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九章 忍住
黑暗……周围都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呢喃声，嘈杂的呢喃声。
光亮，蓝色的光芒。
伸手，伸手抓住光。
剧烈的耳鸣冲乱了他的感知，他下意识伸出手，捂着自己的脑袋。
他缓缓睁开眼睛，却发现另一只眼睛怎么都睁不开，只要去感受那只眼睛，就会有一种强烈的刺痛感。
他不得不只睁开一只眼睛。
周围的光线不知为何变得如此强烈，他捂住了眼睛，同时另一只手下意识地去触碰另一只眼睛。
他摸到了有些粗糙的东西，应该是某种布。
“呃……”
忍受着强光，他勉强睁开眼睛。
“这是哪……我怎么了？”
纳特克斯用一只手挡着光，有些茫然地看着周围。
他发觉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身处一个木屋之中。
紧接着他看到了在自己左边正趴在床上睡着了的黑发少女。
缓了好一会儿，大脑中的耳鸣才逐渐消失，纳特克斯也得以重新掌控大脑的认知。
纳特克斯努力在脑海中拼凑支零破碎的记忆，然而使用脑力带来的副作用就是大脑剧烈疼痛。
但这也让他想起了眼前的少女是谁，以及过去发生的一切。
眼前的少女正是奈薇。
纳特克斯抬头一看，发现面前也有一位女人，她穿着青色的长裙，两只翠绿色的眼睛无神地看着窗外，瞧见纳特克斯苏醒，她微微转过头来，眼神也清晰了一点。
他认出了这是自然之灵。
“林奈小姐！”她面无表情地叫了一声。
或许是因为奈薇本来就没睡太沉，或许是因为刚刚纳特克斯的动静已经惊醒她了，总之奈薇也迷迷糊糊地醒来了。
看到纳特克斯醒来，奈薇微微一愣，眼神中立马换上了担忧。
“你终于醒了。”
“嗯……这里是哪？”纳特克斯仅剩的右眼打量着周围。
“这里是我家。”这时候自然之灵开口了，语气冰冷。
“这是怎么回事？”
“我找了全世界最好的医生来救你了，你那时伤得很重。”奈薇表情忧郁地说道。
“怎么了，你好像不开心？”纳特克斯疑惑地看着对方。
那一次袭击，似乎还损害了其他东西，面对趴在床边的奈薇，纳特克斯竟然感受不到以往的厌恶感了。
听到这句话，奈薇瞬间就沮丧了起来。
“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明明是我承诺的，我却没能履行，都是我的错！”
奈薇说道最后，整个人趴在床单上，小声地哭了起来。
“这家伙当初来势汹汹，烧了半个森林，只为了强迫我治好你，虽然你身体的皮外伤我可以治好，但你的眼睛我治不好，只能切除了。这家伙几乎每天都在照顾你，睡觉也从不离开你半步。”
自然之灵冷冰冰地开口，眼神中充满了对奈薇的仇恨，只是不知为何她还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
纳特克斯闻言，淡淡地看着奈薇，平静地回答：
“又不是你的错，这种事谁都预想不到的。”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奈薇的脑袋。
“好了，你再哭我就把我另一只眼睛挖出来了。”
奈薇听到这句话瞬间就憋住了，两眼泪汪汪地看着他，用带着哭腔的语气喝道：
“你敢！”
“当然不敢，我还要用。”纳特克斯觉得左眼有点痒，但忍住没抓，平静地说道。
等到奈薇差不多调整好状态后，纳特克斯继续问道：“现在过了过久？”
“过了半个月了。”
“我睡了那么久？”纳特克斯有些不可思议。
“你当时伤得很重。”
纳特克斯没再多问，因为他脑袋又开始疼了，他明白，这大概是当时的爆炸对自己的大脑造成了损伤。
“对了，有镜子吗？”
“镜子。”奈薇看向自然之灵冷冷开口。
后者撇过脑袋，没有说话，下一秒一根藤蔓带着一面木制小梳妆镜来到纳特克斯面前。
接过镜子，纳特克斯低头一看。
他的脸比以往都更加苍白，没有一点血色，但从圆润的脸可以看出这半个月来营养很充足。
而他的左眼，也就是左手对过去的那只眼睛，此刻缠了一圈绷带，眼眶上贴着一个块医疗配备的绵布。
看着再正常不过了——对于一位伤患来说。
“绷带之后肯定是要拆开的，你也不需要太担心，我给你装了一只新眼睛……不过这只眼睛只能起到美观和防止伤口感染，并不能给你带来视力——应林奈小姐的要求，我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自然之灵带着几分复杂神色盯着纳特克斯的左眼，淡淡开口。
“嗯，谢谢你，我什么时候可以康复？”纳特克斯看着对方。
“事实上你已经康复了，有我在，有森林的力量，你当然不需要像你们……”说到这里她忽然改口，“像人类那样躺太久，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你昏迷到了现在，你已经可以自由活动了，但还不能拆绷带，而且也不能进行太强烈的脑部活动。”
“那我要等到多久？”
“你需要让新眼睛适应下来，说真的，我也不知道要等多久，而且这期间可能会有像幻痛以及耳鸣之类的副作用。”
纳特克斯听到这里，沉默了好久。
这意味着在未来，有可能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能再进行任何研究了。
纳特克斯知道自己不缺时间，但想到在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是虎视眈眈的神秘组织，这样的世界是注定没办法让他学会“等待”。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纳特克斯皱着眉头询问。
自然之灵眼睛转了转，回答道：“也有，世界树的汁液可以帮助你快速恢复。”
“这树在哪？”
自然之灵摇摇头，叹了口气：“世界树因为这个世界的进化规律，早就在几万年前就消失了。”
正当纳特克斯失望之际，自然之灵忽然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不过我早就保留了一瓶，给你用也可以。”
她认真看向对方：“但有条件，你需要帮我一个忙。”
“帮忙？你似乎没搞清楚你的地位”奈薇忽然站了起来，眼神冰冷地看着她，“你在这里没有任何说话权，把东西拿出来。”
“看在我照顾了他整整半个月的份上！帮我个忙很过分吗？”
自然之灵咬牙切齿地看向奈薇，眼神中的怨恨再次浮现。
“看在我可以轻松杀死你的份上，闭嘴，然后把东西拿出来。”奈薇眯起眼睛，表情一下子阴沉起来。
“杀了我你们永远都得不到那瓶子！”
“杀了你我照样能拿到。”
“你这个该死的深……”自然之灵忽然想到了什么，立马改口，“深色头发的混蛋！”
奈薇也没再跟对方多废话，缓缓朝着她走去。
“奈薇！”正当气氛逐渐紧张的时候，纳特克斯忽然开口，他看向奈薇的眼神很明确。
“……”奈薇也不再说话，乖乖坐了回去。
“先说说你要帮的什么忙。”纳特克斯对自然之灵说道。
“呼……”自然之灵稍微平复一下糟糕的心情，回答，“你可能看过或者没看到我写给你们的那封信，信中的内容就是我想要你们帮的忙，不过我现在也可以说出来。”
她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话。
“‘深红之眼’现在越来越猖狂了，甚至最近正在准备召唤他们那所谓的‘神’，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去挫败他们的行动。”
“我想知道原因。”纳特克斯揉了揉太阳穴，问道。
“我是森林的保护神，他们所谓的‘神’或者别的什么东西的降临会污染这颗星球的生态系统，那些东西比人类还要更擅长做这种事。所以我绝不能忍受他们的种种行为。”
自然之灵说着，伸出了手，墙壁上绿光浮现，一条树枝长了出来，很快就长出了大量的绿叶和红色的酱果。
“植物是这个世界生态系统至关重要的一部分，虽然有的人类很蠢意识不到这一点，但我比任何人都知道植物的重要性，那些东西的存在就是违背生态系统的进化，是我必须要铲除的存在。”
“那么，为什么你不亲自去？”
自然之灵听到这句话，脸上露出愤恨的表情：“我的力量只能在有植被的地方才能有效发挥，而那些家伙活动的地方的工业化做得太好了，我去了跟自杀没什么两样。”
“那为什么不叫别人，总有人比我们更厉害。”
“恐怕已经很难有人做到了”自然之灵说这句话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奈薇，“你们是最好的人选。”
“听着还不错，刚好我也要解决掉他们，说说详细情况吧。”
因为纳特克斯没办法进行长时间的思考，所以问话的事情只能交给奈薇去做了。
足足问了半个多小时，奈薇才觉得问得差不多了，为了方便纳特克斯了解情况，她还特意做了笔记。
“你的忙我可以帮上，但我也只能尽力而为，无论最后成功与否，你都要保证我在帮了你的份上给我那瓶可以快速治好眼睛的液体。”
“可以。”自然之灵点头答应了纳特克斯。
“嗯，所以，你们可以先出去一下吗，我刚醒来不久，还想要适应一下。”
两人闻言，都没有过多停留，乖乖离开了。
“对了，把门关上。”
在两人离开后好一会儿，纳特克斯忽然开始抱住了自己的头。
剧烈的疼痛感再也让他保持不了平静了。
他咬紧牙关，努力克制大脑像是被搅拌一般的疼痛。
“这……副作用有一点大啊！”
他说起话来都是颤抖的，他整个人在床上疼得直打滚，被子都被他踢掉了。
但他还是忍着，没有叫出来，他想锻炼自己，如果连最痛苦的事情都经历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呢？