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清凉寺中双龙会,波谲云诡小连山(一)
清晨时分,太阳慢慢地从地平面上升起,柔和的阳光洒落在逍遥山庄的庭院之中。此刻,整个院子里只有崔文一个人孤独地躺着。而李承义,则在昨夜醉酒之后独自离开了这里。
周围异常宁静,除了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蝉鸣声外,再无其他声响。崔文伸展开双臂,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然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就在这时,他突然注意到身旁多出了一样东西——一块令牌!仔细一看,竟然是当初他亲手丢弃在京城锦衣卫衙门门口的千户牌子!
崔文缓缓伸手拿起这块令牌,手指轻轻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不禁想起了段正德对待自己的态度,那些曾经让他困惑和痛苦的往事涌上心头。然而,随着思绪的逐渐清晰,他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是啊,无论怎样,他终究还是崔家大房的嫡长孙。那个象征着权力与责任的锦衣卫牌子,似乎成为了他一生无法逃避的宿命。即使他想要摆脱这份束缚,但家族的血脉和传统却如同沉重的枷锁一般,将他紧紧困住。
崔文默默地凝视着手中的令牌,仿佛透过它看到了自己未来的命运。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吧?无论他如何挣扎,最终还是要回到那条早已铺好的道路上去。在这一刻,他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并决定坦然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挑战。
经过昨晚发生的事情之后,他心中对于清凉山上的那个人越发感到困惑不解。遥想当年,崔文的父亲竟然替那人精心策划了那场震惊京城的滔天大火,事后更是毅然决然地舍弃整个家族,孤身一人逃往深山老林之中。
崔文暗自思忖着:“我倒要见识一下,这位神秘人物究竟是何方神圣!”主意既定,他霍然起身,用力拍打掉沾附在衣袍上的尘土,然后迈步径直走出院门。
刚一出门,便瞧见三叔李承义牵着两匹雄健的骏马守候在院外。只见这两匹马昂首挺胸,身姿矫健,毛发如丝绸般柔顺光滑,显然是难得一见的良驹。见崔文出来,李承义连忙迎上前去,笑着说道:“小文啊,知道你今日要出门,特意给你选了两匹好马,快试试看合不合心意。”
李承义随即抢先上马道,“这趟清凉山之行,由我带路,袁辉他另有安排,下江南了。”
“好嘞!那就听您安排。不过话说回来,袁辉,他怎么就突然被安排去下江南啦?也不知道那边情况如何……唉,希望一切顺利吧!”一边说着,一边接过对方扔来的包袱。
打开一看,果然是一套锦衣卫的服饰。心里不禁暗暗感叹:不愧是经验老到之人啊,想得真是周到!
“这次前往清凉山可不会太轻松哦。路程遥远不说,途中还可能遇到各种意想不到的状况。但只要我们小心谨慎、随机应变应该问题不大。而且穿上这身锦衣卫的行头多少能震慑住那些心怀不轨之徒让咱们省点儿心。”
崔文动作利落地将飞鱼袍套在身上,翻身上马,紧紧地跟随着李承义。李承义一路沉默不语,只是专注地向前骑行,并没有回头看一眼身后的崔文。
突然间,李承义打破了沉默,语气平淡地对崔文说:“自从你离开京城后,锦衣卫虽然成功侦破了一起重大案件,扳倒了户部尚书,还让汉王遭受禁闭之罚,但我们却因此在朝廷官员中失去了不少人脉关系。如今,同朝为官者皆遭遇困境,无论是在各部之间办事还是日常行动,都处处碰壁、诸事不顺。特别是袁辉离京之时……”
听到这里,崔文逐渐放慢马匹速度,与李承义并肩而行。当他看到李承义停下马来时,便忍不住开口反问:“陛下他?发生什么事了?”
李承义骑在马背上,眉头微皱,轻轻摇了摇头说道:“陛下啊!他竟然设立了一个全新的缉私衙门——东厂。而且,这个东厂还交由执笔大监牛公公统领执掌。他们的任务就是稽查各个部门的内部事务。这可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如此一来,锦衣卫原本负责的许多事情都被划归到东厂管辖之下了。” 说到这里,李承义不禁叹了口气。
崔文听到这里,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无奈之感,他缓缓地摇了摇头,然后长长地叹息一声。对于东厂的成立,其实他早已有所预料。毕竟,如今的锦衣卫几乎可以说是由崔家一手掌控,而崔家作为前朝遗老,没有遭到彻底清算已然算是新皇给予的恩宠。所以,皇帝会设立东厂来分散锦衣卫的权力,这一点他完全能够想象得到。
李承义注视着陷入沉思中的崔文,接着说道:“找个时间还是要回京一趟吧。老太爷刚刚下葬,新坟才刚刚竖起。现在家中只有二房的人还守着老宅。二哥那个家伙,你也清楚,整日只知埋头苦读圣贤书,简直快要变成一个书呆子、狂人了!我如今既要在外支撑起崔家的门面,就必然需要有人在内料理家事啊。”他的话语中透露出对家族现状的忧虑和对兄弟的不满。
崔文眉头微皱,眼神深邃地凝视着远方,仿佛要透过无尽的虚空看到未来的模样。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用低沉而坚定的声音说道:“崔家,曾经风光无限,但如今却已物是人非。老太爷离世后,那些昔日趋炎附势之人纷纷离去,所谓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便是如此吧!然而,这就是现实,我们无法改变。
不过,三叔啊,江湖如此广阔,我心中仍有一团火焰在燃烧。我渴望去闯荡一番,见识一下这个世界的真实面貌。看看这世间究竟隐藏着多少不公平、不平等和不法之事。或许仅凭我一己之力,难以改变整个世道,但若能为其带来些许清明,也算是无愧此生了。”
说罢,崔文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之色,仿佛心中已然有了定论。他紧紧握住缰绳,用力一抖,胯下战马仰头嘶鸣一声,如离弦之箭般疾驰而出。
狂风呼啸着吹过他的脸颊,掀起他黑袍猎猎作响,但崔文却浑然不觉,他的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口中大声呼喊:
“一袭蓑衣风中过,江湖烟雨任平生。世上多是不义人,何苦?前行皆是同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