有一点不好那就是辜负自己含辛茹苦的养育,他们从来不想自己为孩子的精神世界付出过多少。

    这些青春期的孩子,没有父母和老师的陪伴和引导,把爱豆当做心尖子疼,巴心巴肝的爱着他们,只要是给爱豆花钱从来不含糊,跋山涉水的从一个城市追到另一个城市,见到爱豆后说话做事小心翼翼,生怕惹得爱豆不高兴。

    那些超话里的小作文每一个字都情真意切,每一句以“光”为关键字的小段都入选日度优秀作文选。

    只要爱豆受一点委屈,或者觉得爱豆受了委屈,他们立刻冲在前面,一秒之间从青春洋溢的少年切换成十足的恶棍,闹出了事,先替爱豆低头道歉也还是他们,最后不仅使新社会的演员们妄担旧社会“戏子误国”的恶名,他们自己还被人一遍又一遍的骂脑残。

    可究竟有多少大人能过换位思考,有多少大人能回忆起自己当年追星时狂热的模样。郭宏甦说,八十年代村里有第一台黑白电视时,全村的老少挤在一起追《射雕英雄传》,大人们迷的连农活都忘了做,孩子们的作业也不写了。

    郭宏甦小时候家里不富,粮食很紧张,当时为了看电视废寝忘食,老妈叫了多少遍回家吃饭全都充耳不闻,郭宏甦说那天回家后老妈撇着嘴倒了一盆小米粥,那是简朴的老妈一生中唯一一次糟践粮食。

    妈妈陈垣也说:“那时候村里的丫头小子一个个全都灰头土脸的,根本不知道啥叫化妆,我们是真的纳闷怎么会翁美玲那么好看的人呢,她肯定是仙女。”

    林慕卿觉得胸口憋闷的难受,为这些追星少年们痛心,把自己最纯真的一颗心托付给一个陌生人,自己爱的死去活来,那个人却一点也不知道。

    然而想要得到某样东西的最好办法,就是让自己配得上它。

    也不是说爱豆们有多高贵,人都应该是平等的,但如果要恋爱总应该以平等的姿态正正经经的站在他们面前,起码在精神上应该是平等的,绝不是像粉丝一样卑微的单恋着爱豆。

    成熟的林老师居高临上地想,她绝不像那些痴情少女那样糊涂,那么软糯可爱的男孩子怎么可以用跟踪偷窥的方式喜欢呢,要是喜欢,她就堂堂正正的喜欢他。

    咚咚咚,她的心还没有以这样杂乱无章的频率蹦跶过。

    咚咚咚,咚咚咚,林慕卿以为自己耳鸣了,咚咚咚,原来是敲门声!

    “姐姐,你还没睡吧,我把她送走了。”夏叶初隔着门说。

    林慕卿吓了一跳,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说话。

    “对不起,你生气了吧,生她的气,还是生我的气,还是生我和她的气,她是青春期,又没父母管,我替她给你道歉。”夏叶初的声音有点瓮声瓮气的。

    林慕卿挪到客厅,又挪到门边,没开。

    “对不起,我没管好她,”夏叶初沉默了一会儿,“可是谁又能管谁呢,大人都管不好自己,更别说让爱豆去管一群根本不认识的粉丝了。”

    林慕卿在里面被夏叶初气笑了,可还是没开门,她不是不想开,而是不知道该干什么,该说什么。

    “我错了,我不该找借口,您是不是觉得我该一铁锨把她拍死啊。”夏叶初又沉默了一会儿,“我有的时候,不,是绝大多数时候,我觉得我承受不起他们给我的爱,太沉重了,但说实话,我根本不认识他们,更别提回报给他们相等的爱了,如果每个人都回报一下,那我得是孙悟空加六耳猕猴,还得把身上的毛都拔光,那样变出来的猴都不见得够。”

    夏叶初在门外笑了,“你不生气了吧,我听见你笑了。我觉得我对她是有责任的,虽然不大,毕竟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她才那么小,我都想象不到她对我是一种多狂热的感情,大概要用她一辈子的最纯真的相思来还了,我不认识她就够扎心了,又说了那么多实话,我都怕她因为我得抑郁症。”

    “明天助理送她回家,我打算每个月给她写一封信,监督她上学。老师和家长的话她肯定不听,我的话她应该会听。”夏叶初在外面自嘲式的笑了一下,“其实我小时候也想像姥爷一样当个大英雄,惩奸扶弱,现在一想我自己都觉得搞笑,不给社会添麻烦就不错了,唉,已经添了。”

    林慕卿拽开门,她看不见自己脸上的泪痕,自然也看不见红肿的眼睛,夏叶初呆住了,他的声音有点颤抖,“你,她,我……”

    夏叶初不停的眨着眼,半天没说出一句整话,林慕卿一把揪住他的领子,踮起脚抱住他,眼泪又糊了一脸。

    夏叶初四肢僵直,喉咙滚动了一下,他的脑子里满是问号,他试探着抚了下林慕卿的背,只一碰就像触电似的缩了回去。

    “你不是花生米!”林慕卿沉默了半天才说。

    夏叶初疑惑式的啊了一声,“什么意思?什么花生米?”

    林慕卿放开他,泪眼婆娑,“她打我了,还骂我。”

    夏叶初急了一头汗,今天的林慕卿太奇怪了,嫂子说从来只有林慕卿把别人欺负哭的份,永远没有别人把她欺负哭的时候,她到底为什么哭,身上又看不出别的伤,而且就算有伤也不会挺到现在,夏叶初想不明白,“她打你头了?”

    林慕卿的脸被气得通红,她转过身重重的撞上房门,半分钟后又打开门,朝夏叶初吼了一声:“保持距离!”

    然后又重重地撞上了门,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疯了!一定是疯了!她跑到卫生间洗了把脸,甚至不敢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从厨房摸出一瓶红酒,泄愤似的灌了进去,她什么都不想想,就只想睡觉。

    早晨七点,林慕卿被窗外的阳光刺了眼,整整做了一宿的梦,一会儿被流氓追,一会儿被蛇咬,累都累死了,翻开手机叫了个外卖。

    睡前喝了一瓶酒,脑袋昏昏沉沉的,林慕卿躺在沙发上又睡着了,这一觉睡得时间不短,再醒来时发现夏叶初像只大狗一样蹲坐在地上,看见她睁眼,露出一口白牙,笑道:“morning,姐姐。”

    林慕卿忽的脸红了,她刚才做了个梦,春梦,对象是夏叶初,林慕卿搂紧了抱枕,看见眼前这张笑脸,忘了昨天发生的事,不自觉的笑了。

    夏叶初拿起桌上的杯子,“喝口水吧,温的。”

    林慕卿喝着水,夏叶初说:“你是不是来例假了?”

    咳咳咳,林慕卿差点被水呛死,夏叶初拍拍她的背,“我就随口一问,我觉得你的情绪有点波动,我回去想了一宿都没明白,你到底为什么生气呀,你告诉我吧,我会猜跑偏的。”

    夏叶初呼扇着无知的大眼睛,不带一丝杂念的盯着林慕卿,那么纯净,那么无辜,林慕卿心里立刻长了草,继而恼羞成怒,心里想着一铁锨拍死夏叶初,那样他就再也不会问她为什么,再也不会用那种眼神盯着她,她的世界就清净了。

    林慕卿这样想着,眼睛直直的,撅着嘴嗯了一声。

    “那你还喝酒!”夏叶初一下拔高了调门。

    林慕卿没搭理他,因为她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你是怎么进来的?”

    夏叶初嘿嘿笑了两声,捏起桌上的一字夹,“用这个捅开的。”

    林慕卿惊恐地看着夏叶初,夏叶初说:“人家外卖小哥又是打电话又是拍门,你在都不开,我还以为你过去了呢。”

    林慕卿白了他一眼,很没好气地说:“我且活呢。”

    “是是是,您得活千年万年,得当活历史。”

    林慕卿把抱枕扔他脑袋上,吼了一声滚。

    夏叶初被这一声滚吓得魂不附体,感慨着林慕卿突然的喜怒无常,以前他们也是这样开玩笑,可林慕卿从来没有这样吼过他,这个滚字就像昨天晚上她说的“保持距离”一样生硬无情,夏叶初战战兢兢地走到门口说:“饭凉了,热一热再吃。”

    林慕卿又是一句保持距离。

    她呆呆地躺在沙发上,冷静了半个小时,看着夏叶初刚才坐过的地方,心想我这是怎么了,怎么能这样跟他说话呢?他走的时候眼神是落寞的,我这样没由来的发火他一定是伤心了。

    林慕卿举起手机,给夏叶初发消息,写了好几条道歉的话最终还是没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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