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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磨牙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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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一上午,看过陈铭宇递上来的一周行程表后,孟宴臣推了两个不重要的日程,在十一点之前给凌云致发了消息,“明天有空。”

    对方很快回了一个ok的手势,“那我今晚早点回家。”

    他微微一愣。

    因为凌云致称呼那栋房子是家,那栋过去他千百次下班回来,需要在黑暗中摸索开关、最后伴着叹息点亮的房子。

    那一刻孟宴臣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直到晚上下班回去——门一开,玄关的灯迎面照了下来。

    灯光橙黄,色调偏暖,一眼就能看到设计独特的蝴蝶隔断屏风。

    “汪!汪汪!”凌绝顶也跑来玄关,摇着尾巴直往他腿上扑。

    他眼里浮起了柔软的笑,关好门后,蹲下来摸了摸狗,“顶顶——”

    但凌绝顶随便拱了他两下就屁股一扭,头也不回地跑走了,没多久,客厅里传来女孩的惊呼和小狗的叫声,热情又热闹。

    孟宴臣轻哼一声,没良心的小东西,凌云致在家就对他这么敷衍。

    客厅光线明亮,空气里飘着一股淡淡的橙子味儿。

    刚一走进,凌云致就抬眸看过来,“回来啦?”

    “……嗯。”

    冷白的灯在她眼里撒下了光,恍惚间,有种如梦似幻般的不真实感。

    孟宴臣悄悄摸上西装扣子,捻了捻,然后移开视线,“我去换衣服。”

    重新回到客厅,凌云致招呼他吃橙子。茶几上,一只拳头大小的橙子遗世独立般静静躺着,鲜艳的颜色格外彰显存在感。

    旁边有水果刀,再旁边是凌云致昨天晚上顺手带给他的“礼物”,不透明的纸袋上,印标似乎是甜品店。

    孟宴臣心下一动,越过橙子伸手去勾纸袋,沉甸甸的,里面是半袋橙子皮。

    这时候,凌云致忽然靠近打了个饱嗝儿,“看你一直没吃,所以我下班回来吃掉了。”

    “……”孟宴臣轻叹一口,把袋子放进脚边的垃圾桶里。

    盯了一会儿,凌云致忽然道:“我以为你不喜欢。”

    孟宴臣克制地看她一眼,“没有。”

    他没有不喜欢。

    “你、是不是生气了?”她小心翼翼地探头。

    孟宴臣微微皱眉,“没有。”

    他不懂凌云致为什么会这样想,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说。

    熟料凌云致立刻反问,“没有你叹什么气?”

    孟宴臣一哽,好一会儿,垂眸又是一叹,“……我只是觉着很累。”

    他发现,即使抛开了许沁,生活和以前也没什么不同,未来仍然一眼就望得到头。

    没劲。

    旁边久久没有声音,孟宴臣觉得奇怪。因为从前这种时候,凌云致基本都会冷哼一声,挖苦他是资本家的大少爷,无病呻吟。

    怎么现在这样安静?

    结果一回头,他就看见凌云致动也不动,那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怎、怎么了?”他被看得心里发毛。

    那眼神锋锐如刀,像是要把他的魂给盯出来。

    “孟宴臣,狗饿了都会叫。”

    “你有愿望、你有需求、你感到压抑、你觉得累——可是你不说话,脸上也没表情,你想干什么?”

    孟宴臣下意识咽了咽,她黑曜石般的眼瞳透露着深深的不解,甚至有些忿忿,“你把自己藏起来不向外表达,反而指望别人是天才般的猜谜大师,来理解你、体谅你、照顾你,是这样吗?”

    不是这样,他没那么想——

    刚要解释,凌云致却从沙发站起,“累就早点休息,不用在这里打卡,我没要求你下班一定要陪我。”

    “我没那么想——”孟宴臣仰起脸来。

    “我管你怎么想,”凌云致迅速打断,居高临下的目光堪称冷漠。

    “孟宴臣,不想做的事可以拒绝。但如果你逆来顺受不拒绝,自怨自艾不改变,那你所经历的一切就是活该。无论是我还是别人,都没有义务当拯救你——为了救赎别人而赔上自己,那不是心软的神明,而是愚蠢的怨种。”

    说完,她从沙发另一侧绕出去回了卧室,小狗跟在后头亦步亦趋。

    孟宴臣嘴唇抿动几下,最终把头垂了下去。

    过道里,凌绝顶在次卧门外轻轻晃着尾巴,它站着等、坐着等、趴着等,等了很久都等不到门开,于是垂着尾巴哼哼唧唧地往客厅走。

    客厅里,孟宴臣正在反思。

    他一向喜欢反思自己,遇事会先向内寻找原因刚才。凌云致的态度并没有让他生气,他反而在想,自己究竟是哪些地方做得不好,才会让她做出这样的反应。

    忽然,有什么东西在腿边蹭来蹭去。

    在反应过来之前,孟宴臣就弯起了嘴角,他摸了摸狗头,将凌绝顶捞到膝盖上抱着,“妈妈睡觉了吗?”

    凌绝顶嘤嘤两声,颤颤巍巍地转身,冲着茶几叫了起来,又回头扑他的手。

    孟宴臣静静看它表演了一会儿,然后拿起茶几上的橙子,“想要这个?”

    “汪汪!”

    橙子色泽鲜艳显眼,和它的小黄鸭玩具很像。

    凌绝顶摇头摆尾,嗷嗷直叫。

    孟宴臣却轻轻按住它的脑袋,把橙子放了回去,“不行,这个不是玩具。”

    也不知道它听懂还是没听懂,反正叫声明显变得委屈起来。

    孟宴臣安抚了一阵,反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爸爸给你带了礼物。”

    “嗷嗷!嗷——!汪!”

    凌绝顶攀着他的手,从撕包装开始就拱着湿润的鼻子嗅来嗅去,撕完了更是舌头狂舔,又扭又扑,发出急切的呜鸣。

    “嘘,小点声儿,妈妈睡觉呢。”孟宴臣把东西放到它嘴边。

    是一根风干牛皮做的骨头状的磨牙棒。

    凌绝顶一下没叼住,可把它忙坏了,又要低头咬,又要去拱孟宴臣的手。

    孟宴臣把它放回地面,小东西叼着磨牙棒兴奋地围着他转圈,小指粗的尾巴一下接一下,把裤腿甩得啪啪直响。

    他含笑看着,忽然就明白了凌云致为什么会那样说。

    瞧凌绝顶,无论是饥饿、委屈还是兴奋……因为不会说话,所以传达情绪时声音和动作更加激烈具体,直白又直接,伸手就能够到。

    而他不会,他平淡沉默,忧郁内敛,不会主动报备行踪,不会说早安晚安一路顺风,不会对她的情绪做出反馈,也不会把疲惫留在外面,只带快乐带回家——明明这段关系,是他主动提出来的。

    他说要离经叛道,结果却什么都不做,难怪她更喜欢狗,狗也更喜欢她。

    想到这里,孟宴臣低头敛眉,笑意淡了许多。

    逆来顺受不拒绝,自怨自艾不改变,凌云致其实也没说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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