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阿婆的礼物
南市的老城厢对贺晚清是满满的回忆，那时城西的十里洋场还未崛起。这城南的商圈还是明海最繁华的地段。她和沈庚尧就是在这里相识的。她记得那日从学堂回来，被街边的几个小流氓调戏，是沈庚尧救了她。沈庚尧还把那几个流氓狠狠打了一顿，放话要是下次再敢调戏贺晚清，就砍了他们的手。后来那几个小流氓见着贺晚清就绕道而行。
贺晚清那时便对行侠仗义的沈庚尧有好感。
两人走进街边的一家老书店，掌柜戴着眼镜，低眸一看，“是贺小姐啊！许久不见侬了，侬现在搬到城西了吧，那边都是洋房子，比这里气派多了。”
“何掌柜，你就不要叫我小姐了，我囡囡都这么大了！”贺晚清说着把沈曼推到前面介绍道，“这是我家囡囡叫沈曼。”
何掌柜把眼镜往上推推，细细打量，“太像了，真的太像，跟侬上学堂时长的一模一样，两边梳个小辫子，后面披着长长的黑发。一晃二十来年过去了。时间真快！想想过去这边多热闹，现在除了经过的学生，也没什么人了，听说城西那边又要造洋学堂了，以后这里人就更少了！”
“何掌柜，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搬到西边去，我可以给你找个铺子。”
“我老了，也快干不动了，还是不折腾了，现在应该叫侬沈太太了。”
“我今天就带囡囡来逛逛，顺道来看望一下老街坊。”贺晚清说着从袋子里拿出一盒西式糕点，“这个给您，何掌柜。”
“侬太可气了！”何掌柜以前老是借书给沈庚尧，沈庚尧是个孤儿没钱读书的，就混在书店里自学。
临走，何掌柜还赠了沈曼两本书，是两本国外名著，还是珍藏版的。
贺晚清的老宅就在这附近，离老街不远。这是一个清式小院，亭台流水，鸟语花香，两扇木门是梨花木的做的，最近刚上了一层红漆，油光发亮的，让老宅看起来精神不少。门口的两只大石狮子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年的风吹雨打，从晚清到民国，虽然饱经风霜，但是依然威严挺拔。
贺晚清的奶娘祥嫂见贺晚清回来了，高兴的跑进屋子里通报老爷夫人去了。
沈曼跨过门槛，她有一段时间没来阿婆家了。至少现在的沈曼还没来过。会客厅里摆着两排中式的椅子，还有摆茶的小柜子。家具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沈曼跟着母亲继续往里走，来到内厅。
老太太正在屋里收拾东西，听到女儿和孙女来了，高兴的从里屋走出来。
“阿啦宝贝怎么来了看我了，今个不上学吗？”老太太高兴的捧着沈曼的脸。
“阿妈让我把这个带过来，给阿婆尝尝！”沈曼把手里提的糕点拿出来放在了木茶几上。
贺老太太太喜欢沈曼了，看不够似得。“哎，侬阿公出去散步去了，要是知道侬来肯定高兴坏了。留下来食饭吧，我让祥嫂准备，给囡囡做几道爱吃的，葱油爆虾，排骨年糕，清蒸鲈鱼，糖醋油条怎么样？”
沈曼咽了一下口水，“好呀，谢谢阿婆！”
老太太开心又拉着沈曼去里屋，从五斗柜里取出一个盒子。
“阿啦囡囡马上就要生日了，阿婆要送侬一个礼物。”老太太打开盒子是一对镶嵌着绿色宝石的水滴形耳坠，宝石通透碧绿，看起来十分精致。
沈曼一看就知道是贵重的东西，立马摇头说，“阿婆你对我的爱就是最好的礼物了，而且我上学也不能带首饰。”
老太太取出坠子，要给沈曼戴上。“阿婆送侬，侬不要，那我留给谁？过来戴上试试！”老太太命令式的口吻，让沈曼拒绝不了。
“侬看，阿啦囡囡漂亮吗？”老太太让贺晚清看看。
“这副坠子不会是阿爸送你的定情之物吧！英女王的绿眼泪宝石做的！你都不肯借我戴戴！”贺晚清撅着嘴吃起醋。
“借侬啊，我自己都没舍得戴！”哈哈～老太太现在有了孙女，自然是更疼她了。当初贺晚清结婚，老太太都不给她。贺晚清喜欢这副耳坠子，跟老太太借来戴，她都不同意。
这副绿眼泪宝石做的耳坠搭配沈曼白皙的肤色，紧致的下颚线，存托出优雅高贵的气质，又不失少女的灵动，这样的年纪戴刚刚好。
“阿妈，你可真偏心！不过囡囡戴着确实好看，囡囡阿婆送你，你就收下吧！”贺晚清也劝沈曼收下。
沈曼只好收下阿婆送的礼物。阿婆对她真的很好。
母女二人食了午饭又聊了一会天才回去。回去大概是下午两点多的样子了。
沈庚尧着急忙慌的寻了母女二人半天，都没见着人。等回到沈公馆，果然军政府的人已经在家候着了。来了一辆军车，后面坐着一排兵，前面是一辆黑色的林肯车，应该是某个要员的座驾。
他怀着忐忑的心走进屋子，“先生，今天家里来了不少人，说来接小姐去大帅府。”
“你是沈探长吧？刚刚在巡捕房没见着你，不然也不会直接来公馆找人了。我是白大帅的副官，姓李！”
“李副官，什么事让您这样大摇大摆的登门拜访？”沈庚尧没好气的说道。
“是这样的，大帅要给我们少帅找一个生辰是龙年十月初一的女娃做老婆，你家千金正好是这个生辰的，恭喜沈探长，以后您就是白大帅的亲家。”
沈庚尧一听是给少帅找老婆，心里才稍稍作息。
“那为何一定要这个生辰的女子？”
“我们三少从小体弱多病，先生算了一卦只有这个生辰的女娃能配我们家少帅，这不我们少帅明日就该到了，今天我们就要把沈小姐接走了。来人把车上的聘礼拿过来！”李副官冲一个卫兵说道。
军车里的卫兵开始搬卡车上的东西。两箱银元，一套金器，一套银器，还有钻石珠宝一盒，洋布十匹······
“沈探长，时间匆忙，若有不周还请见谅！”
沈庚尧看着满屋的金银珠宝，这是要他卖女儿吗？
沈曼一到家门口，就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她担心父亲的安危，急忙跑进屋子，只看里面站满了卫兵。
“这位是沈小姐吧，来的正好，大帅请你去一趟府里，有事跟小姐谈。”李副官眯着眼睛笑嘻嘻的，显然他对小姑娘的容貌非常满意，大帅看了也一定欢喜。
“你们想干什么？”贺晚清挡在沈曼面前。
“这位是沈太太吧，我们跟沈探长已经说过事情原委了，您不用急，您女儿是去府上做少夫人的，你们以后有的享福了。”
李副官，甩甩手，几个卫兵上前想拉开贺晚清，沈庚尧怎么会任由他人对自己老婆动手动脚，他拔出手枪对着李副官说道，“放开她们！”
李副官笑笑说道，“沈探长你这是做什么？”其他几个卫兵见状也是立马拔枪对着沈庚尧。双方都紧绷着神经，真怕一不小心擦枪走火。
李副官举起左手，示意卫兵放下枪，“沈探长，你今天就算毙了我，沈小姐还是要去大帅府的，大帅可以没有我李副官，但你总不能让你漂亮的太太守寡！”李副官看着风韵犹存的贺晚清，他的话使人玩味。
贺晚清此刻吓得脸色发白，要是沈庚尧出什么事，她不敢想象自己要怎么活。
“我跟你们回去，请你们不要为难我阿爸阿妈！”沈曼知道今天不走是不可能了，有什么事是她没有经历过的，何况是去一趟大帅府，还能把她吃了不成。她唯一害怕的是家人会受到伤害。
“不行，囡囡你不能去。”贺晚清拉着沈曼的手。
“阿妈，你放心，我会没事的！”沈曼让贺晚清松手，贺晚清哭的跟个泪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