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事出反常
京都 万花楼
上房内，少女着一身劲装，坐在桌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英气的眉宇不经意间微皱，似是有些忧愁跃上眉梢。
念庄看着窗外华灯初上，已然过了时辰，约好的人却还未到来。她不免有些不好的揣测，由是频频望着紧闭的房门。
半晌，房门被轻轻推开，飞云带着身后的俞安走进来。
念庄见此，询问道，“尾巴可都扫干净了”
如今他们找到史家小公子的玉佩，若史家察觉必会不遗余力，暗中调查此事，将那玉佩拿到手，销毁所有的人证物证，保全史家的独苗苗。因此她与俞安现下行事都得万分谨慎再谨慎。
万花楼明面上的老板，对外宣称是一个东南富商，暗地里却是北胤煜在京中的产业。因此，念庄特地将地方选在这里。
今日上早朝时，漠北有书信传回来，说是已找到抗疫的良方。那防疫的方子也传了回来，北胤煜已亲身试过那药的疗效，很是不错。
只不过，信上还说，前些日子有人从漠北出逃，如今已无所踪，求京都及各州严加排查。
七皇子一党借机又在早朝上弹劾北胤煜办事不力。圣上震怒，却只得将通缉令放下去。
念庄这半日都在忙着此事，京都贴满了金二狗的画像及身份特征的告示，其余的也都已下发给各地府衙。
趁着空闲的间隙，她去了一趟户部，寻了个由头，将那年抚恤金拨款的账册找出来，撕下来了有用的几页，悄然揣进了怀中。继而，又给俞安捎了信，让他今夜来此处详谈。
一日奔波，她的脸上有些许疲累，飞云闻言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将房门关上，守着门外。
俞安顺了顺一路过来，有些微乱的呼吸，自他出了吏部的府衙之后，身后便多了几条尾巴。
那几人跟的极紧，脚下也有些功夫，若不是飞云来的及时，他都不见得能将人甩掉。
见念庄一脸疲累，他作揖唤了一声将军，见念庄眼神示意，他便向前一步坐在桌边。
“史允似乎已有所察觉……”
“抚恤金一事我查到了一人……”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声音重叠在一起，念庄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俞安话中的意思。她抬眸，华灯照耀下，她目光闪烁，反问道，“史允”
念庄回想起来，那日在户部府衙外，遇到史家两兄弟的场景。
俞安闻言颔首，出声，“今日我去那小贩家中看了，一家七口皆已中毒身亡。府衙对外宣称是那小贩误将农药放在了吃食中。可我总觉得蹊跷，这事情也太凑巧了些……保不齐是有些人要杀人灭口。
回到府衙后，史允借着公务询问我在为将军办何事……”
念庄听着俞安将今日所见徐徐道来，她心中思索，史允……史家的人，莫非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待到手中的茶已微凉，她才开口，“我手下的人，查到了些东西。当年抚恤金一事，由前户部侍郎高昭经手。
可事情了了之后，高昭在一年前暴毙身亡，他京中的家眷也早已隐姓埋名，逃回老家……”
俞安越听眉头越皱，前户部侍郎高昭，他在还未入朝为官时，便早已听过这个人。此人曾是寒门学子中，凭着一己之力，平步青云的人。他在朝中极少树敌，向来严以律己，刚正不阿。
由此世家那些人才寻不到他的错处，叫高昭稳稳地坐在户部侍郎的位置数年。
这样一个人，会私吞了战死南疆的战士们的抚恤金吗？!
他做户部侍郎时，前户部尚书年岁已高。若高昭继续在那位置上安稳地待下去，等户部尚书告老，那户部尚书的位置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他的头上。
放着如此好的前程不要，却铤而走险去做那等腌臜事，高昭又不是蠢!!!!
念庄抬眸看见俞安清秀的脸上，别扭的表情，“你也觉得有些不对是吧”
高昭此人她也是听过的，在朝为官也曾打过几次照面。
主理此事的官员，不到一年便暴毙身亡，巨额抚恤金不翼而飞，户部的账册上也是诸多漏洞。如此的事情一桩又一桩，朝中竟然无人察觉，也无人询问!!!
这属实太反常了些。
见俞安点头应是，她又道，“如今的户部侍郎，是蒋家的人，你约莫也晓得，叫吴志远。”
“蒋家武昌侯”
“是……”
念庄顿了顿，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俞安一眼，她本不应该就这般草率，选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一起去淌这趟浑水。
被盟友背叛的滋味，她此生再也不想体会。
许是那日俞安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孩子满腔怜惜。
许是他义无反顾为战死南疆的将士们的家人。
又许是那日他跪在自己面前，想要和世家以卵击石的勇气，和为那孩子讨回公道的决心。
如今朝中世家割据，久得圣心，四大世家重权逐利，丝毫不顾民生。北懿看似繁盛，可朝堂中早已布满蛀虫。
看着俞安真切的眼眸，他一腔赤子之心却是打动了她，念庄鬼使神差，不知不觉将眼前的人当成了自己的伙伴。
她顿了顿，暗自叹了一口气，既然选择了此人，她也愿意再赌上一把。
她赌俞安，赌他如今朝中官员少有的赤诚，赌他一腔热血不会为权色所动。
与念庄对坐的俞安并不知念庄此刻的心思，他听到面前人的话头突然停住，他有些不解的抬眸。
念庄感受到他的目光，轻咳了一声，只当无事发生，继而开口，
“那人明面上是科举入仕，可我费了些功夫，差人去细查了他的底细。蒋家老侯爷在时，曾在旁支外孙辈中选了一个孩子，养在身边。
不过蒋家将这事瞒的很好，鲜少有人知道。我也是寻了当年几个知情的老人，才得知此事。”
吴志远，便是蒋家老侯爷亲自培养出来的暗棋。
现下，他们手中握着史家小公子的玉佩，抚恤金一事却又牵扯出另一个蒋家。
这四大世家不知内里如何，可对外时，从来都是同仇敌忾。此事怕是世家的手都不太干净……
“高昭死了，蒋家的人当了户部侍郎……史家现下也已经盯上了我们…”
俞安低声喃喃，史蒋两家若是一起暗中出手，那他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突然用力将手拍在桌子上，“将军!不能坐以待毙了……现下我已被史家人盯上，他们必会找机会寻回玉佩。史允今日便是试探……
为今之计，你我，唯需一明一暗……我来吸引他们的注意，叫他们无暇顾及，将军便可暗中查清，追回抚恤金!”
俞安目光炯炯，清秀白净的脸上，满是坚定，念庄一时愣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