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讨债（1）
赵集应下了张府讨债一事，马上就后悔了。
一来他从没干过这种事，讨债的门哪边开都不知道。二来，黄之鹤这种老江湖都搞不定的事，他一个毛头小伙能行？三来，这债完全是口头约定的，俗话说空口无凭，你怎么讨？
赵集想想这些都头大。当时答应得多痛快，现在就有多痛苦。
而且还是限期讨回，期限十天。
第一天，赵集决定先去认个门。那张员外的张府在玄武城东北角，一所三进的大宅子，外面看上去朴实无华，跟周围街坊的房子保持一致。看来这张员外为人十分低调。赵集又用他讨饭多年打听事的本领，了解一下张员外这个人。结果大多数街坊都摇头，张员外这人没啥坏毛病，唯独一条，就是太抠了。抠到什么程度？有邻居举了个例子，就是他们家马车在外拉的粪便都要收拾好带回来。
总之，赵集越听越沮丧。这不就是一个典型的守财奴嘛，难怪答应人家的钱说不给就不给了。
第二天，赵集决定先混进张府了解一些内部情况。怎么进张府？张员外不是守财奴嘛，就利用这点，他给了一个张员外无法拒绝的理由，可以来张府白干，只需要管食宿就行。
张员外以为捡了个二傻子，于是给赵集改了个名，就叫二傻子。结果张府叫二傻子的太多了，于是又改成二狗子。
二狗子被安排在后厨干杂役，比如挑水，劈柴什么的。因为张员外十分重视自给自足，所以在后院又开辟了几亩菜地，各色瓜果蔬菜也基本能够满足张府日常用度了。这就又给二狗子增加了工作量。
这老东西还真是会奴役人，把杂役当畜牲使唤！
二狗子每天天不亮就要去挑水，足足挑满两大缸才行。挑完水便要准备做饭用得柴火，得把太大的木头劈成小块，这样才方便在灶里燃烧。遇到柴房里的柴用完了，还得去后山砍。刚砍回来的木料要么太大，要么水分太多，还得拿到太阳底下晒上几天。这些忙完了，还有菜地，要浇水，施肥……
这张府的杂役真是比乞丐还不如。赵集干了三天就叫苦不迭。
可眼看期限过了一半，还没任何头绪，赵集心里就跟猴挠一样。
第五天傍晚，赵集刚吃完晚饭，就听到府里下人们乱哄哄的。他还没明白什么事，就被伙头李大壮给拉到前院。赵集一看，这前院已经聚集了十多名男丁，每人手里还拿着根木棍，凶神恶煞的。
这时一个趾高气昂的男人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少爷在外面被欺负了，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是不是该为主子分忧？你们听好了，一会我叫你们打谁，你们就他娘的玩命地打，打死了也不要紧，千万别给咱们少爷跌了份。听明白了吗？”
“明白！”众人山呼。
“那个人的怎么回事？”那男人看到赵集迷迷糊糊的，便叫住，“怎么傻不拉几地，刚才我说的你听明白了吗？”
“这是后厨新来的，不太知道府里的规矩。”李大壮赶紧出来解释，“二狗子，这是府里的沈爷，咱家大少爷的大伴。”
“沈爷好！”赵集赶忙上前作了一揖。
“这还差不多。以后机灵点。”沈爷端着架子回应。
就这样，沈爷带着张府一帮男丁来到怡红院。
怡红院是玄武城有名的娱乐场所，城里公子哥无一例外都喜欢这地方。什么争个风，吃个醋，醉酒打个架，斗个殴都是常有的事，甚至捅死个把人也不稀奇。
就在怡红院一楼大堂里，两拨人剑拔弩张，一看就明。
张府公子张爽肥头大耳，像只被阉了的公猪，整个人都很松垮，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沈大伴来了没，还愣着干什么，给我好好教训教训这姓刘的。”
张爽今天的对头是刘三好，玄武城通天府尹刘能的小儿子。刘能身材短小，像只峨眉山的野猴，看了就让人讨厌，但你偏偏不能拿他怎么样。
“谁敢动我一根指头试试！你们张家不就是有点臭钱嘛，得瑟什么，我爹动根小指头就能让你们全家吃不了兜着走。”刘三好大声喝道。
张爽毕竟是外强中干，竟被刘三好唬住，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少爷，打不打？”沈爷凑过去小声问道。
“别急，他们没动手，咱们也没必要强出头。”张爽回应道。
赵集挤在人堆里，显得意兴阑珊，他对这场争斗一点兴趣都没有。他现在身心俱疲，身体被张府压榨，心被黄一鹤压榨。
要是搁从前，他和老乞丐最喜欢看热闹，巴不得两帮人打得你死我活。那时候，他们就跑过去捡些吃的喝得，还能白看一场大戏，身心都愉悦。
“王妈妈，赶紧让殷红姑娘出来陪本公子喝酒，张公子看来是不会介意的。”刘三好见张爽有些怂了，于是更加挑衅。
众人都知道，这殷红是张爽的老相好。刘三好这是当众打张爽的脸。
刘三好见老鸨犹疑观望，于是掏出一张一万两的大银票拍在桌子上，“不就是钱嘛，够不够！”
老鸨一见银票两眼就放光，哪还管什么张公子，李公子的，亮开嗓子就喊殷红接客。
张爽气得浑身直哆嗦，从小到大，谁给他这种气受过！当即就掀了桌子，“揍他，揍那姓刘的！”
赵集于是被裹挟着冲向刘三好。
可刘三好一点不惊慌。他身边虽说只有五个彪形大汉，但看起来都像练家子，绝非一般下人能比。
冲在赵集前面的李大壮瞬间就被打倒在地，赵集哪还敢上，赶紧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躲起来。仅仅片刻功夫，张府十几名家丁被打的屁滚尿流。
张爽见斗不过对方，于是挪着肥厚的身躯就想逃。
“张公子这是要上哪去？”刘三好一把拉住张爽，“本公子今天高兴，就不为难你。但你必须得为我和殷红姑娘倒杯喜酒。”
刘三好一把将旁边的殷红搂到怀里，卿卿我我起来，完全不把众人放在眼里。这边张爽被五大彪形大汉盯着，慑于淫威，也只得乖乖给二人斟酒。一旁好事者看到这幕都哄堂大笑起来，差点喊出来，“堂堂张公子竟然当了乌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