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某位王者的孤独
想死。
究竟有多少次有过这样的想法，已经记不清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活着的呢？
回过神来，就拥有了不死之躯，漫无目的地在世间徘徊。
清晰的记忆大概能追溯到千年前，但能感觉到自己在那之前就已经存在很久了。有着比这世界现存的历史还要久远的生存经历的感觉和知识。
自己原本是男是女，都已经不记得了。
最适应的形象是黑发黑眸的少女。或许在获得不老不死之身之前，就是这副模样。但如今已无法确认，而且只要想变，就能随意改变。
真实的模样、年龄、性别，一切都是模糊的。稍有疏忽，就连思考着这些的自我和内心都仿佛要失去轮廓，为此在无数个夜晚与这种恐惧奋力抗争。
没有任何确切的东西。连“罗兹”这个名字，都是从赋予她不老不死能力的技能中得来的。
“数秘术八百万 罗兹：包罗万象一切事物”
这就是她不老不死的原因，是最强大也是最糟糕的“神域级神技”。
正因为包罗万象，所以无论处于何种状态都能继续生存的数秘术技能。
她的存在，就像在无尽的黑暗中闪烁的微弱光芒，虽然微小却始终不会熄灭。她的内心，仿佛是一片无尽的宇宙，深邃而神秘。
在她的世界里，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如同被一层朦胧的纱幕所笼罩。她的生命如同一场无尽的旅程，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她的存在，就像是一个永恒的谜团，等待着被解开。
正因如此，她不需要进食和睡眠，没有生物的三大欲望。
哪怕是任意的变化，只要理解其结构，就能变成任何东西。变成雷电进行攻击是她的拿手好戏，无论是深海、真空、熔岩之中，都没有区别。哪怕星球爆炸被抛入虚空，她也能存活——不，是无法死去……
所以一直以来，她都在寻找能杀死自己的东西。就这样活着。
被拥有不死之躯的痛苦折磨着的罗兹，寻求死亡之法却毫无头绪，甚至开始自暴自弃，想着干脆毁灭这个世界算了——就在这时。
她遇到了那个奇妙的少女。
“这里！交给我，你们先走！”
那是在没有目的、只是茫然地在森林中漫步的时候。
对罗兹来说，幽深的森林、毒雾、无底沼泽，当然还有魔物，都构不成威胁。只要她想前进，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挡她。她甚至对自己身处何处都不感兴趣。
声音是从森林深处传来的。那里有一个冒险者小队。
两名剑士和两名魔法师，四人组成的队伍。他们遍体鳞伤，绝望地瘫坐在地上。想必是从森林深处逃出来的。他们的视线前方，是巨大的蛇形魔物——邪眼蛇巴吉里斯克，正舔着舌头。
这应该是冒险者不自量力挑战强敌而惨遭溃败的常见场景……如果不是有个十岁左右的少女手持木剑挡在巴吉里斯克面前的话。
“还愣着干什么！这里！交给我！”
少女用木剑牵制着巴吉里斯克。巴吉里斯克像是看到了有趣的东西，带着从容的表情俯视着少女。
她的目光犹如黑夜中的明灯，在幽深的森林中闪耀。
冒险者们虽困惑，但还是按照少女所说，丢下武器逃走了。确认他们逃走后，少女不知为何面带笑容接着说道：
“好啦，来吧，蛇！我回去后要和青梅竹马结婚的！在这次冒险之前，我就决定把这里当作最后一站！还有，我祖父总是说，正义不会输！还有，嗯……对了，我可不能待在这种地方，我要回自己的房间！嘿嘿，嘿嘿嘿嘿……”
她开始发出一种让人不舒服的笑声。不断立下俗称为死亡 flag 的少女，不知为何带着陶醉的笑容，一步步向巴吉里斯克靠近，甚至兴奋得口水都流出来了。就连巴吉里斯克都感到困惑。
“来吧，快点来，蛇！把我一口吞了，用胃液慢慢溶化杀死我，紧紧缠住勒死我，用毒牙毒死我！啊，不过等等，这么说来，毒和石化对我都没用。我有状态异常无效的技能，这一点你可得考虑清楚！来吧，来吧！快点来啊！”
少女扔掉木剑，张开双臂，脸上的表情恍惚，仿佛是在做梦一般。
巴吉里斯克皱起脸，转身回到森林深处。想必是本能警告它不要与这个少女扯上关系。这是极其明智的判断。
“哎呀，等等！为什么跑啊！喂，我可是美味的猎物啊！”
这就是罗兹与后来被称为勇者的超级变态少女的相遇。
十岁就已经达到等级 40，拥有 30 多种技能，有着天生的抗打击能力和不屈的精神——虽然这种精神是否能称为不屈值得怀疑——罗兹无论如何都不能对这样的她置之不理。
一心求死的神秘王罗兹，暂且放下了寻找死法，决定培养她。照顾能力和性格平衡极度危险的她，罗兹有种预感，也许会有什么改变。
结论是，这是正确的。罗兹与少女一起生活了五年，直到她觉醒成为勇者并打败魔族的魔王。在有记忆的千年时光中，这仅仅五年，却是最充实的时光。
勇者作为罗兹的弟子打败了魔王，拯救了世界。但实际上，是罗兹被这个弟子所拯救。
孤独并非永远无法填补。是她教会了罗兹这个道理。
然而有一天，这样的勇者消失了。在追求强大对手、游历大陆的途中，突然失去了踪影。
罗兹当然寻找过她，但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再次陷入孤独的王者，即便如此还是开始向前看。
从今往后，还要收弟子。
寻找像她那样，自己能真心喜爱的人，教导、培养他们。
随着时间流逝，如今的记忆消失后，又会真的陷入孤独。
在那之前，再找到像她那样的人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罗兹不断收弟子。这成了罗兹活下去的目标。
之后的几百年里，不断寻找有前途的人，收为弟子并培养。
但再也没有遇到像她那样能让自己深爱的人。而且对于不老不死的罗兹来说，无论收多么长寿的种族为弟子，先死去的总是弟子，这个残酷的现实不断摆在她面前。
孤独就像诅咒一般，一点一点地缠住罗兹的双脚，让她无法挣脱。一次又一次地收弟子、传授知识的日子不断重复，让她感到疲惫和孤独。
最近，她给精灵族的文学少年传授植物学，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给半精灵族喜欢占卜的少女传授药学，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好奇和求知欲；给人族的冒险者少女传授魔法，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勇敢和冒险精神。
就在这时，她遇到了一位羊人族少女。这位少女拥有格外出众、堪称天才的魔法天赋，让罗兹感到惊讶和欣慰。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天赋和潜力，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自豪和欣慰。
还有一位少年，他拥有超越自己的神秘术才能，让罗兹感到震惊和钦佩。这位少年虽然格外成熟，但又有些幼稚和别扭，是个让人不省心的捣蛋鬼。他的聪明才智和好奇心，让罗兹感到欣慰和骄傲。
罗兹松了一口气。在还留存着曾经那位勇者少女的记忆时，新的感情萌生了。
那个少年虽然格外成熟，但又有些幼稚和别扭，是个让人不省心的捣蛋鬼。他的聪明才智和好奇心，让罗兹感到欣慰和骄傲。
他喜欢听故事，一旦开始读书就连水都不喝，沉浸其中。他对传承和神话兴奋不已的这个坏毛病，和那位勇者少女有些相似。罗兹不禁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阅读时光，心中涌起一股感慨和欣慰。
……啊，真开心。罗兹和他一起度过的时光，让她从心底这么觉得。
他终有一天会先于自己死去。
所以至少在那之前，想要守护他。这种自私的感情，肯定会给他带来困扰，所以不能表现在态度上，但还是希望能成为他的一点依靠。罗兹是这么想的——因此。
“……太危险了……”
就是在这个时候，遇到了她。
不知为何，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与他相似的气息。
但，她背负着极其沉重的东西。
“数秘术 1”
终于找到了。
能够杀死罗兹的唯一技能的种子。曾经所追求的，甚至能够杀神的那种资质。
如果相遇的顺序不同，想必会请求她杀了自己吧。
但现在不行了。
罗兹许愿了。比起连同孤独一起消除自己，更想守护有他存在的这个世界。
所以罗兹对她保持警惕。发誓要小心地培养她，以免她的技能向负面倾斜。
“但是，如果……如果她真心憎恶这个世界的时候……”
罗兹默默地发誓。这是绝对不能对他说的誓言。
“我，就算杀了她也要拯救这个世界——拯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