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少年

    高台上，五人乒乒乓乓打得热闹，台下看得人也热闹；

    这么长枪大戟得阵仗，马战重兵器互殴，在这江南，似乎很少见；往常，基本都是各种剑客，各种拳师，飘逸，精致，潇洒；毕竟，南船北马。

    小黑也看得津津有味，却发现旁边有一穿白衣的青年人在那摇头晃脑手脚比划；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白衣青年人自觉失态，抱拳拱手道：“失礼了！在下吴天明，苏州府太仓州人士，自幼读书向往金戈铁马，燕山雪花，马革裹尸；再后来游历江湖，希望增长见识，碰到这在江南罕见的马战兵器对轰，实在是心向往之；在下也是学枪之人，对台上来往多有借鉴学习，故有失态，见谅见谅”；

    小黑说：“现今江湖三大枪，杨家枪，少林枪，峨眉枪；请问您是哪一派；“

    吴天明微微一笑:“您是行家；我哪一派都不是，只是机缘巧合，曾偶遇峨眉枪中的高人，指点几句；我要创立自己的吴家枪；“

    小黑想起昨日朱文和自己谈起的新门派创立不易，不由得对这年轻人刮目相看，后生可畏，若真能成功，将是武林美谈；

    紧接着，吴天明似乎很落寞的说：“可惜，生不逢时，徒叹奈何！”

    小黑一听，这小子口气很大啊，便问道：“何解？”

    吴天明正色道：“枪，是百兵之王；与江湖人用的普通三尺剑不同，十八般武器，创立目的都是临阵杀敌之用，并不是平民械斗；对阵之时，兵器中威力最大的就是这枪，扫荡范围最大，又稳又准，用的人也是最多，就好像咱们的关二爷，虽然演义中用的是青龙偃月刀，真实历史上，用的也是长枪。至于后来慢慢演化出像狼牙棒，宣花斧，金瓜锤，无非是刀枪剑棍这四大名器的延申而已；有个最大的问题在于，这些长武器都是合适马战的，一定要在运动中才能发挥最大威力，一旦近战，到了平地，就会被短兵器所克制，就好像高台上这五人，如果比武是在马上，那么金刚锏的劣势会很大，要取胜就会很难；这一落了地，金刚锏配合身法步法，利用移动速度，刚好克制了枪棒斧锤；这个也印证了我一直以来的想法；所以我自己的吴家枪，就更加的注重步法；

    当然，我对武林争雄没有兴趣，关注点还在战场杀敌；为什么研究步战枪法，是因为我看到之后的国家纷争，很少会有大规模马战的机会了；我华夏中国，已经把匈奴，回纥，吐蕃，突厥，蒙古都已打服，更不用说从汉代开始打败的西域，我们在边疆用兵的机会很少了；马战没有了，枪做出头鸟的机会就很少了；

    接下来，我们的敌人只能来自海外；最近有小股扶桑浪人在浙闽一带流窜，我看过他们的兵器，长倭刀，给我印象很深，他们使用倭刀的技术，领先我们一直被局限在马战思维里的长刀术；我们要在之后的战争中打败他们，一定要改良我们的武器，才能保家卫国开疆拓土！”

    小黑听吴天明说完，也很佩服，觉得这才是少年意气，青年人就应该这样；不管能不能做得成，起码要有想法；连想法都没有，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正说话间，台上分出了胜负，台下叫好连连，孟说走下高台，朝之江五侠和小黑的方向走来；

    吴天明眼见比武已结束，不想耽搁，与小黑拱手，坦言有缘江湖再见，就此别过；

    孟说先谢了大哥冷千，自是他指点战略战术，后与余者四人一一拍掌，坦言运气；

    贺氏兄弟自台上也下来，随从众人上前照料不提，只见黑衣女子齐小仙过来与之江五侠搭话；

    “五侠高义，贺氏兄弟是我齐家的朋友，理应由我托底；孟二哥在台上，只分高下，不决生死，足感高义；感谢感谢；”

    这边朱文出面回复道：“大家都是江湖人，讲究个规矩；既然今次事了，大家再相逢，一笑泯恩仇可好”

    齐小仙也笑道：“如此甚好，就此揭过；改日请来我们会馆喝酒畅谈。”

    言罢转身离开，回归本队；转头一瞬间，有意无意扫了一眼小黑；

    小黑心想，自己才刚来杭州两天，难道会惹人注意吗？

    于是问道朱文，这齐小仙为什么要和贺兰五义掺和在一起；

    朱文道：“这齐小仙的父亲齐当国，是马飞扬之前的杭州武林第一高手，手中一条五郎八卦棍，横扫江浙武林；中年之后，突然转性，去做生意，创立了杭州最大南北行，齐字号，专做米面粮油和饮食相关贸易；独生女齐小仙，也没有传授自己的武艺，反而送入葛岭抱朴道院，拜出尘子为师，学习剑术；这齐小仙，学武天分很高，乃出尘子座下第一高手，更难得是小小年纪接了父亲的班，把齐字号弄得生意兴隆；贺兰五义这次来江南，一半原因是为了找大哥打探消息，另一半原因是为了和齐小仙谈贸易合作。”

    小黑想起来早上羊肉摊老板的话，问了一句：难道是为了羊肉？

    朱文诧异道：“兄弟很聪明嘛；这羊肉在杭州，自古就是富户人家人人必备，消耗量巨大，价格也高昂，高达百文；若不是苏东坡教会平民烹食猪肉，那么羊肉的需求更要旺盛；而更好品质的羊肉，在西北，价格却非常低廉，不足二十文；这商人嘛，总喜欢低买高卖，西肉南贩的生意，早就有人盯着了；而这中间关节，就需要路引，驿路，保镖，资金调度，就不是普通人能搞的了；朝廷户部本来是最合适的，怎奈官员都是读书人，自视清高，不愿插手阿堵物；就算背后收受贿赂，数银子数到眼花，在人前也要一个义正辞严；

    这当官的不管，事情自然就落到民间人士的头上；据说四海镖局的马飞扬已经搞定了驿路这一条，保镖和资金他本就擅长，这样就条件具备了；后来他组织江南会，目标或许就在于此；”

    小黑说，那看来这江南会不是武林组织，而是商业同盟？

    朱文哈哈大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诚不我欺也！江湖人，最终的归宿追求到底是什么？庙堂之高，文官好财，武将惜命；那江湖之远的侠客呢，是不是也这样；有多少本来一腔热血的年轻人，抛头颅洒热血，可是最后呢；有诗云：欲买桂花重载酒，终不似，少年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