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谈心
“结果呢？”
阑梦苦笑，“在云老爷稍微表现出对我的腻烦后，你那好嫂嫂就马不停蹄的打发我到了染家，居然还是做个通房丫鬟。”
“我这才知道，原来在你们眼里，我不过是个物件，是个可以随意送人的物件。”
“但我就是想告诉你们，物件也不是能随意拿捏的。”
“反正不论是云家还是染家都没什么区别，都不过是一群败类，报复谁都一样。”
阑梦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开始落下，“可我能做什么呢？我只是个丫鬟，平时连院子都出不去，直到怀了这令我无比恶心的孩子……”
“我可以出门了，我也知道机会终于来了。”
“我想过很多种报复，可染府戒备深严，我什么也做不到。”
“直到最后，我想了一个办法。”
阑梦止住了眼泪，重新看向云妍皎，“还有什么，能比儿子与父亲的妾乱伦更难听的呢？特别那妾还怀了父亲的孩子。”
“反正除了这副身体我什么都没有了，就只能这样了。”
“我原本还想和你儿子多睡几次，然后再让他老子发现，场面一定很美妙，要是能直接气死几个就更好了。”
阑梦此时已经平静了下来，仿佛在讲述一件与她无关的事，“只是可惜了，第一次就被你发现了。”
听到阑梦设计染遥予，云妍皎气得脸色铁青，“予儿不过是个孩子，又与你无冤无仇，你都没有良心的吗？”
“良心？”阑梦嗤笑，“你们有过良心吗？夫人，别天真了，只要他姓染，就不值得我有良心。”
她又嘲讽道：“况且就算我不动手，你又会放过我吗？”
“自从你嫁过来后，你的丈夫再也没有过庶子女降生吧，你当我是傻的吗？”
“真的，别自欺欺人了，你拼命想留住的东西在我这根本一文不值。”
“而我感受过的真情，却是你、你的女儿永远也感受不到的。”
“愿赌服输，怎样处理悉听尊便。”阑梦道：“我今天输了，而你这辈子也不会赢。”
说完这些，似乎耗费了阑梦全部的力气，她扭过头去不再看云妍皎。
见云妍皎不说话，李嬷嬷赶忙劝道：“夫人，您可千万别听这小贱人在这胡言乱语。”
云妍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起身吩咐，“三日后带她去沉塘。”
一旁的几个婆子赶忙应声。“遵命。”
“星儿，咱们走吧。”
云妍皎依旧很平静，只是快到门口的时候留下一句，“沉塘前先给她一碗毒酒，要发作快些的那种。”
说完便带着染星瑶离开。
回到了房间，屏退了伺候的人，云妍皎拉着染星瑶坐下，“星儿，今日之事可是觉得母亲太过狠心？”
染星瑶回答：“不会。从古至今大户人家遇到这种事的，您的处理已经足够仁慈。”
云妍皎笑笑，“你懂得就好。管理后宅，该用手段的时候就要以雷霆之势示下，莫要让人有翻身的机会。”
“女儿受教了……只是，”染星瑶小心翼翼的问，“若那阑梦不弄出今日的这些事端，她会生下孩子吗？”
云妍皎笑笑，“有些手段对该用之人，还是要用的。”
染星瑶了然。
云妍皎随即又话锋一转，“但星儿，有些事我今日必须讲给你听。”
染星瑶疑惑。
云妍皎道：“我不知你今日对那奴婢的话听进去多少，只是有一点你要知道，身为高门贵女，人生最难求的便是真情二字。”
“再多的海誓山盟终敌不过时间，所有的偏爱莫不过会散去，越是追求，不过如同手中的沙砾一般逝去得越快罢了。”
“一旦成为了高门的当家主母，命运就已确定。要么如同你的母亲一般性子和婉，所有的委屈都自己咽下。要么就是前半生双手染血，后半生再于佛前忏悔罢了。”
染星瑶自然有同感。
所谓的真情，或许前世的她曾相信过，甚至憧憬过尹留昭。
只是经历了那些，她是再也不敢奢求了。
“得家族供养就要肩负家族的使命，我们永远无法去追求小门户女所谓的真爱。”
“一切不过是适合二字罢了。”
虽说是在劝染星瑶，这何尝不是云妍皎对自己人生的描述。
当年，她冒着风险与染懋定情，感情肯定是有。
但更多的，却是伯爵乃是她一个礼部郎中庶女所能遇到的最好的夫君了。
只是她输了，愿赌服输，她承受得起。
至于说最终还是赢了，那不过是命运罢了。
“我永远无法同姐姐那样，”云妍皎很少向染星瑶主动提到云妍舒，“她比我谨慎得多，到最后只能说造化弄人。我们追求的，终是都未实现。”
“这世间，当真没有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染星瑶不知怎的，突然问出这样可笑的问题。
云妍皎没有嘲笑，只是淡淡的说：“许是有的，不过想来那很难遇到吧。”
“星儿，”云妍皎看着染星瑶的眼睛，郑重道：“尹家是姐姐当年能为你寻到最适合的人家了，现在的我也是。”
“我们无法预见所有，终有一段路你要自己走。”
最开始只是不想染星瑶被阑梦的话影响，生出什么不切合实际的想法，云妍皎才拉着她说了这些。
只是说着说着却越说越远，倒像是云妍皎想多了。
染星瑶道：“母亲的话，孩儿谨记。”
人生在世总是会主动或被动的认得一些人，阑梦或许对染星瑶造成了一些冲击，但渐渐地终是会归于平淡。
因为此事，染府众人消沉了一阵，直至染遥予考中秀才的消息传来。
染遥予拉着云妍皎撒娇，“父亲、母亲，我居然也能考上，太不真实了。”
云妍皎嫌弃的将他的手拨开，“多大的孩子了。”
但还是忍不住掐了一下他的脸颊，“这回真实了吧。”
听着染遥予嗷的一声，众人顿时笑开来。
为了庆祝染遥予考上，染懋在府中摆了家宴，不仅有染星瑶、染思瑶和借此被放了出来的染佩瑶，就连一直在学堂的染遥怀都告假回来了。
气氛一时非常融洽。
只是在一片欢声笑语中，突然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
“父亲，”多日未归家的染遥之道，“儿子来给您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