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九边

    老伯说到自己是百越之王，不由得胡子翘了一翘；三分自得，还是有的；

    小黑心想，这王爷倒也不失赤子之心，于是脸露微笑；

    老伯也似乎察觉不对，转头对小黑说道：“这次请你来，并不是让你听我这个老头子吹牛！虽然，我们老头子，除了吹牛啥也干不了了。这个世界终归是你们年轻人的。

    我们延平王府甚少和江湖人接触，主要是为了避嫌；自从七十年前，我的大哥，本来应是延平王的继承者，却幻想着追逐帝位，与江湖人过从甚密，拜师学剑于白云城主叶孤城，八月十五月圆之夜，紫禁城之战中，妄图李代桃僵夺取帝位，却被大侠陆小凤拆穿计划。叶孤城一招天外飞仙使出，战败西门吹雪，却也于事无补；双双殒身于皇家大内。

    这是我们延平王府永远的痛；自此之后更是事事小心，不再招惹江湖人；

    只有几十年后小李飞刀和飞剑客出海，从我王府经过，我极是仰慕，便多加招待，这才和江湖有了交集；也就是李探花，教了我要在闽越境内兴办公学，扶危济贫，疏浚交通，兴办医馆，治理匪患，开始我还不理解，到现在才慢慢懂这中间的道理；也就逐渐的把王府从延平搬迁到浦城，这北望吴越第一站；

    这次我们整顿境内土匪，确实与你们镖局有关，虽然明面上给你们扫清了路上的障碍，但是实际上却给你们增加了竞争的风险，很难说对你们是好是坏，所以这次本来只是安排沿途多给你们招待，尽到地主之谊也就罢了；”

    小黑终于明白，原来路上接待自己镖队的，就是老伯的主意；只听得老伯继续说道：

    “我也不想和你们江南会有任何瓜葛，何况，目前曹溪洞的铜人祖师，也派人多次来拜访，我也没见他们；所以两个都不见，是最好的；

    只是我的孙女，我最喜欢的孙女，陈蝶，和你碰面之后，觉得你很有意思，就推荐我和你见见！”

    小黑有点懵，自己一路碰到山贼花儿朵朵，绣花大盗金九，王府总管陈剑，可没见过陈蝶啊

    老伯见状，哈哈一笑：“我这孙女啊，最喜欢胡闹，给自己起了个乱七八糟的名字，叫花儿朵朵，女扮男装，天天跟着招安的土匪厮混，在路上惹是生非，不过倒也没为非作歹；”

    小黑恍然大悟！原来路上碰到那个似乎和丐帮有联系的赌徒土匪，就是延平王的公主，陈蝶；怪不得打劫到最后，如同儿戏；

    “听陈蝶这么一说，我就又仔细查看了你的资料，看你在楼外楼会盟江南会的那一段，似乎与侠宗李探花的某些思路不谋而合，不知是否有些关系？于是便让陈剑去请你见面；哦，对了，陈剑是我的孙子；”

    小黑听完，连忙取出墨子令，递给老伯：“小子不敢妄自菲薄，我是现任墨子令，是墨家人；想是侠宗自铁中棠，至李寻欢，都和我墨家同声共气，其实只要行侠仗义，为国为民，又何必拘泥墨家侠宗，大家宗旨，都是一样的”

    老伯接黑玉五角星墨子令，摩挲两下，不住的点头称赞：“好好，少年人，了不起！”

    小黑接着问道：“那杀官榜是您发出的吗？”

    老伯哈哈一笑：“杀官榜，那是太无聊的玩意儿。杀，能杀得完吗？杀了有用吗，太祖大行皇帝把贪官扒皮实草，还是禁不了贪官；杀官还是杀吏，是官作恶，还是吏作恶得多，谁是大老虎，说得清楚吗？杀官为谁，是为皇上杀，还是为黎民百姓杀，这个出发点不一样的；杀了官，谁来治理天下，或者说，天下到底要不要治理，普通百姓，是善的多还是恶的多，这都是一股脑的问题。不想明白这些，这杀官榜如不是恶作剧，就是有心人刻意为之，不怀好意，搅动庙堂与江湖的混会；作为我延平王府，只能坐山观虎斗，静观其变；”

    小黑说：“听您分析这官与民，确实很有见地，比我师傅讲得好多了；”

    老伯说：“那你师傅怎么讲？”

    小黑说道：“我师傅讲，周代八百年搞分封，是真正的封建社会；那时候真正掌握权力的是诸侯国君；之后秦始皇一刀切，搞郡县，步子迈得太快，反而是汉代自高祖开始，进二退一，分封与郡县混用，而且非刘姓不得为王，用刘姓子孙来代替之前周代可以分封异姓王，这才有了大汉的盛世；之后三国两晋朝南北朝，到了隋唐，这又是八百年，这中间门阀崛起，是真正得权力中枢；为官者，都是门阀出身，门阀与皇权共有天下，隋末唐初，这是顶峰；而到了武则天到唐玄宗这期间，终于全面倒向了科举制度，开始有了平民官员得崛起，官员选拔制度得重新洗牌，而经过黄巢起义，踏尽公卿骨，算是把世家大族清洗个遍，门阀基本荡然无存，在唐诗中常见得崔家，范家，卢家，王家，都在两宋找不到踪迹或者不起大得作用；而两宋，也相当于是科举选官，平民入仕的一个高峰；再之后到本朝，官员的势力越来越大，组织越来越严密，隐隐已经可以抗衡皇权，算是科举制度的顶峰，但是事情总是这样，这个高峰，是官员的高峰，对国家，对黎民百姓，未必是好事；有了高峰，接下来就是下跌，但是时间不够，我师傅说，可能再过两三百年，这个制度才能有大的改变；我师傅看重的是周期，和制度；”

    “你师傅高屋建瓴，讲得也是对的。每个人的出发点是不一样的；既然讲到周期，那老夫也要提醒你一句，我最近研读推背图，这是唐朝李天纲所著，讲到我朝接下来的历史，马跳北阙犬嗷西方，八九数尽日月无光；又有颂曰：杨花落尽李花残，五色旗分自北来；太息金陵王气尽，一枝春色占长安；这就代表了乱世将来，天下大乱；我作为太祖皇帝支脉，现在能做得，就是在这浦城，遥望中原，关注局势；犬为家犬，马为战马，所以西北有内乱，北方有外患，大致是这个路子；你们年轻人，如果真有心为国为民出力，不妨多关注这两个方向；

    一旦天下大乱，我自己当然不会逐鹿中原，更多的是为天子守国门；延平王府，永镇福建，隔海相望对的是琉球，琉球向北，则是扶桑，扶桑旁边则是朝鲜，这三个是我朝东出大海的屏障；陆地上，朝鲜旁边是女真，女真旁边是鞑靼，西面则是东察合台，西南则是乌斯藏，这是四个陆地上最大的四个边患；而镇南关往南，安南，暹罗 ，阿瓦，这三个国家可以看作一个，是陆上的边患，而琉球往南，则是南洋，跨海直达渤泥，吕宋，这是最大的海上边患；

    这九个边，才是我华夏子孙应该关注的，目前还只是防着他们，终有一日，我们要收服他们，四海之内，莫非王土；可惜历代皇帝，只能关注汉地，不能着眼于更大的世界；反而是你们江湖人，自沈浪开始，到楚留香，到李寻欢，最终的结局都是飘扬出海，为我华夏开疆拓土打前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