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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雷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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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里的时候,凌云致已经起床,正抱着狗在客厅看电视。

    孟宴臣坐到旁边先揽住人亲了亲,但当他摘掉眼镜想要深入的时候,凌云致却抻起脖子躲,她躲他就追,他追她就躲,两个人都不依不饶,最后一起倒在沙发上。

    狗被挤跑了,但吻终于落到了脖子上。

    凌云致手一撑,推拒,“明天要上班。”

    孟宴臣却将她的手引到领带结那里。

    “明天要上班。”凌云致又重复了一遍,才动手帮他解开,扣子也一道解了两粒。

    孟宴臣知道轻重,扣着她的手在肩颈和脸颊缠磨了一会儿,然后在旁边躺了下来,紧紧搂着她喟叹,“一回家就能看到你真好。”

    凌绝顶也过来要贴贴,它跳上沙发,匍匐拱进孟宴臣胳膊底下,把长长的嘴筒搭在凌云致的臂弯里。

    “好挤。”

    “喜欢你。”

    孟宴臣脱口而出。

    但说完却忽然敛住笑容。

    他下意识看向凌云致,发现对方也在看着他,片刻后又快速挪开。

    孟宴臣手指收紧,因为那个心照不宣的原因,所以两人都在装傻,从不提及这些。

    点破了,只有忧愁没有未来;藏着掖着,还能自欺欺人,来日之路或许光明灿烂。

    所以,他只在情到浓时旁敲侧击,借由其他隐晦表达,也会故意混淆着问她讨要。

    眼下沉默骤然而至。

    “我是说它喜欢你,才挤你。”孟宴臣盯着她的眼睛声虚解释,妄图揭过这份心知肚明。

    “……嗯。”

    过后还是是沉默。

    空气滞塞拥堵,客厅里只有电视机的背景音,空明禅意的旁白音色被听出几分宿命难为的怆然。

    孟宴臣垂下眼,默默把脸埋进她头发里,丰盈的香气瞬间溢满心腔,他磨蹭着,从耳垂开始吻,一路向外蔓延。

    这次凌云致没拒绝,她闭着眼睛,唇瓣微张,迎接他略显急躁的索取。

    彼此都缠得很紧,唇齿辗转研磨,宣泄一般,亲咬激烈。

    狗又被挤跑了。

    平息过后,凌云致开口:“付女士的身体怎么样了?”

    “挺好的,还能生气呢。”

    她问得轻松,孟宴臣也回得轻松,一唱一和,默契地将那一段插曲彻底揭过。

    他托着她的后脑又绵绵缠吻一阵,湿漉漉的唇最后落在眼角,问了一个问题。

    “云致,如果你的父母曾经做过一些与你的教育相悖的事,你会怎么想?”

    “什么程度?”

    “那个人先做了一件不好的事,所以我妈妈断了他的前程,两次。”

    孟宴臣说:“他们把我教育得很好,要我做个正人君子,敬上怜下。我从孩提时代就真心尊敬他们、孝顺他们,以他们为信仰与准则,所以即使过得再痛苦,都不忍心伤害他们,让他们蒙羞。”

    也因此在听到真相后,骤然间信仰崩塌。

    他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有磨过心中的那点坚持,以自毁逼迫付闻樱承认错误。

    今生,他神思清明不少,但还是有些许纠结。

    宋焰是该为带坏许沁付出代价,换做是他他也激动。

    可冷静下来以后,他的教育又不能接受付闻樱采取违法的手段,他们当然可以去找翟家讨说法,也可以找人把宋焰打一顿教训,或者用别的什么方式,甚至报警。

    可违法,终究是过了那条线。

    他良心难安。

    凌云致思考了将近半分钟,才问:“报警的话,付女士会怎么样?”

    “自首的话可以宽大处理,取保候审。”这是上一世的结局。

    “那那个人呢?当年你们报警的话。”

    孟宴臣微微摇头,“不会对那个人有太大影响,但我们家绝对不能接受。”

    许沁完全可以说是自愿,也基本就是自愿了,她一自愿,宋焰的责任就能推诿一半。

    “所以,你不是认为付女士不该报复,而是报复的手段不该这样激烈?”

    “是。”

    “所以现在是在报复已成事实后,纠结爱与法,情与理,该怎么选择,对吗?”

    “对。”

    孟宴臣逼过付闻樱一次,情理上不想再来第二次,可包庇的话,心里又过不去那个坎。

    凌云致评价他,“高道德是这样的,所以你天天内耗,天天拧巴。”

    然后自我审判道:“而我是低道德的人。”

    孟宴臣鼻尖蹭着她,轻笑,“我不信。”她才不是。

    “真的,”凌云致看着他,面色坦然,“是我的话,即使良心难安,也可能一辈子就这样良心难安下去。”

    人性总是自私利己,规则总是灵活变换,万事只要火没烧到自己身上,一切都可变通。

    大义灭亲的是少数,不然也不会用“大义”来形容。

    孟宴臣叹了口气。

    他能理解,一般来说,大众确实都会这么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自责就已经不错了。

    “对不起,平添你的烦恼了。”他觉得自己不该拿这种明确煎熬的问题问凌云致。

    因为这个问题其实就没有完美答案,也不存在什么中间项,只有二选一,选一个,就一定会对不起另一个,难以两全。

    只是今天在孟家算计宋焰和许沁的时候,忽然想起,忽然又内疚了。

    但凌云致摇摇头,“还行吧,人生总是充满烦恼的。不过我可以给你支个招。”

    孟宴臣好奇看去,她却说起从前。

    “在那边上班的时候,曾有一个领导在给我们开部门会议时,这样讲:做好自己的事,把责任都推给别人。”

    “所以……?”

    “推给那个人。”

    “?”孟宴臣还是有些不解。

    凌云致看着他,“你太过专注己方‘过分’的错误,从而忽略了对方除了受害者这个身份之外,还有个加害者的身份。一码事归一码事,错误不能相互掩盖,你要追究,就得全追究。”

    听完这种解读,孟宴臣仔细琢磨了一会儿,猛然发现了自己过去思维里的漏洞。

    是这样的,因为手段激烈、后果严重,所以,他确实只顾盯着付闻樱的错,而忘记了追究宋焰。

    明明宋焰也是有错的,但被付闻樱犯下的更大的错误掩盖抵消了,后续也就没有人再去问责他高中的所作所为正确与否。

    最后的结果就是——即使他高中不务正业跟你女儿早恋,但因为你对他犯了更大的错,所以你要道歉,要低头,要以赔罪、亏欠的姿态把女儿嫁给他。

    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孟宴臣都躺不住了,噌地一下坐了起来。

    凌云致扯扯他,他深喘几口,努力克制住,重新躺了回来,“是我考虑得太片面了。”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盯着付闻樱,所有人都在指责她。她确实做得不对,但没人理解一个母亲的愤怒,她该有多难受。

    凌云致拍着他的背安慰,“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孟宴臣不缺能力,不缺眼光,就是太容易被爱蒙蔽视线,绊住脚。

    她说:“如果你下不去手,就推波助澜,让那个人去报案,他本也有个受害者的立场,由他报案为自己讨公道再正常不过。到时候前因后果都扯出来,一并全审判了。”

    谁的责任,谁的错误,一件一件搞清楚,该赔偿的赔偿,该担责的担责,条条分明,无论轻重,谁也别掩盖,谁也别想跑。

    “如果那个人不愿意,那你瞎出什么头?要是还介怀,那就弄个意外,以不小心的方式把两方牵扯出来。”

    光明正大的举报让亲人心寒的话,那就偷偷摸摸,方法总比困难多,但前提是谁也别放过。

    孟宴臣茅塞顿开,瞬间就有了决断,也马上想到了那个醉酒的凌晨。

    他似乎也曾有过相同的想法,在那一天,他醉晕晕的脑子里确实一闪而逝地想过,如果是许沁替宋焰出头,举报了付闻樱的话——

    那可真是太精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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