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离却去,唯留低语
时已至初秋,染的空气中不时掠过一丝凉意,虽说往来的青年不觉转凉,反视作消暑之风,但有部分孩子却又穿上一件薄薄的短褂。
距舒县不远处的山路上,有两名少年一前一后漫步着,处在较前的男子容貌英俊,星目剑眉,嘴角勾起的一抹极为阳光的笑容使人如沐春风,而其手中则提着一只细长的木棍,随着步子的落下,挥的呼呼生风。
朔光的照射下,那少年与手中状若长剑的木棍皆熠熠生辉,亦如出山猛虎一般,散发着年轻气盛的光芒。
身后的另一个少年无奈的微微一笑,似乎对这一刻都停不下来的友人行为已习以为常,料想即便制止,不到一会的功夫便又耍起手中玩具,便索性任其而去。
这文静的少年蓄有长发,却又不肯扎起,任其披散在肩头,秋风拂起,露出少年无论何时都波澜不惊的面孔,看上去倒是极为的儒雅淡漠。
这可不正是孙策,周瑜!
就气质而言,二人仿佛天造地设的一对般,相互之间天生有着奇异的契合力,
终于走至尽头,是周家撒下鱼苗巢湖,湖面波光嶙峋,却是极为安静,只剩细小的虫鸣蛙叫在这幽静中不断放大。
孙策一脚踩上潮湿的泥土,靴尖即刻沾上乌黑的泥,回头笑意吟吟的招呼道:“公瑾——”
“嗯?”
周瑜温柔的笑容绽开,似那柔和的轻云般,缓缓回答孙策道:“怎么了?”
却见孙策双手背过,狡黠的一笑:“公瑾,要不要跟我走?”
“去哪?这舒县还有你想去的地方么?”周瑜皱起眉头,直觉告诉他,眼前笑的古怪的家伙打的算盘可不止这么简单
果不其然,孙策眨眨眼,手指指向天空道:“自然是走出这舒县,去更远的地方啊。比如——我的军营。”
周瑜笑容凝在嘴角,眼神闪过一丝诧异,道:“你认真的?”
“这种事情还能儿戏啊,公瑾?”孙策笑着,蹲下身用手中的木棍搅动着如镜般的湖面,期待着周瑜的回答。
“…………怎么突然想到让我随你一起去军营了?”
周瑜弯下身子,看着面前戏水之人的背影调笑道:“离不开你哥哥我了?”
“所以你同意了么?”
孙策眸光大盛,甚至语气都带有一丝喜悦
周瑜站起,拍拍袍子上沾的泥土道:“那是自然,不过需过些时日……最近家中大小事务都需要我亲自处理,一些人情也得我去帮衬……等忙完这阵子,我就随你去去,如何?”
孙策却收了声,继续玩着手中的木棍 ,看上去竟有些闷闷不乐
“伯符?”
周瑜轻轻一拍其肩膀,不解为何友人突然不悦起来。
“我明日就要回去了……”孙策站起,无奈的摊手。
周瑜闻言一怔,垂下眼眸道:“这就要走了?”
孙策转身走至与周瑜并肩,道:“我爹催我回去讨贼 。”
周瑜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望向天空,片刻后突然道:“伯符,你是个能做大事的。”
孙策一笑,道:“可不是,这不就有一个这么说的?”
周瑜哭笑不得,伸手轻敲孙策额头,笑骂道:“夸你两句 ,尾巴就翘上天了?”
谁料孙策一伸手握住了周瑜伸过的手臂,二人目光相互对视良久,许久未有人出言。
直到清风拂过,孙策率先移开目光,忻忻道:“公瑾……有你在身边我会安心一点。既如你所说,这天下日后倒有可能在我手中?………………那…………这天下,你我各一半。”
“………………”
孙策背过身子,拉起周瑜的手,一如小时候周瑜携孙策探周家大宅一般,向前走去。
良久,二人皆是望见不远的亭中,泊着一只打着“周”字的小船,二人对视一笑,跟驻留的家丁打好招呼后便撑船而去。
周瑜坐在船头掌舵,孙策则在其后摇着橹,将这宁静的碧玉轻轻划开一条口子,缓缓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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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初阳未起,山林间薄雾朦蒙,极为潮湿。
周瑜为孙策牵着马缰沿小路缓行,身前不时出现一缕清风为其吹散朦胧雾气
二人一夜未眠,今却仍精神抖擞,一路谈天论地。
终至离别之际,再远便要离开舒县。
孙策一改沿途的喧闹,竟是安静的不敢开口说离别的话。
周瑜亦是如此,两人心中皆五味杂陈,迟疑片刻后,终是紧紧抱在了一起。
“照顾好自己,伯符。”周瑜眼眶微红,声音亦有些颤抖:“等这里的事情忙完,我就去找你。”
“嗯。”孙策轻轻推开周瑜,翻身跨上马
“驾!”
马蹄声隆隆而起,转眼间就从山道尽头消失不见,只剩清晨的薄雾。
周瑜望着孙策离去的地方,心中怅然若失,久久不肯移开目光。
一句细若游丝的“等我”,消散在离别的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