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酸与甜02
雄竞大胜利,孟宴臣终于心情晴朗,就这么搂着她,却又瓮声瓮气地追问那几个男生都是什么样的人。
凌云致本不想提那些失败的恋爱经历,但转念一想,礼尚往来嘛,孟宴臣都坦白过,她也得敞亮。
“第一个是在大学谈的,同班同学,应该没超过两个月,我提出分手;第二个在一年多以后吧,不太记得了,是已经毕业工作的校友,没两个月,我提出分手;又半年,在别的城市念书的初中同学来找我告白,这次相处了半年多,他提的分手。”
孟宴臣静静听着,在长久的停顿后,忽然眉一皱,“嗯?没了?”
“嗯。”
“你不是说八个?”怎么才三个就没了?
凌云致打了个呵欠,仍旧闭着眼,“你上网冲浪没看过罗老师的梗吗?我跟八个女的结婚——后续有人把这一段专门剪出来,供网友给自己的纸片人造梦。”
孟宴臣气死了,合着他生了一天一夜的气,居然是假的?他居然被一个梗给骗了!
这个大骗子!大骗子!都意乱情迷意识不清成那样了,嘴里也没个真话!
“你赔我!”他趴到她身上就啃。
凌云致通体绵软,连象征性的反抗都没有,“有本事你往下!”
“我没本事!”孟宴臣立刻认怂收嘴,顺便帮她把领口整理平整。
然后又问:“为什么分手?”
空气中响起一声叹息,凌云致无奈道:“真没看出来,你还挺八卦。”
话落她蹙了蹙眉,像是在回忆,过了一会儿,开口道:“就是不喜欢了。本来也没多喜欢,就是稍微有点好感,但没到上升情侣的程度。
可是那个时候不懂,不会分辨,也不会拒绝。没有单独相处过,也不了解,也没被追,甚至都不怎么熟,一示好,就稀里糊涂地就应下了。
然后答应下来的瞬间就开始后悔,从那之后的每分每秒,都在拖延都在思考,该怎么分手、何时分手。”
约会逛街,能拒绝都找借口拒绝,也不收礼物。其实也没礼物,那会儿大家还很朴实无华,就是一起吃个饭,喝个饮料,上个课,晚上出来在校园里散散步,在一起打打游戏什么的。
她叙述完,故作轻松地问孟宴臣:“是不是觉得我很坏?”
孟宴臣没说话。
人无完人,谁都有不懂事和犯错误的时候,所以才会有“成长”这个词。
这是明面上,私心里,他也不愿说她不好,至少没违法不是?
面对他的沉默,凌云致笑笑,“其实我挺愧疚的,一直都很愧疚,如果那时自己再多思考一下,多相处一下,别那么急着下决定就好了。自己难受就罢了,也对别人不负责。”
她是茫然,也不懂事,但这不该是借口,那时事情做得不好,就是做得不好。
“所以后来,再也不谈了吗?”大学毕业也不过二十三四岁,那之后六七年的时间,她在感情方面一片空白。
孟宴臣问得小心翼翼,凌云致却忽然睁眼,偏头看他,“还是少爷不食人间烟火啊!”
怎么可能呢?
只是离开校园,到了社会之后,大家都开始看条件了,真心才是最不要紧的。
男男女女,谁不想少奋斗二十年?即使不能少奋斗二十年,至少也不能拖后腿,最好是能帮衬自己,对自己有利。
她条件一般,进公司以后,只有实在找不到老婆的男人才会立刻跨部门加微信,并托人委婉地传达,而样貌好一点的、年轻一点的,条件差不多或者更好一点的,大部分都英年早婚。
话说到这里,凌云致忽然来了精神,眼睛灯笼似的看着他,“你知道吗?在我之后陆陆续续又入职了两个小姑娘,关系熟络之后,闲聊时偶然提到,一讨论,‘诶?我也是,那个人也找我了!’合着他是广撒网一个都不放过啊!”
她们那时才二十四五岁,有一个甚至还是大三实习,而对面都已经秃顶了。
当然后续工作中,也有不错的异性示好,但她不来电。
“做朋友可以,但只要想一想以后会跟这个人接吻、上床那么亲密,我就浑身难受。虽然只是设想,但身体反应不会骗人。”说完她求表扬似的看着孟宴臣,“对比大学,我进步了吧?”
后者点点头,夸赞道:“是,做得好。”
然后注意力又回到那句“身体反应不会骗人”上,所以说,她喜欢跟他接吻,是不是也意味着——
他没来由的心脏一抽,蓦地红了脸,又忍不住低下头去吻她,啄吻间,凌云致也抬起下巴回吻了一下,“给你发个奖状好了,亲亲领头羊,你是真的一点也不腻。”
怎么会腻呢?他只觉得亲不够。
慢慢又渐入佳境,滚烫之际,凌云致蜷起手指,犹豫再三,问他:“做吗?”
她声音颤颤的抖,人也是。
孟宴臣很快理智回归,把手拿开,隔着衣服在她背上安抚,“对不起。”
他有反应,当然有反应,应该说是必有反应,迅速又强烈,但是这段时间两人都默契地装不知道,厚着红色的脸皮硬亲。
如今再提,他不得不直视,“是不是让你不舒服了?”
每次凌云致觉察后,身体总会微微的紧张与僵硬,但他因为自己感到尴尬,所以觉得对方也是这样,因此无视。现在想想,确实做得不对。
他应该问问她的。
她说过的,她告诉过他,他的人生里他的想法最重要,她的人生也是一样。但如果两人碰到一起,比如说接吻这种,那必然是她的感受最重要,他也想让她舒服。
凌云致没有正面回答,她回避了视线,低声说:“我们本来就该做。”
孟宴臣认认真真地看着她,眼底的浓情里融进了一丝犀利,再感觉不到他就是傻子。
“对不起,是我不好。”他从她身上下来,在旁边侧躺着抱住她,拍着她安抚,让她恢复镇定。
许久,凌云致极轻地出声,“第二个男朋友刚开始还好,可后来他总是明里暗里表达,想跟我上床,我拒绝过。”
那时是在宿舍楼下,他抱着她,拿下身撞她,“求给。”
她说不要。
后来假期结束,她坐火车返回学校,男朋友去车站接她,明明可以回宿舍休息,却偏说去旅馆开个房间让她睡觉。她怎么可能睡得着呢?
果不其然,一段时间后,他放下手机喊了一声,她睁开装睡的眼睛,说睡不着,他就翻身压了过来。
孟宴臣听到这里已经怒了。
又听凌云致说:“那瞬间愤怒就抵消了愧疚,可是又觉得是自己不好,明明有这个预料,为什么还会跟他走?为什么那时候,我没有三十岁的性格呢?”
她在自责。
“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孟宴臣心疼不已,连忙安慰她,“即使是恋人,也应该尊重对方的感受,是他没有分寸。”
那段时间,她或许不是一个合格的女朋友,但那男生也绝不是什么合格的男朋友,这种行为分明带有哄骗的意味,不能因为她没及时拒绝,就抹杀、合理化这种行径。
凌云致在他怀里吸了吸鼻子,“哎呀,那时实在没办法,就只有哭,装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也很害怕,竟然哭不出来。”
她顿顿,叹了一声,“不过人真的很复杂,他想要,但看见我的眼泪,却又收手了。你说他好还是不好呢?”
那种情况下,有体格和体力的差距,如果强迫,她也反抗不了。
“之后没过两天,我就提了分手。他也没纠缠。”
后来的后来,在一次朋友小聚上,别院的一个男生应该是知道她分手了,私下跟她说,那时候看到他们交往,很担心她被骗,因为她不是第一个。
她怔了一下,随后只是笑笑,没说什么。
因为都过去了,这句迟来的关心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我也复盘过,思考过,反省过,那时迁就,或许是因为愧疚,因为没那么喜欢却脑干缺失答应了交往,又在人家真心恋爱的时候一直琢磨分手。”
直到后来进了社会,才觉得不对劲。他都毕业了,工作两三年,还频繁往学校跑,跟学校里的学生尤其是女生走那么近,谈恋爱什么的,什么心思啊?
再就是大学时期的第三个男朋友,他们是异地,只在告白的那天见过一次。一开始她以为是纯洁的同学情谊,非常热情地早起给他买饭想尽尽地主之谊,结果他说喜欢她八年了。
然后就吻她。
她又是茫然,又稀里糊涂地答应,接着,对方就试探性地提出:要不要脱裤子?
同学一场,八年暗恋,告白当天就想要上床。
她那关于爱情美好的向往和信念已经崩塌了,但那时没空震撼没空崩溃,因为要装哭,她装哭已经很熟练了。
这该死的业务熟练度真是无语了。
而后续发展和之前也差不多,因为眼泪,这件事翻篇了。
那之后两人就开始异地,她心里为这事已经很膈应,不怎么热络,但因为异地平时不见面,就当没这个人,一直拖了好久。
在这半年的时间里,谁也没去对方学校找过彼此,聊天、电话也很少。终于在毕业之后,男生发消息说不想耽误她,不如就这么算了吧。
她那时正打算说分手,看见这条消息,仿佛一颗大石头落地,一身轻松地回了个“好”。
回头看这几段经历,只有第一个男朋友没有提过深入交流这回事,所以她对他也最愧疚。
回忆结束后,凌云致问孟宴臣:“你也是男人,你们究竟是怎么想的?二十岁出头的时候,我从来没想过这些,以为恋爱就是拉拉小手,接接吻,你们为什么总想上床?”
孟宴臣摸着她的头,百念交缠,过了很久才委屈道:“别这样,别把我也包含进去。”
二十岁出头的时候,学业上,他背负着父母的期望,努力学习和进修并不感兴趣的专业;情爱方面,他还陷在爱而不得无法厮守的痛苦中,整个人都是压抑的,压抑到连欲望都没有,怎么会理解别人的欲望是怎么来的?
退一万步,假设真的有,他的教养也不会允许他不顾对方的想法。
所谓道德,所谓规范,所谓教养,所谓素质,本身就是对欲望的束缚。可以产生欲望,这是人的生理本能,但人要支配欲望,而不能被欲望支配。
被欲望支配,与野兽无异。
他过去爱许沁,十几年不敢越雷池,想得大胆些,他就是暗度陈仓,不顾脸面,和许沁在一起了,父母又能拿他怎么办?
但他始终没有这样做。
孟宴臣抵住她的额头,“我不会这样。”
而凌云致已经释然,“其实现在我想法变了,追求男欢女爱其实也没什么,反正人总有一死,想快乐就去快乐。”
孟宴臣不信,就问她:“那如果是现在的你穿越回到大学时候,你的男朋友——”
“会在表白的时候就拒绝。”她的回答干脆利落又果决。
“如果是彼此喜欢呢?”
“真喜欢啊——”
凌云致沉吟,结果还是摇头,“不行,那会儿是学生,那么年轻,未来根本就不确定。”
看到她皱起的眉,孟宴臣无声地笑,是,想法变了,但一问,还是不行。
归根到底,她就是抵触这件事。
抵触,却被系统选中。
真是歹毒又恶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