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枫叶
烛芯泛出红光，瞬间燃成了一簇火团，飘忽不定，却足以照亮一片阴暗的角落。
冷世风放下火折子，把铁剑靠在一旁，坐在了地上，从怀里取出了一片尚是新绿的枫叶，放在了刘明二人的尸首前。
这是他每次杀人都会做的事情。
对，这不是他第一次杀人。
冷世风取出一瓶神水，拔出塞子，放在鼻端闻了闻——血腥中夹杂着酒精的味道。
与十二年前那个夜晚相似的味道。
……
“冷世风，你小子真可以！警校还没毕业就协助警方破获了这么大一起贩毒案，还挖掉了一个制毒窝点儿！”
“风哥可是咱宿舍成绩最好的，再加上这次立功，毕业以后那肯定是坐着火箭往上升！到时候可别忘了提携提携兄弟啊！”
“嘘！小点声，老子的功可是带密级的，那么张扬干嘛，你要害死老子不成！？”冷世风端着酒杯，扶着桌子，脸颊潮红，嘴巴发瓢。
“就是！说那么多干嘛，今天晚上是咱风哥的庆功宴，咱不醉不归！”
“差不多行了啊！这么多醉鬼，我一个人可背不过来！”陈旭枫坐在沙发上，磕着瓜子，看着显示器上即将播放的歌曲——《可惜不是你》。
“陈旭枫，你真没劲，喝一口怎么了？亏你还是我最好的兄弟。”冷世风转向他，酒杯直接杵到他的脸上。
“不喝，喝酒误事。”陈旭枫一把推开了酒杯，继续磕起了瓜子。
“嘁，不管他，我们喝。”冷世风不满，但也没有办法，陈旭枫向来认死理。
“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后，曾一起走却～走失那路口～”
“冷诗叶，你能不能换首喜庆点的，你哥大喜的日子，唱的什么玩意儿。”
“唉，哥的喜日，妹的难日。凭什么非得我失恋了你才能立功！我也要喝酒！”冷诗叶放下话筒，转身拿起酒杯。
冷世风啃了两年逻辑学的大脑也没想明白她失恋和他立功有什么因果关系。
不过没关系，他妹说的都是对的。
“哪个男的瞎了眼了，明天我就去打折他的三条腿！”
“那个谁，陈旭枫，你赶紧送我妹回学校，不能让她再喝了，再晚宿舍就进不去了！”
“呦，没喝多啊，还知道有个妹妹呢！”
“少废话，把我妹护送好，少根儿头发我饶不了你！”
“放心，保证把你家公主完璧归校。”
钱旭枫穿上了外套，走到冷诗叶面前，说道：“请吧，公主？”
……
“老哥，老哥，快接电话！老哥，老哥快接电话！老哥……”
冷世风从沙发上爬起来，找到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了。
“怎么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晃了晃昏沉的脑袋，按下了接听键。
“您好，是冷诗叶的家属吗？我是xx公安局xx刑警支队的警员。”
“是。我妹，她怎么了。”熟悉又陌生的开场白使他酒醒了大半，不好的预感像鱼刺一样卡在了喉咙里。
“很遗憾的通知您，您妹妹于10分钟前于xx街道xx胡同被发现，已经遇难。现在正在取证，请您节哀。如果方便的话……”
嗡…
大脑轰鸣，眼前的景象模糊了，分不清现在是在梦中还是现实世界，他狠狠地扇了自己两个耳光！
然而现实也立即回击了两巴掌。
……
警戒线内，妹妹的尸体已经被盖住。冷世风轻轻的掀开白布，露出了妹妹的面庞。
可爱俏皮的脸蛋上，凝固了痛苦的神色。
“请您辨认一下这名男子，他后背、四肢和头部刀伤太多，容貌、指纹已经难以辨明身份，而他随身物品也被掳走了。”
冷世风看向另一边，那件熟悉的外套已经被砍成了碎布，脸上、胸前、手掌，都是几厘米深的伤口，混乱得仿佛案板上切了一半的肉馅。
“放心，保证把你家公主完璧归校。”陈旭枫的声音犹在耳旁。
“他是我的兄弟，陈旭枫。”
两天后，警局。
“经过初步鉴定和排查，我们怀疑这是一起有预谋的仇杀案。”
警员看向冷世风，见他面无表情，于是继续说道：“从现场搏斗痕迹来看，嫌犯有五名，陈旭枫为了保护你妹妹，在五人围攻下气绝而亡。你的妹妹…”
警员又看了看他，没再往下说。
“现场留下了其中三人的dna。三人均是通缉中的毒贩，他们的最终目标是你，我们建议你留在警校，不要随意外出。罪犯逮捕后，我们会通知你的。”
警员说完，又抬头看了看他，“你的鼻子怎么流血了？李哥李哥！这个人晕倒了！”
……
三个月后，酒吧。
“再来一杯。”冷世风把酒杯推向酒保，他想再一次灌醉自己，可是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不容易醉了。
再一杯浓烈的酒精流进胃里，灼烧和刺痛敲打着他的心脏，麻痹着他的灵魂。
“别喝了，喝酒误事。”
“哥，喝酒伤身。”
耳边响起他最熟悉的声音，他笑了笑：“你们都不在了，还有什么事儿能耽误我呢？我xx的算个什么东西！？”眼泪，伴随着烈酒，再次流进了胃里。
“嘿，兄弟，老喝那个多没劲呀。我看你天天来这儿，也算熟人了。这个，一粒儿，保证你上天！”身旁突然出现了个人，从钱包里拿出了一个透明袋，里面装着一粒药丸。
冷世风看向了那个钱包，那是陈旭枫过生日时他送给他的，上边印着一只卡通虎。
对了，陈旭枫属虎。
……
五年后，饭馆儿。
“风哥，你当初要是不退学，绝对是我俩领导，那我们也是说请假就请假，不用说吃个饭还得排班儿。那个…”
旁边的人用胳膊肘怼了一下他，示意他别再提这些前尘往事。
冷世风看在眼里，笑了笑，没有说话。
“晚间新闻播报，今天下午，警方接到报警，在东南郊区一废弃工厂里发现一具尸首，尸体腹部有刀伤，系流血过多而亡，目前身份还在确认中，值得一提的是，尸首旁出现了一片枫叶，警方确认凶手与前六起凶杀案系同一人作案，目前已并案处理。下面，让我们回顾五年间这位‘枫叶杀手’所犯下的七起案件的……”
“这杀手可真狂啊，这不明摆着向咱们警察挑衅呢吗？”刚刚那名不小心提起了前尘旧事的老同学急忙开启另一个话题。
“现在的我，不配当个警察。”
冷世风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自嘲的笑了笑，随后端起酒杯——
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