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剑拔弩张
张世杰和陆秀夫倒吸冷气。
“这是孤注一掷啊。”
一把梭哈！
假如水师舰队被张弘范歼灭了，宋军不能歼灭元军陆军东路主力，那就全盘皆输，连出海溃逃的机会都没有了。
苏越看出他们的担忧，鼓励他们拼搏一把，同时解释为什么要舍弃水军舰队。
因为水军舰队是宋军的强项，陆军弱得多，正常情况，宋军一定会放弃陆军和陆地堡垒，也要保护水军舰队实力的，所以，一旦宋军海面舰队起火，大量焚毁，东路元军陆军才会认为，宋军真的完蛋了，他们才可能不顾一切，放心大胆地全面出动，那时候，利令智昏的元军名将和精锐，百战虎狼之师，才会变成疯狗，轻易落入陷阱之中。
两位宋朝最后的擎天柱石，始终无法下定最后决心。
这关系无数人的生死，关系到大宋朝廷的存亡，太难了。
哼。
苏越可没有时间耽误。
必须尽快解决僵持局面。
否则，元军再次调集兵马合围，宋军真的惨了。
“诸位，太傅大人，丞相大人，这不仅仅是我的意思，也是太祖皇帝，鄂王岳武穆，大汉兵仙韩信的意思。”
说完，苏越突然浑身发抖，眼神迷离，口吐白沫，语调阴阳怪气，绵羊颤音！
“嗟尔张世杰，陆秀夫，愚昧无知，竟然敢忤逆我等良言妙计，为祸大宋乎？”
……
苏越先后模拟了宋太祖赵匡胤，鄂王岳武穆，大汉兵仙韩信的口吻和声音，大声斥责二人！
还说，苏越固然是一个小兵蛋子，距离张世杰和陆秀夫才能和差距很大，可是，灵性很好，是他们几个在宋军中的代言人。
乱了一阵，苏越逐渐清醒，慢悠悠从地上爬起来。
“我在哪里？怎么好像做了一个梦？梦见开国东京汴梁的太祖皇帝和岳武穆，兵仙韩信前来？”
他还详细解说了三个神仙的模样。
为什么这样做？
因为他的威信不够啊。
只能借助神仙和圣贤来代言了。
他见过农村中的巫婆神汉表演，那是真的煞有介事，非常上头。为了大宋朝廷，为了几十万军民的忠贞不渝，他豁出去了。
果然，效果好得一笔！
古代，南宋，人们的神佛和祖先信仰还是相当坚定的。
张世杰和陆秀夫跪在地上，连连叩头，真的吓坏了。
苏越也赶紧跪下，惊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世杰和陆秀夫祈祷了半天，这才爬起来，表示坚决同意苏越的战斗方案，马上执行。
苏越再次强调，他的历次战斗方案，都是事先梦见了宋太祖和岳武穆，兵仙韩信，是人家给的战术。
此前，苏越曾经说过，张世杰和陆秀夫没有往心里去，这一次，苏越当场显灵，神仙附体，他们彻底相信了。
宋太祖皇帝是谁？
五代十国打出来的马上皇帝，武功卓绝，能力非凡，一柄大棍，横扫无数名将悍卒。
岳武穆是谁？
南宋开国中兴四名将之首，百战百胜，所向披靡，成为抗金偶像。
兵仙韩信是谁？
一个小兵，崛起于乱世和危局之中，突然横空出世，指挥出神入化，鬼神莫测，仙气昂然。
这几天来，苏越的战术指挥和胜利，无一不是这种类型！
……
战略确定，苏越马上叮嘱二人，进一步细化措施，对了，召集绝对亲信可靠的将领和官员，马上布置。
这是中午时分。
陆秀夫负责说服皇帝和太妃，在夜晚以后，悄悄伪装带着朝臣和军民等，从海上舰队中撤离到西面堡垒群。
但大部分百姓和士兵，则要等战斗开始，才进行转移。
挑选人手，马上写出谈判国书，马上派人乘坐小船，奔赴南边张弘范出，或者东边纳阿海牙处求和。
张世杰最是宠幸的大将苏刘义，方兴日，作为夜战的主力，逐步调遣兵力上岸。
一切都在紧锣密鼓进行。
苏越的任务，还是在夜间奇袭敌人的敢死队统领。
大部队都在休息。
只有少数高级军官得到秘密，各种布置。
杨太妃亲自派人来请苏越觐见。
苏越莫名其妙。
来的人是杨亮节，号称国舅，态度卑谦，不能拒绝。
到了船舱之中，杨太妃竟然拽着小皇帝赵昺给苏越跪下叩头：“敢请将军给太祖爷爷和岳武穆，兵仙大人祈请，保佑我大宋江山。”
这也在情理之中吧？
苏越赶紧跪下，说明自己只是偶尔被三位圣贤点拨，这一次，又被灵魂附体而已，自己还是小兵，不敢承受太妃和皇帝跪拜。
太妃看着苏越年轻俊朗的脸，认真解释的模样，若有所思，又瞬间醒悟，满脸羞红。
“哀家和皇上，大宋江山，几十万军民的性命，都交付在将军手上了，将军勉之！若是大宋复兴，哀家和皇上一定不会亏待将军。”
苏越被允许离开，杨太妃和皇帝亲自送出船舱。
国舅杨亮节再次带人迎接，将苏越簇拥到另一艘大船之上，这里，布置豪华，双喜红贴，好像是洞房花烛：“将军，皇上和朝廷感念将军英勇忠贞，特别恩赐！请不要抗拒圣旨，若是将军抗旨，本国舅不许你出舱。”
你们？
“少保大人万安！”
莺声燕语，让苏越不得不转身观看，七名红色盖头，珠光宝气，芬芳四溢的新娘子屈身跪拜。
少保，苏越的身份是都统和太子少保。
少保，是很高的荣誉。
苏越恳求她们马上让国舅爷杨亮节开门，自己还要去布置作战，忙得很呢。
不是他不动情，而是形势太过严峻，不能分心。
十几万大宋军民在战败以后，浮尸海上的场面，实在太可怕了。
七个宫装新娘子愣了一下，低声说：“少保大人，皇恩浩荡，让您在血战之前，留下子孙。”
苏越怒了：“我说过了，我军必胜，大敌当前，何必搞这种事情？”
一个新娘子说：“少保大人，奴婢是朝廷恩赐给您的宫女，你接受了，才是真诚拥戴朝廷，朝廷才信任你，朝廷才肯听从你的作战指挥，否则，您桀骜不驯，连圣旨都不肯服从，如何取信朝廷？请少保大人三思。”
苏越明白了。
皇帝呆萌不提，杨太妃杨国舅等人，还是对苏越不放心，希望用几个美貌宫女来彻底拴住他的心。
也是用心良苦！
“圣上和太妃恩赐，微臣岂能不受？”苏越不得已，在船舱中对着皇帝座舰的方向磕头谢恩，然后领受自己的奖赏。
这七个宫女，是朝廷分两次奖赏的，第一次，奖美女两名，第二次，奖美女五名。
……
一刻钟刚过，苏越就匆匆叩响船舱，几个宫女小姐姐也在旁边帮腔，进来几个中年女官，查验了宫女奉上的梅花白手帕，这才向苏越道喜，请他出去。
国舅杨亮节也向苏越道喜。
乘坐小型战船到了西面海岸之上，眺望宽阔浩渺的银洲湖海湾，密密麻麻的宋军舰队旌旗，苏越心潮澎湃。
七位宫女俊俏红艳的面庞，优雅端庄的姿态，挚爱火辣的眼神，敬如神明的忐忑，都让他心驰神往！
为了大宋军民，也为了这七位亲爱的小姐姐，拼了！
……
国舅杨亮节：“太妃，臣观苏越将军，真的是不贪美色的奇男子，若不是以抗旨相要挟，他绝不会就范，这绝对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也是我朝廷的福气。”
杨太妃：“嗯嗯，有劳国舅了！”
号称太妃，其实才区区二十六岁的宫廷极品少妇，前皇帝赵昰的亲生母亲，现任皇帝赵昺的养母，宋度宗驾前最为得宠的淑妃娘娘，满脑子都是苏越的音容笑貌和身影，心乱如麻。
她也是女人。
不能受到七方手帕点点梅花的刺激。
好厉害的奇男子！
“若是此次大战获胜，我大宋能有复兴之运，哀家必将重赏苏越将军！”
……
阳光火辣的崖山二月中旬，一个喧闹的下午过去，海风习习，吹拂着元军南路水师舰队的猎猎旌旗。
暮色四合，海鸟唱晚。
只有区区两万直属水师兵马的张弘范，矗立在旗舰甲板上，喊来了儿子张桂，哥哥张弘略，其他部将一大群人：“诸位以为，残宋小皇帝是真心实意谈和投降的吗？”
大家众说纷纭，多数人认为是真的，两次大战，元军惨败，但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宋军实力也惨遭损伤，他们已经油尽灯枯，到了绝境，迫不得已，以胜求和。
也有人提醒，宋军很可能是施放烟幕弹，他们要突围。
宋军号称二十万，其实，新兵甚多，跟随百姓甚多，真正能战老兵不多，两次大战，老兵消耗差不多了。
但是，这一股宋军和朝廷，极为顽固，绝不可能投降，他们一定要突出海湾口，逃亡到大洋深处。
“今夜，宋贼军必然孤注一掷，偷袭我军，我军必须做好夜战准备。”
“对对对，他们要是愿意投降，早就投降了，何必拖延到这里？”
张弘范呵呵大笑：“宋贼军这点儿小把戏，居然来本都元帅跟前耍宝，真是可笑，白天，我也是和他们认真周旋，假意说派人将国书送京师报请皇上批复，其实根本就没有做，诸位将军，今夜，宋贼军必然突袭我军，我军要做好准备，一旦贼军突击，我军要详细规划，现在就听我的命令……”
张弘范等夜幕完全降临，才命令舰队开始调动。
五千人的舰队，留守原地。
一万人的舰队，南下五百米，又五千人的船队，南下五百米，组成了三道拦截网。
这样，可以完全抵御宋军的猛烈冲击，本部主力不会受到严重损失，特别是避免宋军使用威力巨大的火箭弹的猛轰，造成重大伤害。
张弘范还将元军自己研制的火箭弹，大量配备到自己战舰上，随时使用。
他派遣马哨小船飞驰到东边海岸边，请求逃匿那里的元军李恒残余舰队，悄悄地迂回绕道，增援自己。
“本帅虽然只有区区两万官兵，却胜似宋军十万！如果不是他们用爆炸火箭捣乱，今晚，这海湾之中，早已经是舰船残骸漂浮，横尸遍野了！”
“进攻吧，张世杰，陆秀夫，你们不要胆怯，本都元帅真的喜欢你们来！恭候佳音！”
入夜一个时辰以后，北路元军水师舰队数百艘残余战舰，也悄悄地来到了张弘范舰队的东南方向，作为战略总预备队，要对宋军突围舰队，进行致命一击！
领军将领是46岁的怀远大将军塔喇浑，汉名史弼，原来在东路陆军纳阿海牙账下，现在，统领李恒残军，他身材高大，眼如铜铃，手挽令人惊骇的强弓，不断冷笑。
要是他在，他统领水师，绝对不会像李恒那样惨败。败得那么稀里糊涂。
他虽然敬佩过李恒，现在却开始鄙视了。
“张世杰，张世杰，有种你们就赶快进攻吧！你这个手下败将，在长江水战中，你被我打得稀里哗啦的，还不服气吗？啊哈哈哈！”
史弼的先锋部队是李世安统领。李世安，是李恒的儿子，为了报仇，他已经发疯了。
卸掉甲胄，身穿单薄衣服，左手盾牌，右手长枪，他发誓，要亲手杀死五十个宋军，要将宋军杀得精光！
啊啊啊啊！
……
海湾东面山峦之上，蒙兀名将，平章左丞纳阿海牙，带领一众将领，也在观察和研讨。
他和张弘范已经通信往来，确定了基本战略。
他相信，宋军今夜必然从海上突围，那么，张弘范舰队都是精锐，以一当什，加上塔喇浑，李世安的协助，必定大获全胜，那时候，宋军残兵败将只有往西面陆地上逃亡了，这就是他的机会。
他要将宋军一举全歼。
否则，对不起他纳阿海牙的赫赫威名，更对不起大元皇帝忽必烈的信任。
西路元军忽鲁不花的惨败，让他恐惧了很久，宋军突然发明出来的爆炸火箭，威力太恐怖了。
他不得不隐忍不发，已经忍耐了太久，今夜，要将所有的郁闷和屈辱都挥发出去。
让新附军作为第一波炮灰，一万人，第二波，是本部的蒙兀精锐，第三拨，是大部队的步兵。
全军出动，倾巢出动，一鼓作气，全歼宋军！
为了战斗胜利，他做了周密安排，重点是防范宋军的偷袭。
李恒舰队被宋军夜袭惨败的教训，让他记忆犹新。
他调遣兵力，在两侧，在海岸线上，甚至是海滩和山坡上，都布置了大量警戒线，一旦有宋军偷袭行动，就会被发现，迅速报警。
他的部队，将全部抛石机都砸了！
不需要了，太落后了。
他将全部火药都改做了火箭弹。
他对官兵们只有一个要求，如果围歼了宋军，只要一个活口，那就是，发明了火箭弹的人，千万要留着，要审讯，因为，大元帝国需要这样的能工巧匠。
……
入夜以后，宋军水师舰队核心区域，小皇帝赵昺，杨太妃等，在一群太监和宫女的簇拥下，御林军数百人保护，分乘及几十艘小型战舰，悄悄地向西面挺进，在海滩上，被接应以后，迅速登陆，进入那几个修筑坚固的棱形堡垒中。
按照吩咐，他们进入了棱堡的下层坑道中，以躲避可能的元军火箭弹轰炸焚烧。
料敌从宽，必须做好最严酷的应对。
一些百姓也在军队的保护下，迅速向西岸运输。
任何人不得发出声音，否则，杀无赦！
每个军民嘴里，都衔着一根木棒。
张世杰和陆秀夫等人监督运输工作。
在源源不断地运输中，其实只运输了九成的百姓。
还有一些百姓，是伪装的代价！
张世杰亲自坐镇水师舰队。
皇帝的座舰，张世杰的旗舰，好几个军官的座舰上，巡逻士兵都在有条不紊地工作，不断有人呼喊，防范火烛，防范贼寇偷袭。
主要战舰上，昏黄的灯盏一直悬挂在桅杆上，吸引着元军的注意力。
……
苏越的部队，已经全部集结。
还是五个营的部队，不过，已经将忠贞营全部解散拆分，加入了其他部队。
号称崖山军的部队，只有区区两千多人。
青龙营，白虎营，朱雀营，玄武营，霹雳营。
忠贞营的官兵，分散到其他营，是接受其他营官兵的一对一教学，思想到战术，具体行动等，全方位学习适应。
张璞营长担任霹雳营的营长，后者的营长，带领二十名士兵，加上张贵的兵，给苏越当左右亲兵队长。
宋军二号人物，大将苏刘义，三号军方人物，大将方兴日，都在西线棱堡北面，布置防御线。
在阵地上，挖掘大量壕沟，便于在夜间阻止元军骑兵突击，迂回，同时，造成敌军大量伤亡。
各种办法都有。
陷马坑，绊马绳，将一些船只拆解，将木板上携带尖锐铁钉子，放在平地上，让蒙元军的人马来踩踏！
他们将白天偷偷摸摸采集的一些巨大的荆棘也弄过来，摆放在正面战场上。
他们还将大量木头和竹子，在下午制成的尖锐，安置在地上，形成密密麻麻的竹木签阵地。
宋军的火箭弹布置，也煞费苦心。
宋军还制定了撤退的方案，路线，时间，联络军号，以及突然反击的信号。
军官们逐级传达作战命令和战术方案。
为了防止士兵逃亡和背叛，泄密，部队单位进行严密的株连和巡逻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