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徇私舞弊
翌日
自文帝即位以来，北懿朝臣五日一朝。还不到寅时，宫门外已经停满了诸位朝臣的马车，这些大臣们都身穿着整齐的官服，早早地就在这里等待着宫门开。
史沉笙站在人群之中，他的眼神有些疲惫，眼眶下有着明显的乌黑痕迹，但他的脸上却流露出一种如释重负的表情。
昨夜他在自己的府邸中彻夜未眠，一直焦急地等待着消息，昨日几位家主联合施压，史沉笙不得已只好说出自己已派霍刀去动手，才暂且稳住了几位家主的怒火。
在半个时辰之前，他派出的手下霍刀回到了府上，他对俞安所乘坐的马车动了手脚，然后在俞安回府的必经之路上放置了两匹受惊的疯马。
当俞安的马车行驶到那个弯道时，由于车速过快，根本无法躲避这突如其来的危险，结果整辆车被疯马撞得七零八落，而俞安本人也惨死在马蹄之下。
听到这个消息后，史沉笙心中悬着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下来。
死了好啊
这样倒能让自己稍微安心一些。
俞安死了就好
如此想着，史沉笙不自觉挺直了腰背，看着汪守信站立的方向，脸上不自觉有了些挑衅。
蒋清远瞧着史沉笙这般模样，一时间有些好笑。
这人还真是……
光长年纪不长脑子……
他以为弄死一个俞安便万事大吉了不成？汪守信手握史松柏的贴身之物，圣上上了年岁又越发多疑，谁能确保圣上不会疑心世家？
蒋清远垂眸，想起俞安，觉得有些可惜。
俞安在书院时，他们曾有过几面之缘。武昌侯看重他，从小父亲就求了恩典，尊他为世子。请的老师也是当世大儒，尚荣谦，尚太傅。
尚荣谦曾为先帝帝师，惊才绝艳，先帝崩逝后，他便告老退出朝堂。武昌侯三次登门，尚荣谦才答应出山，为蒋清远授课。而俞安，他不知是如何博得尚太傅青眼，竟被尚太傅推荐，入了京都最具盛名的书院。
尚荣谦曾在蒋清远面前毫不吝啬的夸赞，俞安在年轻一辈中堪称翘楚，将来必定大有所为。纵使世家珍贵藏书无数，身为世子的蒋清远天资卓越，他也未曾得到过尚荣谦如此大赞。
因此，他第一次从尚荣谦口中得知俞安此人，又寻人找了他的文章来看，他才惊觉尚荣谦为何如此。
俞安出身寒门，当时尚未入仕，却在他的文章中直指北懿朝堂之弊。世家拥功自重，仗着百年盘踞，不断蚕食朝中。文帝年岁已高，行事越发糊涂。
清流一派文臣武将被世家不断打压，朝中缺乏新鲜血液，可文臣之首汪守信所主张的科举之制，被世家百般阻挠。寒门学子日盼夜盼，三年一次的科举入仕，更是不知何时举行。今年虽然举办成功，参加考试的人却被世家子弟占了半数。
北懿表面看似繁华昌盛，可内里国库空虚，积贫积弱之弊，早已显露，外敌西域及各番邦虎视眈眈，当今圣上却还做着千秋万代的美梦。
鸣钟声打乱了蒋清远的思绪，宫门开了，一众朝臣人群攒动，开始移动。
蒋清远回过神来，莫名的笑了笑。
俞安啊俞安，你今生止步于此，下一次，可不要再多管闲事……
见武昌侯大步向前走，蒋清远掩下自己的情绪，快步跟上。
…………
大殿内，文帝看着座下端站的诸位朝臣，有些散漫的倚在宝座上。
他近日吃了丹药，只觉得身子乏得紧，对何事都显得没有耐心。但房中之事越发勇猛，整个人年轻了不止一点点。太医来请了平安脉也道无事，所以他只当是天气越发热了的缘故。
因此，他只简单询问了几句漠北之事，便打算挥手退朝。
汪守信紧紧盯着文帝，见其有结束早朝之意，连忙跨步向前高声喊道：“圣上，老臣有要事启奏！”
站在一旁的史夏齐嘴角轻轻上扬，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汪守信。其实他心中早就有所盘算，只等这老东西先开口，自己便能顺理成章地把脏水泼到别人身上。
周围其他世家的人也都面不改色，似乎对即将发生的事情心知肚明。
文帝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目光扫视了一下世家朝臣，最后落在了汪守信身上，沉声道：“爱卿有何事要奏？”
汪守信深吸一口气，朗声道：“启禀圣上，今年三月份的春季会试，竟然有人胆敢事先泄露考题，甚至还进入殿试！！！”
话音刚落，朝堂之上顿时一片哗然。那些力主通过科举选拔人才的清流一派，一直以来在朝廷中备受阻碍，此次春试能够顺利举行全赖摄政王全力支持。
如今却出了这样的事情，实在令人震惊。
所谓“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然而对于出身低微的寒门学子而言，想要踏入仕途实属艰难。
究竟是谁如此胆大妄为？难道不怕引来杀身之祸吗！
此刻，史夏齐心中有些疑惑与惊讶。原本，他还猜测汪守信是否想借助昨日那位老妇人的事情，引出一些旧案来抨击世家大族。可万万没想到，竟然是科举作弊这等事！其他世家朝臣们同样摸不着头脑，完全弄不清汪守信此举背后的真正意图。
然而，当听到这个消息时，史沉笙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仿佛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而站在朝堂队列末尾的史允更是惊恐万分，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后背早已被汗水湿透。
他们自认为此事做得天衣无缝，极为隐蔽。况且早在科举前，史沉笙便已精心策划，为史允在京城制造声势，称其清心寡欲、才华出众，乃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可是如今，为何汪守信竟会知晓这一切？无数个疑问涌上心头，令史沉笙和史允感到惶恐不安。
“大胆！！！”
文帝怒目圆睁，猛地一拍龙案，只听得砰然一声巨响，震得整个朝堂都为之一颤。他那凌厉的目光如同两道闪电一般，冷冷地扫视着下方的一众大臣们。
今年春试乃是文帝亲自下旨举行，目的就是要选拔出真正有才能的人才，为朝廷所用。如今竟然有人敢在这件事情上动手脚，简直就是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文帝心中暗自思忖道：“这些世家朝臣们平日里勾心斗角、争权夺利也就罢了，没想到现在连科举考试这样的大事也敢乱来！难道他们当真以为可以为所欲为？”
想到这里，文帝的脸色越发阴沉，他紧紧地握着拳头，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愤怒。然而，他的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过那些世家朝臣们，仿佛要透过他们的外表看到他们内心深处的想法。
“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妄为？！”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威严。此时此刻，整个朝堂之上鸦雀无声，没有人敢轻易开口说话，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触怒了这位喜怒无常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