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江边漫步
两人结账从店里离开，发现商场里的人似乎变多了。
等走到扶梯处，孟宴臣忽然看见旁边竖着一张宣传海报，眸光闪动间，他问凌云致想不想去看电影。
凌云致低头摁亮手机，旋即皱起眉，“这个时间……”
她摸摸肚子，显然是想先去吃饭。
孟宴臣笑了一声，“先挑，吃完饭回来再看。”
凌云致这才轻快答应。
商场的影院一般开在顶层，正是周末，情侣好友三两结伴，父母带着孩子其乐融融，来来往往，十分热闹。
两人站在排片表前，经过一番挑挑拣拣，凌云致排除了爱情片、警匪片、恐怖片和搞笑片，最后决定加入小朋友们的阵营。
孟宴臣买了九点场的《熊出没》，低头看了好一会儿，把票仔细收好，装进西装口袋里。
抬头就看见凌云致在看爆米花，“要不要先买点路上吃？”
对方拒绝了他的体贴，并拉着他往外走，边走边小声吐槽，“你怎么动不动就要买？我这是在观察！”
“观察出什么来了？”
凌云致咽了咽，“……它闻起来很香，到时我要买两份。”
很快走出商场，天色只是稍暗，而街上却已提前亮起路灯。
在车里，孟宴臣问她想吃什么，凌云致却反问，“你想吃什么？”
她一脸豪爽，还有点小得意，“今天我买单。”
孟宴臣想了想，开车去了城南的江之楚，虽然也说不上什么“喜欢”，但这家确实是他和朋友这些年一直光顾的私房菜。
凌云致看到招牌很快就认出来，自己从医院回家那天，孟宴臣订的外卖盒子上有同样的名字。
还有，“我们同居那天，吃的好像也是这家。”
同居……
听到这两个字，孟宴臣耳根忽地泛起一片薄红，“……嗯，是这家。”
……
吃完饭，两人到江边散步。
四月末，江滩冷风犹甚，可路上来来回回的行人竟也不在少数。
孟宴臣漫步而行，难得感到几分悠闲，可以不必考虑父母家庭、荣耀责任、公司业绩还有人生未来，只是单纯地在路上慢慢地走、吹吹风，没什么目的性地四处瞎看。
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慢着腿脚散步，在聊家长里短；活泼雀跃的年轻人常常突然就被什么吸引注意，于是嬉笑着走走又停停；偶尔遇到运动发烧友戴着耳机绕江边长跑，粗重的呼吸落进耳中，但很快就擦肩而过；还有一对对情侣夫妻，手牵着手、胳膊挽着胳膊，轻声细语地说悄悄话……
就这么走了小半圈，猝不及防地，在两杆路灯的中间，光线微暗的地界，凌云致忽然身体使了力，让紧挨着她的孟宴臣没反应过来，就被迫偏移直线，轻轻撞上江边的护栏。
疾起的夜风带着潮湿的、淡淡的腥味。
他低头，抬手护住她被吹起的发丝，“怎么了？”
“没什么，”凌云致抬起另一只手拥住他，将脸埋进他胸前，“就是忽然很想抱抱。听说过吗？拥抱可以消除倦怠、减少压力、放松身心——”
她顿了顿，轻笑着补了一句，“还可以增进感情。”
然后微微收紧手臂，不再说话了。
孟宴臣搂住她单薄的背。
身后水声起伏，潮风徐徐侵扰，而怀中温暖绵密，呼吸体温渐渐交缠。这感受很新奇，很放松，也很舒服。
他微微一动，下巴贴着她头顶，慢慢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阵嗡嗡震动响起，两人下意识分开，懵顿片刻，才双双反应过来是他的手机在震。
胸前热源远离，夜风趁虚而入。
凌云致抬起脸，一只眼皮折成三褶，“不接吗？”
说着，她稍稍站远了些。
孟宴臣从内侧口袋拿出手机，在看来电显示的同时，又伸手揽住她，轻轻捞回怀里，托后脑按向胸前。
“孟宴臣！”凌云致低呼一声，双手撑了一下，想要回避。
然而孟宴臣并不理会：“喂，骁骁——”
电话一通，凌云致立刻噤声，也不敢动了。
孟宴臣手臂架在她肩颈，指腹很轻地摩挲她侧脸，似在安抚。她觉得有点痒，只好把脸埋起来。
头顶上，孟宴臣低沉的声音持续响着，“这么晚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
“这不是想你了吗？”肖亦骁略失真的声音隐隐传出。
孟宴臣淡声：“别贫，周三才见过。”
肖亦骁这才敛了嬉笑，说是自己得了一瓶好酒，想找他一起品鉴品鉴，顺便说点重要的事儿。
“很重要。”
孟宴臣打发他：“不去，忙着。”
“哎好嘞！我等着你！”
“肖亦骁——”
“嘟……嘟……”肖亦骁撂下那句就断了通话。
通话一断，凌云致立马撑着孟宴臣站直了，“去看看吧。”因为离得近，对话内容她听得清清楚楚。
孟宴臣收起手机，说：“不去，他从小没个正形，肯定在骗我。”
凌云致劝：“也许呢？也许是很重要的事。”
孟宴臣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直勾勾盯着她看。不知道是不是刚刚闷到了，她脸颊红扑扑的，但很快，红晕便渐渐褪去。
江风起，他摸摸她的耳朵，一片冰凉。
他皱眉，想起了她的病，“我先送你回去。”
凌云致微微摇头：“不用，我想再吹会风。”
孟宴臣：“那我再陪你一会儿。”
“……”
静默了有半分钟，凌云致吸了口气，改口道：“我突然觉得有点冷，还是回去吧。”她向四周张望一遭，“一会儿我打个车。”
“不可以，我送你。”孟宴臣不由分说，牵起她的手就往车那边走。
凌云致啧了一声，隐隐察觉到，孟宴臣虽一贯表现得温和恭谨、静默谦顺，但骨子里，或许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强势因子在的。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孟宴臣说的“送你回去”，是指把车开到了地下车库而不是小区门口。
问，就是不差这一二百米。
凌云致识时务，也知进退，不在这点上跟他较劲。
可她还是小看了孟宴臣。
到了地下车库，车停稳熄火后，她下车，他也下车，仗着腿长，先她一步从后座拎起相机，然后绕过来，无视她惊讶的目光，推着她走进直达电梯，一路送到了家门口。
孟宴臣按了指纹，把门打开，然后站在门口把灯也打开，才侧身道：“进去吧。”
“……”凌云致欲言又止。她忽然觉得此时此刻自己像位尊贵的公主，所走的每一步都已经被忠心耿耿的骑士提前扫清了所有障碍。
但……
她开始思考。
回头转身时，孟宴臣把手里拎着的袋子递过来，“相机。”
凌云致接过，抬眸一瞥。对方没进玄关，隔着门跟她说话。
“膝盖别忘了涂药。”
“……嗯，知道。”
这会儿功夫，小狗已经抵达玄关，在两人脚边来回游走贴贴。
孟宴臣看它两眼，笑了笑，旋即目光又抬起，落在凌云致背光的脸上，叮嘱道：“我可能要待很久，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说话的时候，他正在整理微微起皱的袖口，动作随意又自然。
凌云致眼神轻轻扫过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有些心不在焉，“嗯。”
孟宴臣摸摸她的头，“我走了。”
在他留恋和不舍的目光中，凌云致微微一笑，想明白了。
“一路顺风，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