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喜欢几人回头无岸
襄城商会总部——
介于本次会晤马上就要举办,所以连日来更是紧锣密鼓。
霍云舒在座其中,隔着会议桌,望向不远处的空位。今日有议程,他应该会到。然而谁知,开会时间已过,那一席位置依旧空缺。
会长显然有些着急,“联系一下尉总,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
却在此时,一道身影从会议室外边敲门而入。
宗泉入内朝众人鞠躬问候,而后走到会长身边道,“刘会长,尉总临时有点事情,今天不能出席主持,还请您代他召开,十分抱歉……”
保利一向守信,尉容担任本次会晤负责人更是大小议程都是亲力亲为,从来不曾有过一次缺席,今日竟然会没有办法到场,看来一定是紧急要事。
刘会长微笑点头,“不要紧,人总是有忙不过来的时候,可以理解。”
“多谢刘会长。”宗泉应了一声,随即如常一般,在尉容空缺的席位后方座椅上入座。宛如此刻,尉容虽然不在,他人仿佛已经亲临。
刘会长则是对上席间众人又道,“之前尉总已经和我就今天的议程会议详细探讨过,所以今天就由我代为主持……”
议程继续进行,然而霍云舒却是愈发忧心。
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居然会派宗泉前来请假。
怀揣着不安,今日的议程会议就在忐忑着开始又在煎熬中结束,等到散席,霍云舒将宗泉喊住,“宗助理!”
宗泉停步,他来到霍云舒面前,“云舒小姐。”
“小泉,他今天为什么没有来?该不会是情况有变?他有危险?”霍云舒下意识如此联想,实在是因为绑架一事让人惊心。
宗泉见她如此惶惶不宁,立刻回道,“云舒小姐,容少没有危险,只是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今天才没有来。”
“小泉,你不要瞒我,他这次来襄城,主要就是为了商会的会晤,又怎么可能缺席?”霍云舒十分惊醒。
宗泉并没有明说,只是回了句,“容少,他不在襄城,所以才没有办法出席。”
尉容离开襄城了?
可是事先,一点讯息都没有,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是回海城去了吗?”霍云舒又是询问。
“不是……”宗泉也是本能回答,但是下一秒察觉自己似是不该,立刻说道,“云舒小姐,总之请您安心,容少平安无事,那我先告辞了。”
霍云舒没有来得及再追问,宗泉已经离去。
没有回襄城,那么尉容又去了哪里?
霍云舒留在原地,直到会议室内出席的议员全部撤离,她还在原位没有动过。有人推门而入,前来寻找她。
“云舒小姐,会已经开完了,您怎么还在这里?”周博朗问道。
霍云舒着急问,“周医生,你去过医院,有打听到吗?林小姐还好吗?”
“林小姐一切都很好,请不要担心。”周博朗立刻回道。
周博朗是知名医生,即便来到襄城,也和本城医学人士有往来。今日他前往林蔓生所在的医院,和一位医生朋友相谈,这位医生正是负责治疗林蔓生的主治医生。他简单问起,对方便告诉他一件事情。
一件让周博朗感到意外的事情,此刻他的沉默让霍云舒追问,“不是一切很好吗?怎么了?”
“霍小姐,医院为林小姐检查身体的时候,查出来她曾经有过一个孩子,晚期流产没有了。”周博朗回道,“是多年前的事了。”
霍云舒听闻也是整个人怔住,她有过一个孩子?多年前的事?
所以,这个孩子并不可能是尉容的?
“依照时间来看,应该不是尉先生的孩子。”周博朗先前听霍止婧和霍云舒聊天时,也谈起有关于林小姐的事,所以稍微有些了解,“具体也不清楚。”
医生有医德并不能随意告知,但是这件事的确也瞒不住,警方介入下后续还要接受调查。再加上又因为牵扯到几大家族,所以医护人员可以说是人尽皆知。
霍云舒却陷入了失神状态中,脑海里不断在回响:林蔓生有过一个孩子,不属于尉容的孩子……
这一刻,霍云舒想到林蔓生,又想到尉容。
他离开襄城,难道是和这件事情有关?
……
宜城这几日天气很好,所以晴空万里。
正是一大清早,一幢办公楼里三三两两的女职员走了出来,“邵璇,你打算吃什么?”
“随便,我都快饿死了,只要能吃饱什么都好……”昨夜通宵工作一个晚上,邵璇已经饿的头晕眼花,哪里还顾得上要挑选。
可是突然前方处传来一阵异动,那些惊艳的议论声回响,“是不是模特?还是明星?他怎么站在这里,是在等谁?”
难道有美男子?
邵璇好奇张望,看见一道身影伫立在大楼外的树下,风吹起白色衬衣,还真是俊艳的让人呼吸停止。
可是邵璇彻底愣住了,她险些觉得自己眼花!
更让人惊奇的是,美男朝她们这几人望了过来,而后对上邵璇,朝她十分礼貌的微笑颌首。
“邵璇!你认识他?他是你的谁?”身旁的公司友人纷纷追问。
“人家已经名草有主了,是我好朋友的家属!”邵璇丢下一句话就上前去,奔跑到他面前,“尉总?蔓生和你一起回来了?”
想也知道,尉容是不会特意来等她。
“邵小姐,是我找你有事。”尉容却语出惊人。
于是就找了一家安静的餐厅。
一坐下来邵璇立刻道,“先说好,今天你买单!这里有些贵,你懂的!对了,你为什么来找我?”
其实方才来的路上,邵璇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奸笑了下道,“难道是你们感情不顺,你又惹恼了她,所以来找我开导?那今天这顿可少了点!”
尉容直接请来经理,“从今天开始,这位小姐来这里用餐,全记在我的账上。”
“没问题,这位先生!”对方经理一愣,但是已经欣喜接过金卡。
“我开玩笑的!”邵璇有些傻了,却来不及阻止,回头一看,发现尉容一脸正色,并没有一丝打趣的样子,她不禁问,“尉总,该不是蔓生又受伤了?”
“她现在很好。”尉容回道。
“那到底是有什么事?”
就在邵璇着急之中,尉容低沉的男声响起,“你知不知道,她以前是不是喜欢过一个男孩子。”
……
任是如何,邵璇也不会想到,尉容特意来找她,居然是问这件事情!
邵璇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思,“你为什么会问这个?”
“我只是想知道。”尉容面上没有异样,可是一双眼睛紧凝。
此刻,邵璇心中却在斗争,她到底要怎么回答?蔓生是不是已经告诉他,有关于那一位?还是,他其实是来找自己探底蔓生的过去?
就在迟疑中,尉容再次开口,“她喜欢顾席原。”
“你已经知道了?”邵璇又是一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保利最近的项目,正好是和襄城恒丰合作。”尉容简单一句话,为其解释。
“他是恒丰的总经理……”邵璇纵然不在商场,却也知道顾席原的身份,恒丰集团现任当家人,“蔓生告诉你的?”
其实自从林蔓生离开宜城前往海城后,她们三剑客就是聚少离多,曾若水成天忙着公司的事情,而她也因为要设计图稿来不及相会。只是偶尔时候,才会电话联系。
尉容沉默,他没有否认。
邵璇见他默认,更觉得匪夷所思,“那你还来问我做什么?难道你是来打听他们从前进展到哪一步?还是,你们男人都那么小气计较?我告诉你,你要是因为这么点事情就家暴什么的,我不放过你!”
“邵小姐,你多虑了。”尉容眉宇一拧道,“我只是想知道,除了他之外,还有没有别人。”
邵璇已然冷静下来,狐疑之余异常坚定道,“你当我们蔓生是什么?难道是那种朝三暮四的女孩子?今天喜欢一个,明天再喜欢一个?她到底是要谈多少场恋爱?”
“虽然说以前上学的时候,喜欢她的男孩子是挺多的,你也知道,蔓生性格安静又温柔体贴,她还是中文系才女,整个人就是一幅生人勿近的圣贤女书生的样子,也难免会有大把男孩子喜欢!”邵璇此刻想起来,还会感叹当年校园风云,“你知不知道,以前系里边选系花,蔓生只差一步就是了!”
“要不是她自己不愿意选举,早就是系花了……”邵璇现在想起来还在惋惜,“谁让那个傻姑娘,不喜欢出风头,就因为人家顾大哥不同意……”
尉容坐在对面聆听着,原本就拧起的眉宇愈发紧拧,薄唇一动,冷冷说道,“这些不用说了,我只是问有没有!”
“蔓生从小到大,就喜欢顾大哥,他们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她的眼睛里就没有过别的男孩子,怎么还可能喜欢别人?”邵璇几乎是肯定的反问。
若说少女情怀总是诗,那么林蔓生对顾席原绝对是最长情的一首。对于别的男孩子,再好也不过是一笑而过。可也难怪,谁让顾席原艳冠群芳一枝独秀。
“蔓生,很专情的!”邵璇此刻回忆起当时,都觉得那时的林蔓生显然是魔障了,但这样的过往,这样的情谊,任何一个女孩都会甘入魔障。
专情……
对着顾席原。
尉容心中一定,像是早就有所预料,所以此刻不曾有质疑,只是漠漠说,“她真就这么喜欢他。”
……
“其实那也都是过去了,她现在是一心一意对你!”邵璇回过神,发现自己好像说了太多,可谁让他要质疑蔓生多情?
尉容神色难辨喜怒,只是这么沉凝着,过了许久后,他问道,“如果是这样,那她为什么再也没有提起过。就连你们,也从来没有。”
细细一想和她在北城相识过后,她真没有提起。他唯独知道的,不过是她那一段虚假婚姻中的前夫温尚霖。
被他一双眼睛盯着,巨大的压迫感逼人窒息,邵璇不禁说,“是蔓生……她让我们不要再提起顾大哥!”
清楚记得,那是林蔓生和温尚霖结婚领证之后,那一天邵璇和曾若水都并不愉快。只因为她们都知道,这一场婚姻里,她绝对是被婚的那一方,就连逃脱拒绝都不能够。她心里喜欢着的那个男孩儿,最后和她永远分别。
“那一天,蔓生对着我和若水说——”此刻回响,邵璇还依旧觉得那时的林蔓生实在太难过,“她和顾大哥,缘分不够。”
是缘分不够,却不是因为不再喜欢。
“所以,她不可能还有喜欢的男孩子!”最终,邵璇斩钉截铁的说。
尉容听完这番话后,他默默沉寂了良久,才又开口,“我今天过来的事情,请替我保密,不要告诉她,也请你近期不要联系她。”
邵璇也深知,有些事情不该多插手,“可是,你为什么还要来问我?”
但是,他却没有再回答,只是道了一声,“邵小姐,多谢。”
留下邵璇独自一人,看着男人远去的声音,心中唯有祈祷。
蔓生,你和顾席原的缘分不够。
这一回,你可千万要把握住。
走出餐厅,尉容的手机响起一通电话,正是宗泉来电,“容少,渝城的机票已经订好……”
……
五月的最后一天,渝城就像是被孙悟空借了铁扇公主的芭蕉扇,气温直线升高。
一场酒会正在一家酒店举办,一道女人身影疾步而出。白色连衣裙显得她十分明亮,本就是骨感美人,这一袭裙子更衬得她简约明亮。
曾若水尚未走近,就看见了那一道入座在露天藤椅内的身影。
桌子自带的太阳伞打开,伞下他并没有望着自己的方向,视线直视前方,侧脸透过阳光呈现透明色,真是醒目无比的侧影。纵然此处还坐了一排的男女,他却依旧能让人一眼定睛。
曾若水不禁叹息:蔓生,和这位自带招人桃花的大少在一起,一定很心累。
曾若水径自上前入座,墨镜随即摘下,“尉总,难道是来这里度假?”
保利在渝城自然也有连锁五星酒店,真要度假也不会来这家酒店,曾若水又是道,“很明显不会是,所以是特意来找我了?”
“我去找过邵小姐。”尉容开口说。
曾若水一凝,他去找邵璇?为了什么?又在疑问中,听见他说,“邵小姐告诉我,她从前只喜欢过顾席原一个人。”
只是一下子,曾若水就仿佛明白过来他的来意,“不然,还能喜欢谁?温尚霖?还是,哪一个我们都不知道,就她一个人知道的野男人?”
“尉总,蔓生没有这么不堪的。”曾若水脸上没有了笑容,冷冷说道。
……
一旁就是露天游泳池,有人在戏水游泳,他们两人正襟端坐,倒是有些另类。
就在曾若水说完后,她扬起笑容,这一回是在嘲弄他,也在质疑他。
“我知道。”他低声说,沉稳男声,在烈日下一如旭日当空这样炙热直晒,“我只是有些疑问,想要自己找到答案。”
到底是在疑问什么?
曾若水想不明白,他的神情不像是在伪装,“你到底想问什么?”
沉默一瞬后,尉容缓缓开口,“在她大学期间,你们一直都和她在一起?”
“当然!我们是三剑客!一直都在一起念书,这有什么问题?”曾若水一边回答,一边也在想。
“每个学期都在一起?”尉容又是询问,“有没有一段日子,分开了很久没见面?”
曾若水越来越狐疑,只是他这么一问,她也仔细去想。突然间就记起来,确实有那么一段日子,“大三的时候,蔓生曾经向学校提出前往意大利进修哲学,学校这边当然也有同意,正好有交换生名额,所以就让她去了……”
就在曾若水提起当年远赴意大利进修留学之后,尉容眼眸亦是一凝,像是过往被挑起,他不自觉的念出几个字,“博洛尼亚——”
“是!就是意大利的博洛尼亚……”曾若水的回忆也被勾起,然而却也诧异,“你怎么知道?”
博洛尼亚,那座意大利城市,位于亚平宁山脉北麓,是一座商业中心,是艾米利亚罗马涅的首府。这座历史文化古城,因拥有两座建于中世纪的姐妹塔楼闻名遐迩。
“她去留学多久?”尉容不作答反而发问。
多久……
曾若水此刻回忆大学那段时期,却是突然清醒无比。只因为那一年,有一件让她始终耿耿于怀的事。
尉容发现她在沉思中失神,不禁问道,“曾小姐,你想到了什么?”
“大三下半学期,蔓生就出国留学,一直到大四上学期她才回来……”三剑客少了一人,那时候的她和邵璇时常感到寂寞,特别是邵璇无精打采,每天都惦记林蔓生什么时候归来,“那一年过年,蔓生没有回来……”
对于这件事情,曾若水至今印象深刻,因为林蔓生是那样孝顺的一个孩子,林母和林父已经离婚多年,而林书翰也在当年被送出国留学不得归来,所以那一年林母是在赵妈的陪同下过的春节。
“我们问她为什么不回来,她说学校有点事情,其实国外是没有春节的,但是请几天回来过年,也应该可以……”曾若水蹙眉道,“可蔓生没有回来……”
“那年过节,是我和邵璇去给冯姨拜年,蔓生叮嘱要是冯姨问起,就说她一切都好……”曾若水喃喃说着,“她就是这样,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只知道报喜,从来不报忧……”
听着她的诉说,尉容眼前也仿佛浮现起那张略带清冷笑着的脸庞。又是曾几何时,她是否有提过一句“过的不好”之类的话语,似乎真是没有。
“可我还是有些担心,因为过年之前,蔓生突然打电话给我。”记忆变得越来越深刻,这便是她的心结所在。
“她找你做什么?”尉容沉眸问。
好似,就快要知道那个答案。
曾若水抬眸说,“她问我借钱。”
“多少?”尉容又是问。
“一百万!”曾若水报出那数字,只是此刻却已非当时那样震惊,“英镑!”
……
一百万英镑?
在这么多年前折合兑换,那就是一千万人民币?当时的她,不过是大三的学生,她要一千万人民币做什么?
尉容立刻问,“你没有问她原因?”
“问了。”曾若水点头,“但是蔓生没有明说,只是告诉我,有些急用,想问问看我有没有办法……”
可那时曾若水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钱?她不过是曾家的私生女,就连学费吃穿用度都只求自己去挣到。在她们三人之中,唯有林蔓生才是有些闲钱的那一个,所以总是会买许多吃的给她们。
但是一百万英镑,就连林蔓生,也是拿不出来的。
林母虽然有些钱,却也不多,又因为常年生病,几乎是药罐子一个。林父再组家庭后,膝下就有了四个孩子,外加遗留下来的林文和,那就是五个孩子。林蔓生的日子,在长大后也几乎是计算着来,因为她省些钱,来给母亲治病,还要攒着给自己念书,如果以后弟弟有用,那她也能拿一些出来。更因为父亲不会无条件接济他们,所以她要学会独立。
这种情况下,纵然想要帮忙,曾若水也是没有办法,更不用提邵璇,邵母一个人带大她本就不容易。
“你和她都没有这笔钱。”尉容低声说,继续追问,“后来?”
“后来我再问蔓生,她说已经没事了,再后来谁也没有再提起过,也就这么忘了……”尽管当时曾若水忧虑,可时间长久后总会遗忘,“等蔓生从国外回来,已经是大四第一个学期结束,我们去机场接她,看她整个人也挺好的,也就过去了。”
“尉总,蔓生出国留学期间难道有什么问题?”曾若水说了半天后,疑虑问道。
尉容默了下道,“没有。”
“那你的答案找到了吗?”曾若水也愈发糊涂。
“还在找。”尉容撂下这句话,又是道,“曾小姐,谢谢你和邵小姐。”
说完,尉容微笑起身离开。
曾若水还坐在原地,却觉得蹊跷无比。下一秒,酒店经理匆匆而来,“曾小姐,您怎么不说您是尉总的朋友,今天宴会这笔单为您免了……”
……
离开酒店,尉容驾车前往机场。
一路上,电话再次接通,“小泉!订机票去意大利……”
……
从渝城再辗转赶到襄城,已是午后近三点。
襄城机场处,宗泉在等待尉容归来。两人在接机大厅碰了面,宗泉还有些茫然,“容少,您要去意大利?”
“现在就去。”尉容应道。
“机票已经订好了,先要从港城转机……”宗泉回道,“下一班飞抵港城的航班,在四个小时之后……”
如果要赶赴意大利,那么其实也不必再来到襄城,直接从渝城飞港城还迅速一些,为什么还要辗转奔波?
宗泉想了想,他终有些明白,“那我告诉余秘书一声。”
尉容没有应声,却也没有反对。
宗泉便踱步到一旁去打电话,只是当他挂线后折回报告,“容少,蔓生小姐被顾总从医院里带走了!”
“去了哪里?”尉容立刻冷声问。
“灵山寺——!”
灵山寺。
又是那座寺庙,那里有一间藏经阁,深藏着凡尘世人纪念相思的信笺。
……
车子一路的开,从医院出发往曾经经过的道路奔走。
车速平稳,蔓生靠着窗不出声。只是目光,随着那些景物一一掠过远去。
一旁是顾席原驾车,他不时望向她,却见她安静的像是空气。
“蔓生,这几天一直在医院里没有出去过,医生说你恢复的挺好,也该出去走动走动,呼吸一些新鲜空气,会对身体更有好处……”顾席原温声开口。
其实这些话语,方才在医院里他已经说过。
顾席原连着几日都要来看望她,但是却被余安安阻拦在外,她对他始终避而不见。顾席原起始是不想打扰她,但等了两日后发觉这样并不行。从医生口中得知,她已经转好,只是心情并不开朗,大概是受到惊吓刺激的原因,所以还需要好好劝慰开解。
今日顾席原前来医院,听闻她已经要出院,他便再也不能如前两日那般听从离开。当着余安安的面,直接夺门进入,势必要将林蔓生带出来。在见到她之后,她是拒绝的。
她对他说:我想回去休息了。
顾席原并不肯:蔓生,跟我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顾席原一把拉住她的手,就像是儿时每一次外出,在郊外田野在乡村小路上,他也会这样拉住她前往。
不知何故,许是他的强行,让她也没有再坚持拒绝,她只是道:我跟你去,你总要告诉我去哪里,不然安安会着急的。
那是她的贴身秘书余安安,正烦恼的望着自己,顾席原这才道:灵山寺。
“蔓生?”顾席原又喊了一声。
蔓生点点头,“以前妈妈还在的时候,每次我和书翰生病了,她都会去庙里拜拜,说是能够保佑我们身体康健。”
“这次再去,你就可以许愿保佑健康。”顾席原微笑道。
蔓生也是笑着,头偏靠着窗户道,“愿望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那你再好好想一想,要许什么愿,这一次,可别说出来。”顾席原瞧了瞧她,叮咛说道。
就在傍晚来临前,车子赶到了灵山寺的山脚。
山上都是树木,即将迎接六月,这个时节最是怡人。慢慢行走着,不过多久也就到了灵山寺。
再次前来,心境却大不同。
蔓生依稀记得前些日子到来的时候,当时一行人组团,就像是来游玩的。然而今日虽也是散心,却觉得心中一片寂静。
住持上善禅师出来相迎,瞧见他们二人也是旧相识,“顾施主,林施主,阿弥陀佛。”
“住持大师。”两人纷纷问候。
顾席原随即道,“大师,最近我们遇上了一些麻烦,她的身体也不大好,所以就想过来拜拜,不知道有没有打扰?”
“出家人六根清净,又怎么会有打扰这一说法?”上善禅师微笑着说,迎接两人入内,“两位请。”
住持大师陪伴着他们,一路散步诉说佛法,寺庙内虔诚焚香,自有佛音缭绕。纵然是世俗的心,这样烦扰无边所求,却在此刻也好像安静下来。
在灵山寺的正殿内,依旧是先前曾经叩拜的殿堂。
一切都还是那么安静,香火依旧供奉不断,殿内圣洁香气缭绕。蔓生一抬头,看见那尊大佛菩萨就在跟前。突然之间,一对上菩萨就闪现当日情景。
伴随着庙堂之内钟鼓声,一声一声都在敲打着人心。
当日,他的话语惊心,却还记的如此清楚。
蔓生不禁上前,她跪拜于蒲团之上,一闭上眼睛,就好似能映现他的眼睛,这么直直望着自己,让她无从回答。
可他的询问声已然回绕而来。
——那菩萨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到襄城,为什么会来这座寺庙,又为什么会跪在他的面前!
菩萨知不知道。
起始的时候,听闻那一句耳语,不过是凡人说梦。
前来求佛许愿的人那么多,菩萨又怎会忙的过来,前来达成每一个人的心愿。都说心诚则灵,实则那不过是一个念想,好让自己怀揣着念想,开心快乐的过每一天。
可如今,却好似冥冥之中一切自有注定。
为何他们会到襄城,为何会来这座寺庙,又为何会跪在他的面前。
“一个人总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走上陌生的路,见到陌生的人,这是我们生命的一部分……”后方处,大师说着宽怀的话语。
生命的一部分。
的确是。
纵然想要遗忘,纵然无数次想要当作不曾发生,纵然是无力之下的求全,可却都是生命的一部分。
蔓生弯腰,她将头轻轻磕在蒲团上,在钟鼓声中从未如此心悸。
神佛是否有指引,凡人多忧愁。
这一刻仿佛神明就在面前,其实菩萨知道。
菩萨什么都知道,只为了今日。
可如果时光真能倒流,再回到那一年那一天,她还是会这样选择。
苦海无边,可她身后没有岸。
菩萨,回头无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